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己้的父亲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面孔,小杨剑的母亲苏永红濒临崩溃,她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父亲竟是被同床共枕的丈夫迫害致死的事实,撇下八岁的孩子在客厅中央悬梁自绝。和孩子们在胡同里玩打倒黑帮反革命的小杨剑回到家,看见悬在梁上伸长舌头的母亲,触目惊心。他惊慌失措地冲上大街寻找正参加派系枪战的父亲。
杨剑的父亲杨军加入对在大学教外语的岳父的批判大会时,夫妻双方生了激烈地争执。工人出身的杨军由先前对岳父的仰慕颠覆性改为划清界线,并态度坚决地表明了立场。杨军将母亲推倒在地时,小杨剑跑过去挡在母亲面前,不准父亲再动手殴打母亲。如此鲜明残忍的阶级斗争竟在这样普通的家庭堂而皇之的上演,小杨剑的母亲居然被父亲定性为包庇资本主义แ。
天色黑下来,警察在生满桉树柏树的山林搜寻,经常被长着利刺的灌木扎伤。山林本来宁谧,除开猫头鹰短促的啼鸣,仿如沉睡般死寂。警犬的嘶吼与扫射的手电光束撕破了这种沉寂。耀祖抬头仰望夹在参天树木间的高远的夜空,不见一粒星尘,是有雨的征兆。若在雨前搜寻不到,落过雨,洗去了阿毛与杨剑留在途中ณ的气味,警犬就更难查找。并且,警犬搜索到山林深处的一个位置就失去了线索。
杨剑握紧了枪,并无把握。双方对峙着,空气在此刻凝固,剑拔弩张。山狗阿黄突然跃起,咬向杨剑的面门,被他侧身避过,一枪击毙。阿毛望着躺在地上痛苦呻yin的阿黄,睁大眼睛,惊惧地忘记了哭喊。
快跑,耀祖!
跟随杨剑逃亡那几日,阳光也如此猛烈,汗水从杨剑赤着的双臂沁出来。路边被货车溅起的尘土附着在身体上,混着汗液粘上皮肤,一指刮ุ下来,可以看见一道清晰的白痕。
八五年的夏天炎热异常,遮天的香樟树也无法消解压上身的暑气,她捧在手里的瓷坛上布满手掌大的汗渍。她抬头透过密集细小的香樟叶寻找那轮明晃晃的太阳,透射下来的阳光刺得花想容眯起了双眼,泪水从眼帘滴滴挤出,仿如爬上火红的铁ກ砧上的蒸汽瞬间烘干。
同时,他结识了花想容。
花想容是个年轻的寡妇,独自经营一家小面庄。杨剑时常跑去光顾。
想容结婚不到一年,丈夫死于一次机床事故,得了一笔为ฦ数不小的赔偿。丈夫的国营单位特别照顾ุ她在单位旁开了一间面庄。一来丈夫生前的朋友同情她的际遇,二来她本来就生得花容月貌。因而,面庄的生意一直红火。利润虽薄,糊口还有盈余。
八十年代,国人刚ธ刚比较全面地接触西方文化,闭塞太久,陡然敞开,就缺乏必要地免疫。尤其是年轻人并不懂消化吸收,只是盲目追随,造就了一大批游手好闲的流氓。再者,这个城市地处江边,几百年的渔民文化让这里的风土人情浸ฤ淫了强烈的江湖气。于是,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年轻人更为虚张声势,穿着裤脚肥大的喇叭裤招摇过市。三个小流氓在更深人静的冬天的凌晨,持刀闯进想容的面庄,粗言秽语,动手动脚,还欲抢劫她的钱箱。
适逢杨剑如往常一样到面庄吃宵夜。见惯了这种场景,也不言语。
你少管闲事!快滚!
杨剑并不回话,贴近拔出手枪抵住一个长年轻人的胸口,其余两个ฐ手执弹簧刀的年轻人哪见过这种阵仗,慌忙退出铺外。杨剑一脚揣倒长头,小流氓砰地趴倒在地,吃了一嘴泥土,狼狈逃走。
花想容面对持刀的歹徒可以面不改色,紧护铝皮的钱箱。而此时,忽然觉得委屈,蹲在灶台边掩面而泣。杨剑收好枪,手足无措。在他的生命中,打交道的女人本来就极少,除开吊死在绳子上的亲生母亲以及养母,几乎没怎么เ接触女性。部队更是清一色的青年男人。不过,他忽然很同情眼前这个老板娘,上前俯下身子拍拍花想容的头。
找个男人不就好了,哭什么?
花想容站起来破涕为笑,擦一擦鼻子。
那找你好了。
杨剑红了脸,也算阅人无数,竟在一个女子面前摩挲着双手,一阵不置可否的窘迫。
我走了!
这是他好半天挤出的一句话。
那也得吃了面再走,你不是来吃我煮的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