此刻他正静静地看着我,容色安恬,如月光下的大海。
抬眼间,就见简宁站在面前。
床帏是烟青色的缂丝,凉风过来,飘飘渺渺如岚如霞。
高大宽敞,空旷。
一进倦勤斋的门,就大声嚷嚷:“简非,今天我带你去一处你肯定没去过的地方แ,去不去?”
我的心却日益不踏实,只鸵鸟似的抑住了不想。
拭净水,取来衣服。
争辩纯属多余。
十六的月。
从来没有觉得时间会这么漫长,长得分分秒秒都是折磨。
循声望去,空旷的殿堂窗前,一人临风而立,素色衣衫,清华端凝,正是阿玉。
可,我能吗?
何太医一怔,重又坐下,搭脉,目微闭,老僧入定样。良久,他朝我看一眼,躬身作答:“这个,下官也很疑惑。下官且去回复皇上。”
他搭上脉,凝神不语,只目光在我脸上扫视一周,起身道:“侍讲脉象平和,面色红润,双目神采沛然,已是康复。”
轻淡微凉的薄荷味,令我心神渐宁。
“是啊,非儿,两ä天了。”简宁轻抚我的头,“刚刚何太医才走,这两天他一直在这儿。”
什么?
“喂,你!”我急道。
书房里依旧ງ一尘不染。
我作羞惭貌:“唉,小子愚鲁,没能学得我师万分之一,愧甚愧甚。”
挣扎、嬉笑、威胁、彼此指责,扭作一团,我们都笑得手软脚酸。
这天午后,我们照例玩起来。
窗外阳光灿烂,天空碧蓝高远,有云流过。
我笑出来:“哈,美得你。”
见他并没追究什么,我心微安。
“我,我怎么เ?”明于远凤眼笑睨,“哦,原来简非也有急起来的时候哪。嗯嗯,不错不错。”
就像昨天,我院中卧房书房改造,让她到เ蚕室帮忙,只说回来后给她惊喜。
“什么话也不要说,环儿。如果一定要谢我,就帮我将城中最好的绣娘找来好了。”我微笑着对环儿。
说动手就动手,现在正值春季,只要找到桑树,就一定可以找到เ野蚕的吧。
“小公子,你又想做什么?”环儿一脸的戒备。
“唉!为父真希望你被敲清醒了……”那如玉一样的男子伤心郁怒,拂袖而去。
我跳下床,迅速扑向窗边铜盘。水里映出来的是一张令我绝望的男童的脸。
“小黑。”他转回头,轻描淡写地抿口茶。
什么?
我想起当初与飞云崩雪开玩笑时叫它小黑的事。
疑惑地看他。
他又笑起来,看着我,轻轻吐出两个字:“绝尘。”
我赞道:“好名。一骑绝尘,超光越影。”
他不置可否,一笑而起:“走吧。”
再继续前行时,他的绝尘竟温驯了许多,飞云崩雪走它身边,也不见它再奋蹄撒野。
煤球。
我暗瞪它一眼,在心里恶劣地替它取个ฐ绰号,忍不住得意,哈哈大笑起来。
宋言之看我一眼。
我说:“天气真好,对不?哈哈……”
宋言之看看天,又看看我,一笑,并不说话。
我抬起头,霍,居然起了大团大团的乌云,看看就要下雨了。
重又一路疾驰。
黄昏时分终于来到了一座城市,丰城。
宋言之说到丰城就一定要去清风楼。
清风楼有三绝,天下闻名:温泉;梅酒;清风居。
下马踩在平地上,刚迈步,我居然深一脚浅一脚如处舟中。
要不是宋言之眼疾手快,定会再次摔个瓷实。
“原来马骑多了,是连路也不会走的。”我得出结论。
宋言之半扶着我,只笑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