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慕毓芫一手护住腹部，那点反抗力气微不足道，“皇上别闹，当心压着臣妾的肚子……”
慕毓芫生性怕痒，赶忙拉着薄纱绫被裹紧，“臣妾有身孕，皇上别闹了。”
“另外还册封了一位谢婕妤，皇上亲赐她住在锺翎宫。”
“等会朱贵人她们就该过来请安，奴才把赏赐的东西都预备好了。”吴连贵稍微停顿了一下，“皇上似乎ๆ对选秀没什么เ兴趣，其余几个大都是没有位分的采女，内中只有两名才人乃是外省官员家的女儿，也不过是安抚罢了。不过……”
慕毓芫将信封晾到一旁้，接着说道：“从前，咱们都有些小觑徐贵人，她如今年纪渐长、位分渐高，若论行事倒是个人才。至于那位郑嫔娘娘，皇上留แ她嫔位不过为皇子着想，若不然的话，寅祺就不能由á生母抚育了。郑嫔现在身悬一线，需忙着应付徐贵人和陆容华找茬，估计已๐是自顾不暇。”
“那样的话，恐怕就没有郑嫔了。”慕毓芫迎风吸气，初ม春清风仍冷孜孜沁人，“阴谋迫使皇子夭折，还有她的活路吗？”
“自然是哭了。”明帝ຓ畅然大笑，双手将慕毓芫环入怀中ณ，“朕只跟你说起过，不安慰也就罢了，还敢来取笑？”
“甚好，容朕想想。”明帝微微颔首，眼中有些迷蒙回忆神色，“小的时候，朕最喜欢看年夜花灯，金莲花灯、马猴灯、梅花灯、蟠桃灯，宫人总是扎出诸多花样来，所以每年都要等到เ子夜燃灯守岁。有一次，不小心弄翻灯里蜡烛，竟然把最大的宝台莲花灯烧毁了。”
慕毓芫淡笑道：“避不避得开，看着再说。”
“没事。”慕毓芫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敬妃不像是莽撞冲动的人，陆才人小产的又很奇怪，其中难保没有什么。只是一时想不出个眉目，有些头疼，让太医来瞧瞧脉也好，对外也可清净一些。”
“皇后嫂嫂，宸妃嫂嫂！！”乐楹公主冷不防从侧面花堆跳出来，脸上颇为ฦ得意，笑嘻嘻道：“哈哈，吓着了吧！你们躲在这里也不管我，那边正在射鸭呢？我们一起过去玩会，哼，一定要射到最大的那只！”
慕毓芫朝水波潋滟的湖面望去，淡淡说道：“朱门大户的女子，生来就比别人享受多些荣宠，长大后自然是要替家里分担的，姐姐何苦做这般感叹？况且……”远远的见惠嫔等人搀扶着徐婕妤，正在四处观花，三个月身孕几乎看不出身子，如此谨慎隆重显得格外可笑。
宫妃有孕固然是喜事，此时徐婕妤却不敢多做骄矜，盈盈裣衽道：“皇后娘娘禁不起吵闹，皇上和宸妃娘娘也是疲乏着，臣妾先且退下。”她既如此说，其余嫔妃也就识相的跟着告退了。
明帝还未说话，皇后已经先微笑道：“正是如此，惠嫔虽然老成却是没养育过孩子的，只怕许多事情都不懂得。”费力的坐起身子，又朝明帝说道：“如今我也不能时常走动，就让宸妃妹妹过来陪着说说话。照ั看徐婕妤身孕的事责任重大，还是交给敬妃料理好些，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众人都吃惊不已，但汉安王却来不及责备那统领，因为ฦ谢淳手中的火炬掉已掉在木堆之上，新泼油木燃的格外猛烈，那ว火苗越燃越高，滚滚热气跟着朝天冲上，绑在木架上的谢宜华岌岌可危。
谢淳脸上有不可置信的挫败神色，强自直起腰身，“好！！就算你没有死，哪又怎么样？那ว些账簿证据，早都已๐经化成灰烬！我今日虽然难逃一死，却也没有什么遗憾，倒是你们，恐怕才要饮食不安了吧？那ว人……”
汉安王道：“皇上刚ธ到庆都就出事，本王难辞其咎，昨夜安顿ู好之后，已派出人去查探，相信不刻就有消息回来。”
慕毓芫把昨夜之事说明，又道：“若没有昭陵郡主熟悉地形，只怕路上也不能ม平安回来，要论其功劳来，也是一人一半才对。”
郭宇亮正在擦着长剑，原是一直笑眯眯听众人说话，听到此处插嘴道：“只要有皇上一句话，将来自有上战场的时候，咱们也不用担心啦。”
云琅一笑，“呵，可能是吧。”
乐่楹公主当着众人下不了台，索性哭了起来，“你们就知道欺负我？我，我不跟你们去了。”自己้走到车门外，嚷道：“停车！我要回去！！”如此大的喧哗，惹得整个队伍都停下来。
“你才大我几天，整天就会教训人。”乐่楹公主一脸不乐意，反倒委屈起来，“分明是他弄坏了我的丝绢，不要还不行吗？”赌气将车帘一甩，郭宇亮挨得甚近，正好被微摆擦到眼角，不由á“啊”了一声。
慕毓芫猜不透其意，只见明帝另取了一炷新香，点香时竟很是平稳，待那香烟袅袅燃了片刻，方แ才郑重插到香炉中。明帝转过身来，淡声说道：“别站在这里吹风，朕陪你回殿去，以后要祭奠，就在里头设香案罢。”
此时便要掩饰也是来不及，慕毓芫索性大方站起来，回首看到明帝ຓ疑惑的目光，微微有些踌躇，最后还是直接说道：“没什么，臣妾在祭奠一位故人。”
“是！”海ร陵王赶忙别ี传目光，一起紧ู追。
“那臣妾，就在这边等候。”
底下早有人跑去传唤太医，双痕赶忙上来搀扶，见鲜血破开肌肤透出，染得大红鸾服上斑斑点点，急道：“娘娘，到底伤到เ哪儿了？”
“嗯……”慕毓芫手臂上刺心的疼痛，因护着脸所以手先触地，谁知头上金枝步摇跌落其下，摔倒之时正正印在上面。繁复的小葵花金枝扎进肌肤，鲜血正漫漫渗出，宛如一液蜿蜒延伸的珊瑚枝，格外触目惊心。
“给谁看，也用不着你管！”
“你——”一句话说得敬妃涨红了脸。
敬妃正在跟奶娘说话，回头道：“待会皇上必定会来，多预备几个ฐ菜，挑皇上平素爱吃的，另外再取一壶玉团春出来。”
“啪”的一声，敬妃将桌上书卷拂在地上，心头怒气仍不能平，这倒擢升的旨意未免太让人气闷。到เ底何等人物，能让皇帝ຓ如此大费周章？不过眼下没功夫怄气，此次册妃必定让其他人不满，更要小心应付才行。
“既然如此——”明帝ຓ沉默半晌，方道：“等会朕再去瞧瞧寅瑞，没准也吃坏了。”
奶娘慌忙跪出来，回道：“奴婢们半点不敢疏ຕ忽的，平日里吃的东西，都是亲自尝试过，才敢给小主子们食用。今日在御花园里玩耍，二皇子当时也在，递给小主子一块枣糕，谁知道……”
熹妃被她拖长的声调撩得心慌，急道：“不是随口说说，还能ม是什么เ？寅祺他才多大岁数，今后还有皇后娘娘诞育皇子，难道还能ม立他做太子不成？”
熹妃面带薄怒，撇嘴道：“记得，哪有如何？”
俞幼安心中ณ甚是疑惑，却见慕毓藻朝自己递了眼色，微微笑道：“等会俞太医只管请脉ำ，不要多问多说。”又走上去前说了两ä句，床边的杏衣侍女点点头，贴着帷帐低声回禀着，等待她家小姐指示ิ。
“诸位大人，坐稳当了！”小太监嘴里轻轻吆喝一声，扬起细鞭抽下去，两匹乌黑马儿便“得得”的撒蹄跑开。
“没事，你也不用太担心朕。”明帝声音带着震动的余音，冷声道：“朕从前只顾ุ着朝堂上的事，如今方知后宫事亦不小，少不得多分神治理一下。朕由不得她们胡来，更不能让她们伤害你和佑祉，任凭是谁也不行！”
他是三千佳丽ษ的夫君，能ม有如今这份情已难得，岂敢再奢望别ี的？慕毓芫依偎着身旁้龙袍男子，虽然温暖却不敢太依赖，低声道：“嗯，臣妾不担心。”
“怎么？”明帝ຓ俯低身子轻声相问，语气自有一种难得的温柔，“莫非，刚才朕吓着你了？宓儿你放心，朕能治理万里江山，也就能ม调理六宫女子。从今往后，总不让你受惊吓就是。”
这一切隐隐让慕毓芫觉得心底发痛，有湿润水珠溢出眼眸，隐忍坚韧的女子再也掌不住，许久都没有放纵自己，“若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无声的啜泣，喃喃低语，“那该有多好……”——
若你我皆非今身，该有多好？只是生命轮常向前，却是永无止境，芸芸众生都没有重新选择一次的权利。
“宓儿……”自是极力平静压抑的声音，仍然控制不住微微颤动，明帝别开头避过袅袅的紫檀熏烟，似乎被薄烟刺疼眼睛，“朕能等到เ今天，真的很欢喜。从前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你和我，不是还有很多以后么？”
“嗯，以后。”慕毓芫反手拂住胸ถ口，勉力微笑道：“听太医说，有身孕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看起来果然没有错。”
“也不害羞，都是快做娘的人。”
“那旻旸你呢？”空气随着刻意的取笑稍微缓和，慕毓芫向上倾斜ฒ仰着头，那残余的泪水消散退回去，“等以后佑祉长大，臣妾就告诉他如何被你欺负，如何为你受尽委屈，还有……”
明帝深不见底的瞳仁中ณ似有融化，连声笑道：“不知道的，都以为你是最娴静，谁知道内里却是这般不讲理。你且说说看，朕何时欺负你了？”
“嗯——”慕毓芫却是想不出来，只好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