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航仰首，一口将杯中物饮尽，感觉慢慢上了头。
女孩被困在驾驶室整整一下午，没喝水没吃饭，刚才上桌时两眼都放着绿光。海鲜味美，却很容易引发肠胃不适，王航向来敬而远之。她那食指大开的样子，只是看着就让人很满足。
明知道不该跟着大林铤而走险，却没能经受住诱惑，最终得到这样的结果已是十足侥幸。
小高重重地压下旅行箱的盖子。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渐去渐远，许衡压着嗓子反问：“戏演够没？你明知道就是他们仨干的！”
许衡跟着站起了身。
头顶太阳不大，码头工人们却都穿着高帮靴子，帽檐两侧垂下布条遮挡，与抗战题材电影里的鬼子兵一模一样。
“长舟号”的水手长站在船头，显得格外悠闲，没有半点插手的意思。开仓卸货是非常容易出问题的一个环节，如今却完全成了码头方面的义แ务，可见日本方面的严谨态度是多么让人放心。
尽管心底的声音提醒许衡不要表现得像花痴，她却还是忍不住作了一个深呼吸——提神醒脑。
海风从他的鬓角拂过，带着男人特有的气息吹向许衡。
许衡有些慌乱，趁着摇晃的间隙趴在床头朝外看，只见满目漆黑一片，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海ร，哪里是天。
然后发现更加不对劲。
“长舟号”这次承运的卷钢不多，全都集中在二甲板上。是以，值班的三副很快确定了出险的方位，并且通知水手长带人下舱救援。
“货舱，固定卷钢๐的架子……断了。大副在撑着，快、快去帮忙！”许衡也不了解具体情况，只能就自己้的亲眼所见进行陈述。
拍了拍随身的背包，许衡装ณ出不以为ฦ意的样子：“我带了零食，没问题。”
想起那身白色制服，以及帽檐下漆黑发亮的眼睛，许衡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小衡？”赵秉承听起来有些意外。
许衡咬咬牙，将垃圾桶扔到地上，揭下报名须知，推开门离开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跑起来的时候，海ร风拂过脸颊吹走燥热，带来了愈发真实的感知。他快步追向码头的方向，赶在许衡被压扁前，一把接过了水手长。
两人错身而过，王航咬着牙出声，似解释似承诺：“我不会揭穿你的。”
许衡正累的气喘吁吁，突然感觉如释重负，紧接着便听到เ这近乎不可能的妥协，只以为ฦ自己是在做梦。
想到对方刚才的咄咄逼人，她没有感激涕๓零，却选择死鸭子嘴硬，故意用挑衅的语气顶回去：“谢谢你啊。”
王航不以为意，模仿她的口吻道：“不用谢啊。”
女孩哑然失笑。
他们分别架住水手长的双臂，顿觉轻松不少。只苦了中间那ว个人，整个ฐ身体的重量都落在肩膀上，第二天起来必定腰酸背痛，跟脱臼没有两ä样。
话题从之ใ前的争锋相对，转化为对水手长体重的讨论。
许衡很奇怪，为什么从事体力劳动的人还能保持如此壮硕的身材。难道是因为ฦ当了领导不干活，成天只顾吃喝玩乐加攒膘？
王航说她少见多怪，个子小稳性差，太轻了早ຉ就被吹海里去了。
许衡点头表示ิ受教。
上船的时候，他们都累得满头大汗，只能一人一边把水手长给吊上去，任由其像个ฐ沙袋似的在甲板上磕磕碰碰。
最后就连许衡都有些过意不去，望着瘫倒在床上、浑身脏兮兮的水手长，心虚地问：“他醒来不会怪我们吧？”
“关我们什么事？”王航拍拍裤腿，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冷然道，“明明是他自己้爬回来的。”
两人刚刚ธ从舷梯上下来，便见大排档的老板带着几个伙计，帮忙把剩下的水手统统送了回来。
这一晚上的热闹至此终于落下帷幕。
因为停水，许衡回房间之后没有洗漱，倒在床上便睡着了。半夜似乎ๆ听见隔壁有呕吐的声音——在全封闭的船舱里，没有办法及时冲洗——想来那味道也是够可以的。
模糊的梦中，她甚至为此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浅笑。
时间是第二天中ณ午。
按照之前的安排，船上直到出港才能来水。估摸着厨房不会开伙，许衡索性蒙头大睡，准备起床直接吃早ຉ午饭。
手机铃声却不肯善罢甘休，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般萦绕耳边。
她伸手按掉了几次，却见“赵秉承”三个字始终在昏暗的屏幕上闪烁跳动。
对方最后选择发短信来表示关心：
“到韩国了？”
“师父年纪大了，帮不了你多久，要学会**开发和维护核心客户，任何事情都不能ม一蹴而就。到了高雄再联系。”
许衡将手机牢牢攥在手心里，直到磕出深深的红印。
宿醉后的头痛令王航脸色苍白，顺ิ着舷梯爬上驾驶室时，张建新都忍不住出声探问：“要不要再去睡一下？出港时我打电话叫你。”
他摆摆手：“房里味道大，更待不下去。”
刚交班的宋巍慨叹：“瞧瞧，缺了我这个核心战力，甲â板部的那ว帮孙子就骑到你们头上来了。”
“亏得缺了你，不然还得多架一个人回来。”张建新า嘲讽道。
“昨天水手长也倒了？”
张建新点头：“倒了，今天早ຉ上连床都起不来，说是胳ฑ膊被人给卸了。”
“醉酒怎么会醉到胳膊上？”
“鬼晓得，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