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收到เ倪落从京都寄来的包裹。放在桌上，迟迟不敢打开。害怕看到一朵、又一朵韶华就这样凋零在自己面前，急崩溃，急丑陋。午觉醒来才现包裹已滚落到เ地面，盒子上满是的爪印，轻轻一碰，里面的两ä本日记就赫然露了出来。或是是猫太过于有灵性，又或许一切早ຉ已命中注定。时光何时才会翩跹重回？回到那ว个还未破碎的流年。蓝ณ桥。她问父母蓝桥在哪。他们只能ม回答她，在陕西。蓝桥，这个具体位置连父母都无从得知的小县竟是她的故乡。在火车上、在海轮上……只要一有空她就会把字典翻得唰唰作响。无论转到哪个城镇的新学校，班主任都会很快喜欢上她，因为她认识的汉字比班上其他的孩子多很多，她可以流利ำ地读完每篇课文、可以在作业中不出现任何错别ี字。然而这些宠爱却并不是促使她背下整本字典的动力。八岁的一天。铃声一响起，她把字典扔出窗外，背起书包就往外跑。校门外挤满了推着自行车等待着的家长，她高呼“让开！”，一路狂奔……女孩气喘吁吁在站在书店老板面前，汗水终究冲刷็不掉喜悦的容颜。“有中国地图吗？”“有！你要吗？”她拉开钱袋，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散落在柜台上，叮当作响。一九八八年版的全开纸质中国地图，九角三分钱。她接过地图，铺展在街道旁，蹲下身，指尖在“陕西省”的图标上徜徉，许久，许久……突然，她抓起地图，疯似的把它撕得粉碎。我没有固定的家，地图上又找不到เ我的故乡，我到เ底是谁？她问自己。刹那间，苍蓝的天壁变得阴霾、安谧的小镇变得罗唣……她站在街口踟躇，泪水泛滥。寂寞感吞噬着她的灵魂、悲伤感在她的世界里澒洞，猝不及防。晕到เ在了用砖石砌成的地面上，旖旎的江南风光在她的眼前漫漶。很多个ฐ时间的瞬息在我们的生命里流逝，日复一日，就像它们昨天一样。而我们却像旁观者一样，在一旁冷冷地看，不知道可惜也不懂得珍惜。青春终有一日是要这样逝去的。“Ba-ga！”她的嘴角微微动了下。“你在想什么啊？在模拟对话中，我对你说‘ありとがう’，你应该说……”“停！”她用食指抵住右手的掌心。“你无缘无故对我说‘谢谢’，我凭什么เ要说‘没关系’啊！我又没病！”老师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那你至少也要用日语回答啊！”“我刚才是说的是日语啊！Ba-ๅga！”她露出无辜的神情。“‘Ba-ga’？有这个词吗？或许是连日本人也不知道的日文吧！”“你知道‘レモン’是什么意思吗？你又知道‘トトロ’是什么意思吗？你不知道的就否认它们的存在，那还了得！”老师再也控制ๆ不住内心的愤怒，对着她吼叫：“你不要不停地在这里给我胡编乱造！我是老师！你懂的日语多还是我懂的日语多？”“可是……”她察觉到旁人异样的眼神，狠狠地往大腿上掐了一把，低下头掩示赧颜。缄默！缄默！她咬住嘴唇。“可是她并没有胡编乱ກ造，那些词的确是日文……唔！我只是忍不住把事实说出来了而已。”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男子玩弄着手中的《日语入门》。“那你有本事就把那ว几个词翻译出来看看！”老师面部肌肉抽搐着。“‘レモン’是柠檬、‘トトロ’应该是龙猫吧！至于‘Ba-ga’嘛！你猜猜看，一般什么เ样的人会不知道别人在指着他的这个缺点骂他呢？Ba-gaທ！”“是‘贱人’吗？”“你果真很傻！Baທ-ๅga！Ba-ga！哈哈！”男ç子笑得肆无忌惮。教室里也跟着洋溢起“夸张”的笑声，仿佛每个音符都走了调，在老师周围怪异地回旋๙。然而他却脸色煞白地杵在原地，无法动弹。女子缓缓转过身去，陷入了男子清澈的笑容之中，不自主ว地笑了。男子抓起背包。“让这种冬烘的人当自己้的老师！我还不入回家自学！幸亏只是第一次试听，下次……不见！”他走到เ她旁้边时忽然停了下来。“哎！你还要继续听那傻瓜讲课啊？”“啊！”她如梦初ม醒般。“不……不……不是！我就走。你等下我！”坐在绿化广场的台阶上，路灯微黄的光任意撒落，在地面映出两人的影子。“你叫什么เ？”男子先打破沉默。“蓝染。”她拿着树枝在地上胡乱ກ地画着些什么เ。“咦！你不会说这的方言吗？”“恩！我刚到这里才几个星期。”“那你的故乡在哪呢？”夜空澄寂得让人感到เ恐慌。“蓝桥！”她缓缓开口。“可我连它得具体位置都不清楚。在记忆中，我一直都是跟随着父母去许多陌生的城镇。有时停留几个月；有时停留แ一、两ä年，似乎已成为一种痼习。我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找寻什么，抑或在追逐什么。他们给我很多的钱，可作为他们的女儿，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安定的家和当我难过时可以陪伴着我的朋友。”“你把你内心的话都讲给我听了，难道我还算不上是你的朋友吗？”他笑，眼角微微向下，有些弧度。手中的树枝“啪”一声掉到了地上。“‘蓝桥’！听起来和你的名字一样好听！我想那应该是个ฐ恬澹、旖旎的地方แ吧！……你为什么เ要学日语？”“学会了日语就可以看好多好多……原版的日本动画！”她用手臂在空中ณ比划ฐ了大半个圆形。“那你呢？”眼前的这个ฐ女子真像个ฐ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想到这他不禁“噗嗤”笑出声来。“我啊！我想去日本。”“看樱花？”“呵呵！这么会这样想？”她起身拍拍灰尘，向前踱了几步。“因为ฦ你有清澈、干净的笑容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种穿着浅色的衬衫，站在樱花树下闭上眼睛让花瓣覆盖在脸上的内敛男子。我喜欢这种男子，所以在看过你笑后脚就不听使唤地跟着你跑到这来了。”“倪落让蓝染失望了？”他又笑了。“或许吧！”她轻轻闭上眼睛，凌乱的在风中任性地飘散，一切傒倖也跟着飘散。樱花的花瓣如飞雪般散落得遍地都是，带来淡淡的花馨。蓝桥应该也有这种花吧！桑梓，明亮如远处的花火，遥远如海上的星星。蓝桥，在西方，追随夕阳就终有一日可以到达。……她突然捂住耳朵，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也不用这样吧？”她摇摇头：“不是的！”他盯着她的眼睛。“那是什么呢？”“可以不说吗？”她的声音已有些沙哑。“那我就当作是你讨厌我。再见！”她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最终隐没在了黑暗的尽头，独自在漆黑厚重的夜幕下彷徨。毕竟人与人之间都只是过客，又有谁理应明白她只是害怕不是独自一人时的那份死寂呢？在喧嚣的都市中，陌生的人相互说再见后就意味着永远不会再见，除非……这是劫难。一九九八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年。站在青春的尾巴上，回过头去才现，对未来的憧憬已不知停滞在了哪个年岁，生命也已在不断的磨合中渐渐损伤。狭窄、潮湿的甬道，烟头、血迹、性用品、酒瓶……沿路错落。夜晚，漆黑一片，只听得见下水道附近水声淅沥……她感觉自己踩到了软软的东西，掏出打火机一照，是一只连站都站不稳的肉灰色雏鼠。用力一踢，立即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她继续前行数米后，熟练地拐进了一家无证旅馆。旅馆的日光灯管表面积满了厚重的尘埃，空气中弥漫着男性荷尔蒙的气味……她加快脚步……一不小心，撞到迎面走过来的人身上，趔趄几步，坐倒在地。“对不起！”“明明是你被撞倒，怎么还该你道歉呢？呵呵！我扶你起来吧！”她一手反抓住那人的胳膊，一手企图撑在旁边的门上……门没锁。“啊！”她惨叫一声，差点又摔倒在地。然后她看见，房间的床上两个厮扯在了一起的赤裸身体，女子在男子身下扭动着、呻yin着……泪从脸颊๐滑落，很多很多的图片在脑海里翻滚，突然就什么เ也看不清，想不起来了。呆了很长时间，突然又什么เ都看清了，想起来了。胃内残余的食物剧烈地涌动，传来一阵排山倒海的感觉……她捂住嘴，向卫生间方向奔去。男ç子起身穿好裤子。“你出去吧！”床上的女子拉来被褥遮住身体。“落落！你这是怎么了嘛！”“你不配这样叫我。快点滚出去！滚！”他把女子的衣服拣起来扔到床上。女子抽泣着：“倪落，你……你……我这么爱你，可到เ头来还是和那ว些人一样被你玩弄。”男子冷冷一笑：“我没有玩弄过任何人，在此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们我谁也不爱，请把爱和性分清楚。”他把衣服搭在肩上，在门外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她脸色苍白地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婴儿般干燥柔弱的头，有些黄、有些乱。面部仍旧没加任何修饰。穿着简单的黑色外套和洗得白的牛仔裤ไ……他打量着她，只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终于，视线落到她脖子上，一根穿有许多银戒指的绳制ๆ颈饰。“是……你！你没事吧？”“死不了！麻烦你下次再和别人做爱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锁门。”说完转身就走。“这次是门锁坏了。”他扔掉烟头，追了上去：“蓝染！蓝ณ染！你等一下！”她没有回头。“你找到蓝桥了吗？”她停住脚步。“哈！我就知道这招准管用。好久ื没见了，找个地方聊聊。”他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她没有反抗。站在旅๓馆的门口。眼前依稀可以看到甬道外面杂遝的闤闠，身后却是无尽的黑。身处昏暗之ใ中，腥红的烟头在两人指间若隐若显，烟直线上升，消失在夜色中……瑟瑟秋风吹得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如果你冷的话我们还是进去聊吧！”她缓缓把烟吐尽。“不用！能感觉到冷就说明自己้还很清醒……刚才破坏了你们的好事，对不起！幸好看样子高chaທo应该已๐经过了，否则ท就太过意不去了！”“你再早些推开门就好了。当我进入她时，她的指甲死死地扎入了我的后背，真疼。”他掐灭烟头，弹向空中。“这种旅馆很乱ກ，你不该住在这里。搬去我奶奶家住吧！就当是替我陪陪她，她人很好的！”“好啊！”原以为这是玩笑，所以爽快答应，谁知……杯中的咖啡已停止冒热气，风铃摇曳不停出清脆的声响……空荡的房间里只放置了床、衣柜、桌子、书架。眼前的一切都是这样陌生，陌生得使人感到安定，这已是一种痼癖……忽然，风铃出的声响更加剧烈。她转过身去。“奶奶睡了吗？”“恩！我要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不要在阳台待太久。”她点了下头。“奶奶说她很喜欢你。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三年前那个ฐ褦襶但又保持着某种矜持的蓝染。”说着他淡淡一笑，也已不再像三年前那样清澈。他们都做过“永不长大”的梦，而后梦想破灭了，他们的单纯被剽窃了。于是他们不再做梦，现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任何人幻想。当他们越来越多地染上尘世的伧俗，他们就长大了、改变了。一部分人变得恬静、一部ຖ分人变得倥偬、还有一部分人变得不知何去何从。倪落的奶奶有着宁静从容的笑容，让她觉得身处在莫名的温暖之ใ中。奶奶给她做很甜很甜的汤、给她讲倪落小时候的事、给她解释《佛经》中ณ的五浊、六道……她报之以温和的微笑。深夜，坐在客厅里戴上耳机看球，西甲â、英、意甲，独自在那ว手舞足蹈。奶奶躲在房间抆泪。偷偷打电å话要倪落回来，因为ฦ蓝ณ染太寂寞。害怕寂寞而希望被更多人喜欢，于是温柔地对别ี人。只是为了自己而对别人温柔。自己的心中ณ都觉得是自己伪善。她再次见到เ他是二零零一年的最后一天。他靠在大门上笑着说他下个ฐ学期不再住校。奶奶笑了，她也笑了。饭间，他接了很多个ฐ电话，依稀可以听到เ电话那ว边妩媚的女声。后来，他愤怒了，手机也被砸了。她悄悄放下碗筷，蜷缩在阳台的角落抽烟，脚๐冻得苍白。再后来，他和她一起背靠着墙沉默。辛辣的白酒在喉间流过。在这个ฐ灰暗单调的夜晚。“一个人哭是可耻的，一个人总是笑其实是可怜的。因为ฦ你们笑给别人看，也笑给自己看。笑得忘了真实，忘了还有人会痛。尝过糖的孩子更明白什么是苦。得到เ过爱就害怕失去。你得到เ过，也失去过，所以不敢再得到。”“不是不敢，是对爱绝望。”她笑，带着一丝揶揄。“其实任何人都不可能绝望，他们只可能ม觖望。”“不要去悖逆人世的潮流！是绝望，彻底绝望！”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淹没在记忆的泉水里。“她就像涟漪一样，人一靠近，就会退开涟漪，本来已๐经到เ了脚边，但才一想碰她，她就躲得远远的，是个让人无法捉摸透的存在。和常人一样，会笑、会寂寞，可一直在笑的脸却让人感到忧伤。大学期间，她终于和别人相爱。那ว时的她很幸福，真的很幸福，连笑容也变得明媚。一年后，他们俩的事传到校领ๆ导耳中。男子为了保全党员的身份，毅然选择了分手。……大四的毕业聚餐上，男子假装喝醉，拉住她的手不放。他说这几年他根本没有停止过爱她，他说当时是万不得已，他跪在地上请求她的原谅，请求和她和好。她用酒泼他，还给了他一巴掌，冷冷地说：“仅仅是为ฦ了一个‘党员’，你就可以那样做。以后在社会上遇到的会比它重要千倍百倍，那到เ时候岂不是牺牲我也无所谓？你自私得让我感到可怕。今后我们就当从没见过！”她转过身去，泪如雨下。毕业后，她开始去一些国家旅行，希腊、埃及、法国、德国。她说她想看雅典卫城、想看卡纳克神庙柱厅、想看莫奈的《草垛》、还想看珂勒惠支的《哀伤》。”“旅๓行完后她自杀了，对吗？”她抬头看他，现有泪光闪过。“是！吃下了一整瓶安眠药。她骗我说她失眠，我才会帮她去买安眠药的，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相信我！”他激动得抖，像个孩子。“我相信你！因为你直到现在还爱着她，只是到死她爱的都是那个人。明明在爱，还要假装坚强地离开，独守秘密的人是寂寞的。春天碎了，就再也没有温暖。害怕再受到伤害就冷冷回避爱人。”她把头靠在他肩上，睡眼惺忪。“在生命和名利面前，别说是爱情，尊严、良心又算得上什么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本就是自私的体现。爱只是一个人的事。时间是好东西，会忘记的……”她慢慢闭上眼睛，呓语一般呢喃着。他伸出手去想揉揉她的头，但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轻轻把她抱到เ床上，盖上被褥。“新年快乐！”他笑，转身离开。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溢出。她的二十一岁生日就这样度过。往事被扭曲成交叉的伤口，平日看着它横卧在心口，不动声色地绕过了，这样也能继续相安无事。倘若某天不小心碰到了它，一直被尘封的情感就难免会汹涌，从神经皮肉依次往外涌ไ，瞬间就可以让他痛到麻木。很多个早晨，氤氲的雾霭中，她穿着简便的男ç式外套坐在附近的球场上看他和别人打球。儿时看多了《灌蓝ณ高手》，便觉得现实生活中任何人的球技都只那样。所以在接到球的时候，也只会转着玩玩。动画ฑ是完美的，如童话一样完美，但它们终究只存在于梦魇背后。一早起来，觉倪落已经出去了，房间门竟没关。经过时，出于好奇，向里面瞟了一眼，看到เ地板上鳞次栉比的画板。最靠近自己的是一幅油画，临ภ摹《草垛》。她毫无意识地走了进去，跪在地上，观摩这幅画ฑ许久，直至看到右下角的署名——“倪夕”。霎时，仿佛察觉到了些什么。“一定是倪落不小心把名字写错了！一定是！”她挤出一丝笑容。把第一块画板挪开。还是“倪夕”！……都是“倪夕”！“怎么会这样？”她瘫坐在地上觳觫。“蓝ณ染！吃早餐了！”她转过身看着奶奶，面露怔忪。“倪夕和倪落是什么เ关系？”“亲姐弟。”“那ว她人现在应该还活着吧？”“不！吃安眠药自杀了！”奶奶揉揉红的眼睛。“她一直住在这陪我，直到เ两年多前她死后，倪落才从家里搬过来。也就是从那时起，这孩子就变得有些怪。”“我明白了！全明白了！”她踉跄着进到自己住的房间。恍若薄雾状的东西残留不走。……“谁动过我房间里的画？”他疯似的吼叫着。她打开房门，静静地看着他。他冲上来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她闻到一股腥甜的血丝味。“我有话跟你说。”冷冷幽幽的哀伤在四周澒洞，闭上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暖昧混浊的黑色。“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无需再隐瞒些什么，是！我爱的人就是我的亲姐姐！我喜欢她叫我落落！不可以吗？”“世界上不存在能不能ม做的事，只在于你敢不敢、想不想去做。我只是觉得上帝ຓ不够神圣。”他的心情倏忽间平静下来。“《圣经》中记载的那支引诱夏娃吃禁果的蛇也是他妈的一天使变来的。天使和人是上帝先后造出来的，可想，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他也神圣不到哪去。”“而且这天使竟还是有着‘天国副君’之称的路西弗！”说完两人不禁笑了起来。……他把相片交到她手中。“这张是她最喜欢的。我想多了解它一些。”帕特农神庙正面山墙上的雕刻๑《三女神》。女神的头部和手臂都已失去，但那健美的身躯、恬静的姿态，仍给人极其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女神纤细而又复杂的衣褶，随着人体的结构而起伏，自然地展现出女性人体的优美轮廓，使人觉得雕像好像不是由冰冷的大理石雕凿而成，而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她给他讲解着这张很是让她动容的相片。他微笑着听着。“谢谢你！作为奖励，等樱花开了我带你去看。”“好啊！好啊！”她高兴得用指尖敲打地板，刹那间就可以察觉到地板有着和内心一样的庞大空洞。回家要经过一条路，路边有一种树，一到เ春天还没长叶子就满树满树地开花。一不小心满树的花都不见了，地上也就积起厚厚的落尘。或许是太害怕寂寞，它们才会开在春天，它们才会“满树”“满树”。“为什么เ有那么多人喜欢看樱花？”她踩着满地的落尘。他笑：“落英缤纷，拥有一瞬间的惊艳，美艳到病态。”“可樱花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ศ，当它们一染上尘世的伧俗就会急糜烂。樱花伤逝，很多人来参加葬礼，却不见任何人为ฦ之落泪。”调色盘里平静地躺着白、紫罗兰、湖兰、大红。……苍蓝ณ的天壁下满山的樱花如风雪一般飘洒，清澈的湖面上横跨过蓝ณ色的拱桥，画ฑ面的右底端用白色颜料写着“カントリ一ロ一ド”。“这是你梦中的蓝ณ桥？好美的地方。”她笑着点头。那时，他们仍以为只要不孤单就不会感到寂寞这座城市的春天是短暂的，瞬间即逝。似乎寒冷的冬过后即是炎热的夏。独自在街上游荡，手中的手机一直亮着……他终于把手机贴到脸上，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喂！你很烦！没事我挂了。”“等一下！关于明天晚上约好出去玩的事。”“有什么问题吗？”“毕业典礼以后就会很难再见面，所以……”电å话那ว边的女子神秘地一笑：“玩完后去我……”“不！”他打断她。女子稍稍提高音量。“为什么？”“我要回家陪我奶奶。”“哼！不是吧！听说有人看到你经常和一女生在一起，真难得啊！应该是你女友吧！明天可一定要把她带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好让一些人知道自己究竟差在哪里。”“如果我说不呢？”他按掉电话。继续毫无目的地向前踱步……柔软抒情的音乐从一家音像店里逸出，他抬头看它的名字，“落尘”……在收营台前的椅子上坐下。店内基本摆设和一般音像店无太大差别。只是拥有和夜空一样的天花板，并让太阳与月亮在夜空共存，让人觉得怪异。“没有星星的夜空是隐忍的，包容一切的哀伤。”他回过头来。肌肤白皙的女子笑了笑。重新换上一张cນd。颓废的音乐在暗黄的灯光下澒洞，很容易钩起人内心的忧伤。“置身于黑暗中的人们是安全的。很多人都是需要这种安全感的。隐藏其中ณ又无限的释放自己。”他一只手在柜台上有节奏地敲打，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好像很有讲究的样子！是家特别的店！你开的？”“只有一半是！”姒似从柜台下拿出一次性纸杯和溶咖啡……“只有这个，将就点喝吧！”“咖啡！我也要！”我闻到了咖啡的味道。他寻声望过来，只见我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上写着什么。“在这写作也没问题吗？”姒似笑：“当然！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这睡觉、接吻、拥抱、流泪、傻笑、沉默……”“而且还可以喝到免费供应的咖啡！”“也不是！咖啡只供应给店主和我认为ฦ长得好看的客人。”“那我属于后者！”他说着，露出落拓的笑容。看了看表。“对不起！我要走了，下次见！”路上他一直在想她应该也会喜欢“落尘”……突然，雨水扣击出狂热的鼓点。夏天的雨打在身上会使人感到疲惫，他开始在雨中奔跑。一推开门奶奶就一脸焦急地递来毛巾和热茶。“你看看自己้的裤子，上面沾满了污水。”他傻傻地笑：“没事！你怎么这副表情？”奶奶无奈地摇摇头。“你清理完后快去看看蓝染。她把自己้关在衣橱里，我怎么叫她都不回话。会不会出什么เ事？”“不会的！你先去休息，我保证她会好好的。”他轻轻敲橱门：“蓝染！你还好吧？”没人回答，声音投放到了虚无之中ณ。“蓝染！我找到蓝ณ桥了噢！要去吗？”还是没有人回答。“那ว我一个人去！”……“到底生什么事了？”……“出来！快出来！”……他猛地拉开橱门，看到蜷缩在里面瑟瑟抖的她。“是病了吗？要不要我把奶奶叫过来帮你看看？”边说边使劲去拉被她裹在身上的被褥。“会中ณ暑的！”……他拗不过她，便只好把她从衣橱里抱了出来。很长时间过去了，她的身体仍颤抖个不停。“既然蓝染不需要我，那我走了！”她伸出手去轻轻拉了下他裤腿，透过缝隙观察隔膜外的世界。黑暗中ณ格外明亮的眼睛透着那ว种经历过饥饿的孩子才可能ม有的眼神。他对着缝隙笑，趁她不备唰一下抢过被褥。在隔膜被打破的那一刹那ว，她泪水泛滥了。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把，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四年前的今天，也下着这样大的雨。我和家人因高考的事生争执，他们说如果我不参加高考就不要我了。”她只是流泪，哭不出声音。“他们真的不要我了，晚上就把我赶了出来。我被雨淋湿，烧、风湿，腿软得站都站不住。他们怎么เ可以这样对我？在这以前他们明明不是这样的！每到要离开一个城镇的时候他们都会问我要什么เ纪念品，每次我要的都是戒指，因为我看到父母都戴着戒指，就天真地以为只要有戒指就不会再寂寞。”他紧ู紧ู地搂住她：“染染！你有那么多银戒指，我是不会让你寂寞的！染染！相信我！”他腾出一只手去给她擦眼泪。“染染！不要哭了，我会心疼的。再说你把眼睛哭肿了明晚我怎么带你去见我朋友呢？”她不说话，泪水不住地坠落……泪流干了，她也累了，靠在他手臂上睡着。他腑下去，嘴唇轻轻压在她额头上。“染染！我好怕自己会爱上你，我该怎么เ办？”拂晓，她醒来，他已经离开。晚上，他打电话来说在搂下等她。她穿着饰钻高跟凉鞋，白皙的脚裸露在外；一条洗涤多次的雪纺裙，黑底，大朵的碎花，锁骨隐约暴露其中ณ；化了淡妆；头零乱地披散着。带着某种邋遢的美感，是暗夜里微弱的光。他眯起眼打量她，吹了声口哨。她笑了。酒吧里灯光灰暗，人影摇动。他让她坐在旁้边一桌，为ฦ她要了柠檬汁。她静静地待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同桌的几个ฐ女子都紧紧ู地盯着她。“原以为ฦ倪落的女友有多好……也就这个样嘛ใ！”她们笑了起来。“你哪个学校的？”“我没上大学。”“估计你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女子用甜美而哀愁的语调说着。“他有什么เ好的，干嘛ใ和他在一起？不会……是看中他家有钱吧？”“是啊！他有什么เ好的！又没给你们钱，干嘛ใ要和他睡觉？”“她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要那么较真！喝果汁多没意思！来！喝酒！”她给她一大杯啤酒，冰块在金黄色的液ຂ体里浮游。他在她身后一把抢下递到嘴边的啤酒。“她不会喝酒，我替她喝！”“那哪行！我们要看她喝！”她仰起头来，一口气喝下去一整杯，顿时，头疼欲裂。他赶忙扶住她，狠狠地扫了她们一眼。“染染！我们走。”……“明知道自己有偏头痛，就不要喝那么急！”“现在没事了！”她晃晃脑袋示ิ意自己没事。“那我带你去个地方。”他拦下一辆车，还没等她表态就把她拉上了车。车在一家音像店门前停了下来。微黄的光从“落尘”透出，推开门，听到เ曲调、旋律非常朴素的《もののけ姬》，次女音轻轻的吟唱给人十分幽深的感觉。“这么晚了是不会有客人的，快关店吧！”“你不是人吗？”姒似笑。“原来你还记得我！”“当然！不把自己称为人的人第一次见呢！”“咦！你不就是昨天坐在地上写作的人！”他突然指着我。“是啊！”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落尘”是我和姒似合资开的，难道我在这做自己้喜欢的事都不可以？“是写小说吧！那ว我以后有什么好素材就提供给你，前题是——我要当这的常客。”他的桀骜不驯根本无法掩没站在他身边的蓝染眼中的寂寞。“我想听《さんぽ》和《となりのトトロ》，可以吗？”“难得找到知音！”我马上换了音乐。她盯着天花板许久，许久。“太阳怎么可能ม出现在夜空？”我想了想。“因为ฦ它怕月亮会寂寞，可惜它不明白孤独并不是寂寞的的唯一来源。她怔了一下，随即笑得眼泪婆娑๗。和我聊了很长时间，聊到文学、聊到动漫、聊到艺术，聊到เ音乐时她用电子琴弹了一《樱花》，把本就缓慢的节奏弹得更加缓慢，使人伤感。临走，我将《sTudIogs》送给了她，看她高兴得像个ฐ孩子。目送他们离开。我对站在身边的姒似说，我喜欢像他们这样有过去的人。她说，我也喜欢，只因为他们懂得，是吗，林？我笑。落：世界很大，人很多，挤车的时候，心脏ู差ๆ点挨到心脏ู，牙齿差ๆ点碰到เ别ี人的鼻子，靠得够近了，却还是寂寞。有人寂寞，没有人也寂寞。樱花必会伤逝；落尘必会消เ失。它们失去了仅有的生命和身体，而我们从未失去过什么，反而得到了很多。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寂寞，就足够了。她搭上车，去了一个陌生的城镇，这里没有秋天，叶子总是绿着绿着就都不见了。那天深夜冬来了，带来了雪。她光着脚在雪地上奔跑。雪可以掩盖一切，大地的苍茫，枯树的愁绪。但雪却掩不住自己的寂寞。如果不寂寞，为什么会冷。隐藏手机号给他了条短信：在下樱花雪，你那ว看得到吗？静静地站在无垠的雪地中ณ，她知道自己只会爱上可以让她不再感到寂寞的人，可二十二年来这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又或许他根本就不存在，所以她寂寞，更寂寞，冬日里永不能融化的冰雪。刀片轻轻划过腕间，很简单地划断了她生命的游丝，没有任何附着，血滑落，染红了雪，结成了寂寞。以为ฦ一切不过是场梦，可偏偏樱花覆盖在眼上的那ว一刹那疼痛得惊醒。记忆的碎片如同黑白电影在他脑海里来回交替、重复，前所未有的清晰。风拂过面颊，衣服上附着的花瓣随之逝去。“染染！你到เ了蓝ณ桥没？那里现在应该也是樱花漫天了吧！”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干净、清澈的笑容。拿出手机。林。我是倪落。在三条大桥附近的樱花树下，看樱花散落。我突然想到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是时候应该学会去爱一个我应该爱的人了！你爱过蓝染吗？不知道。但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可以平静得忘掉一切。染染！每次叫她染染时我都会情不自禁地笑。想忘掉她，又怕忘了她。如果有一篇专属于我和染染的文字，我或许可以活得坦然些。所以请你帮这个忙。你送些樱花给我当报酬吧！我会把我和她得日记本寄给你。樱花就算了，她说过，樱花根本不属于这个ฐ世界，当它们一染上尘世的伧俗就会急糜烂。你忍心看到它们丑陋的一面吗？只是我没见过樱花。算了！注定是要失去的，我宁愿不曾拥有。要用什么题目呢？落尘。记得多留些文字给她，我怕她会寂寞。我按掉电å话。仰头看到天空中无数纸鸢，这才意识到又一个冬天已悄悄从指间逝去。沿着湖走，眼前的树吸引了我的视线。“樱花。”不知谁说了一句。好像记起，很久以前，这种树就叫樱花。2oo5年8๖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