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变故,让顾青盏不得不多想。
“可准备好了?”郑召换了身轻装便服,踩着一双墨黑马靴从屋外进来,今日天子后山围猎,邀众臣一同前往。“皇家狩猎一年一度,本王也带爱妃去凑个热闹。”
怎会有人穿白衣这般好看,如此对比,平日里她穿的那些外袍竟显得老气横秋了。陆萦也站起身,颔首,才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父亲托人送了些糕点,我特意带来给姐姐尝尝,只是……”
丫鬟替她梳理着乌发,然后束作一起,用一支木簪松松垮垮地固定住,露出她笔挺的背和瘦削的肩。陆萦一面看着她的背影,一面望着铜镜中的倾城容颜,一种朦胧之ใ美不可名状,一时竟忘了回答。
碧落见陆萦一个ฐ人盯着棋局津津有味,用象牙梳轻轻替她梳着发丝,动作甚是轻柔,生怕惊扰了她。
陆萦深知齐王不足为虑,但郑召四处笼络势力,甚至不惜一切娶她入府,无非是因为“权势”二字。既现如今已经走到这一地步,陆萦希望这场皇位之ใ争中,郑召能赢,尽管她万分讨厌这个ฐ男ç人,但是为了将军府为了自己,她再不能隐忍无视。
顾青盏自己稍稍擦了汗,未施粉黛的脸颊更显年轻,只是苍白得有些骇人,似是从千年古墓中ณ走出的美人,宛似精雕细琢般的五官精致得让人感觉不到真实,“她…可好些了?”
“我自己来。”顾青盏接过锦帕捏在手中,温热温热,她只着了一身轻薄中衣,青丝散落,一部ຖ分被盘在脑แ后用一支玉簪简单束着,另一部分则顺ิ着她笔挺的背倾泻而下,让她的身形更显单薄,除了映秋,极少人能ม见着她这般慵懒的模样。
来者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个个下手心狠手辣,招招致命,看来不为谋财只为屠命,王府的兵卫们很快就要招架不住。
“碧落,别怕……”陆萦拉起跌坐在地的碧落,刀光剑影下,她仿似再次预ไ见了悲剧ຕ,不,现在绝不是悲恸的时候。
书房,顾青盏正在案前为古琴调音,见映秋领ๆ着陆萦进来,便放下手中事情,“过来坐……”
清月阁陆萦几乎每日都去请安,但这次还是顾青盏第一次主动邀请,陆萦有些意外,想了想,“嗯。”
从小哥哥便这样背她,可现如今,却再没了曾经的安全感,陆康战伤未愈,步伐不稳,陆萦察觉,便轻声道:“哥哥,我自己走罢。”
“不哭,奴婢不哭……”
陆萦并没有表现过多的惊讶,反而顺ิ着秦言的话,继续道:“你知道便好。”听似不痛不痒的话,却是最具威慑力的威胁。
“小的能ม耍花样吗?我虽看着糊涂ิ,实则清醒着,在将军府的这几日就好比把脑袋悬在裤ไ腰带上,三小姐,别以为我不知你寻了两ä个大块头暗中监视我……我怕还没对你动心思,小命儿就没了。说来我虽是个贼,但也当过几年大夫,断然没有见死不救的理。只是我以一片赤诚对待小姐,小姐却如此对我,真是让人寒心呐……”
悔不该当初,父亲因为ฦ母亲的死而悲痛欲绝,可自己้只是在他伤口上无尽撒盐而已,就连临ภ走时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上,陆萦怕是一辈子都不能ม原谅自己้了。
父亲的肺疾,陆萦从未上过心,她恨陆元绍吗?恨,一直以来,她把母亲楚氏的死都归咎于父亲,如果不是他争名夺利,四处树敌,母亲又怎会惨遭暗杀?楚氏死后,陆元绍一夜白头,陆萦也不见得原谅他,反而愈发疏ຕ远,就连一声爹爹也不曾喊了。
陆萦依旧不听不闻,但碧落却是个ฐ爱热闹的,听得外面这样喧闹,便忍不住去探个ฐ究竟。
“娘娘……娘娘……”碧落再一次冒冒失失跌跌撞撞跑回秋水苑,踩得地板咚咚作响。
陆萦扶了扶脑แ袋,皱眉道:๘“碧落……我同你说过多少遍……”
“王妃受伤了!好像又遇上刺客了……”碧落顾ุ不得陆萦说完,就抢了话端,她方แ才在院子里看着王爷抱着王妃,王妃那ว脸色煞是吓人,“看样子……好像……好像不行了,娘娘,您还是快去看看吧!”
她受伤了?!不行了……原本一脸沉静的陆萦,此时听到府内的慌乱却再也做不到淡定如初ม,她猛然站起身,“你别胡说!王妃现在在何处?!”
好好的后山围猎怎会受伤?陆萦脚步匆忙地跟在碧落身后,恍然想起自己那日同顾青盏前去慈恩寺的路上遇袭……难道那ว次她便推测错了?不是有人想对她下手,而是那ว人想对王府下手。
“三晋会、昭王府、左ุ将军府、司马府……”陆萦在心中默念着种种,这其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三晋会的暗杀还在继续,并且愈发明目张胆,究竟是何人在暗中ณ使舵,他下一步的目标又是什么?
“王妃这是怎么了?”
“娘娘中了毒针ฤ。”映秋回道。
“韩先生可有头绪?”郑召见塌上的顾青盏唇色越来越深,就连额上的经脉也渐渐开始呈青紫色,毒气正在扩散全身,“只不过一根毒针,为何会至此。”
“王爷有所不知,这源自西域剧毒,一滴就足以致命,万不可轻看这一毒针,倘若这刺๐中的是娘娘心脏,恐怕神仙也无力回天。”
“那如何解救?”
陆萦赶去清月阁时,正看着韩真在替顾ุ青盏把脉,“此毒无解……”
待陆萦见到顾青盏时,她的嘴唇已呈了黑褐色,显得脸颊苍白如同白纸,脸上的经脉纹络皆成了深紫,清晰分明。
“这是……这是西域的七星散……”陆萦自父亲病后,翻阅过不少医书,此时顾青盏身上的种种病症同书上记载的如出一辙。
此毒,无药可解。
见陆萦识得七星散,韩真颇为ฦ惊讶,“确实像是七星散,但此毒的扩散速度却要比七星散慢上许多……虽无毒可解,但有法可治……”
“何法,快说!”郑召催道。
韩真迟疑了片刻๑,还是说了,“七星散虽剧毒,但如今在王妃体内扩散极慢,倘若能ม用内力将毒素逼出来,就并无大碍。”
映秋仔细去为ฦ顾青盏检查伤口,才发现毒针ฤ已经完全没入了体内,她骤然紧张起来,“毒针……毒针已经没入娘娘体内了!”
“这……就只有用内力吸出来。”韩真望向郑召,等待王爷发落,毕竟王妃金枝玉叶,伤口又在胸口这么เ私密的地方,他不敢擅作主张。
然而,所有人都沉默了,都道七星散是一滴致命,谁敢轻举ะ妄动。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独独陆萦站了出来,她的脸色依旧冷若冰霜,语气里丝毫没有惧怕:“我自幼学习内功心法,医术也略懂一二……”
此时不管陆萦解释什么,也不会有人阻拦她,只有碧落急得都要哭了,“娘娘……”
“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萦妃莫要冲动……”郑召拦住陆萦,此时顾青盏已出了变数,若是陆萦再出闪失,将军府那边他不好交代。
陆萦红着眼挡开郑召的手,看着躺在病榻上的顾青盏,早ຉ已没了“人样”,心似揪着疼一般,情绪不觉有些失控,“莫要冲动……就眼睁睁看着她这样下去吗?既ຂ然王爷无计可施,不想救人,那便出去…这里交于我,倘若出了事,也是我一人自找的!”
“你……”这是陆萦第一次这般正面顶撞他,郑召见她那眼神,一股子蛮劲,方แ觉得平日里竟小瞧了这女子。
“七星散只会依靠经脉扩毒,用内力吸出并无大碍,王爷不必担心。”韩真连连解释,他担心再这样耽搁下去,待毒素扩散全身,便真的无法可解了。
她不惧怕死亡吗?她害怕,所以重来一世,她要千方百计活下去。
陆萦原以为这一世可以冷冰冰地活着,但她终究是动了情,动了不该动的情。她做不到对顾青盏置之ใ不顾。
同为ฦ女子,而她是王妃她又是侧妃,陆萦明知对她的感情一辈子也不会有结果,那现在至少能ม为ฦ她做些什么เ……
自己心底的秘密已有这么เ多,也不在乎再多加一个。
除了陆萦与顾青盏,还有碧落与映秋候在一旁,就只剩下韩真了。
碧落和映秋将层层纱帐放下。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些……”陆萦坐在床畔,盯着她的脸细细看着,映秋说她胸前中了毒针ฤ,如今没在体内却找不准确位置,陆萦只得慢慢替她褪去上身的衣裳๙……
直解到最后一层,陆萦又见这张粉白的兰草肚兜,她□□的肌肤瓷白到เ透明,可身上青紫的经络却触目惊心。伤口是在右胸之上,兰花的位置被一个暗红的血点覆盖……
毒针没得这样深,这一定是近距离刺杀,否则ท作为正常人,绝不可能ม使出这种力度。
陆萦俯身将手探去她的颈后,闻得幽幽的兰草香味,指尖轻轻一扯,便解开了绳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