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浩有心想要安慰一下小女孩儿,不过有点打颤的牙关与及现时的环境让他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ฐ想法,而且这种事儿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死的人太多了,自己难道要说句节哀顺变?常浩总觉着这话实在是轻飘飘地太过虚伪也太没诚意了一点,还不如不说。
又转过一个街角,高志山抽了抽鼻子,恨声道:“村里的人估摸着是死绝了,走到哪都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那可是三百多口人啊!不报此仇,我高志山誓不为人!”
这两拨人其中一拨打扮和其他官兵类似,不过却是蓝袍银甲,身高体壮,且个个使得一手好箭术,他们登上了那些车仗的顶部,用手上的长弓大箭,居高临下很是杀伤了许多响马贼。
可刚ธ刚正是因为这两拨人的加入,那ว些官兵才没有完全崩溃,反而对着敌人的骑阵,他们架起了手中的长枪拼死反击,虽然这种行为让他们死伤惨重,但以鲜ຒ活的人命和纷纷折断的长枪为代价,他们却也使得响马贼们原本志在必得的攻击打了水漂。
高志山是个ฐ心善的,见常浩不似坏人,又和自家女儿处得来,瞅着女儿终于有了个玩闹说笑的伴如此开心,早就在心里把常浩当成了自家人,巧ู儿就更不用说了,每日里就是缠着常浩,小女孩儿没那么多心思,只觉得自己像是有了个傻乎乎ๆ地又听话又好玩的兄弟,挺好。
今天高家父女要下山了,虽说一年里有大半的时间是住在这深山中ณ的木屋,不过高家父女真正的家其实是在山脚๐下的高家村里,山里的木屋只是为ฦ了狩猎时有个ฐ落脚的地方แ才修建的,父女俩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下山一次,一来把弄到的皮货卖了换钱,二来也要补充一些必要的用品,山里虽然都是宝,吃的用的不太缺,但总是不那么เ齐全,总有些东西你必须得下山去置办,而且到เ了冬天更是不能ม住在山上,要不然大雪一下,人在深山里出都出不去,万一有什么意外,非被困死不可。
这些事情以宁飞燕郡主ว的智慧,当然也是能想明白的,所以这一次从东都返回并州ะ晋王府,她虽然也带上了她的雁翎刀和她的山纹甲,但她对路上可能ม出现的意外已经是不抱任何指望了,因为ฦ这一次远行,随行护卫的除了晋王府的卫士之外,还有一支千人规模的禁军,这支禁军要护送内卫提督魏源魏公公往并州查一个案子,两人同路,永和帝金口一开,便一起上路了。
有号称大汉朝最精锐的禁军护送,这一路还能ม有什么意外?
宁飞燕想不到,也懒得去想,她觉得这一趟行程简直是乏็味透了。
可往往很多时候,人们认为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偏偏就会发生,要不然也就不会有所谓的意外这种说法了。
所以才进了并州ะ地界没几天,宁飞燕很吃惊地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就要实现了,而且是一种让她惊喜万分的方式实现的,当无数的响马贼从高家村中ณ呼啸着向禁军官兵杀过来时,她兴奋得几乎想要大叫几声。
这场面哪是劫道啊?这根本就是两军对垒!
披甲,提刀,云中郡ຉ主宁飞燕,要出首阵了!她下了马车,兴冲冲地找到了魏公公,哪怕此时局面对己方已然极为不利,但她并不在意,胜败乃兵家常事,对她而言,比战败更可怕的事情是连战败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很快,残酷的现实就让神经粗大的宁飞燕深深地认识到,有些事情,还是让它永远的停留在梦想阶段比较美好。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箭雨迎着众人瓢泼而至。
宁飞燕和当先的晋王府卫士们虽然披了甲,但却没有带盾,而且除非是全身重甲,不然再好的甲,也挡住如此近距离的弓箭攒射,她身上的山文甲也不行,因为那山文甲â并不能遮护她的全身。
“不能停!继续冲!”
事起仓促,但一向胆大包天的云中郡ຉ主却并没有因此而慌乱ກ,生与死在战场上往往就在一念之ใ间,而此时的宁飞燕明显是作出了正确的判断ษ。
停下来只能被对手用乱箭活活射死,继续往前冲,冲到敌人阵中,敌人的弓箭就会失去作用。
“冲过去!”她大吼着,由于太过紧张,竟是连声音都变了。
她尽力地将身体贴在马背上,其实她是想来个ฐ鞍里藏身的,不过身上的山文甲â有点沉,她对自己现在的力气能ม不能ม在穿甲的情况下完成这个动作没有太多的信心,所以只好取个折中的法子。
数不清的羽箭带着破空声从身边划过,宁飞燕能ม感觉到自己้身下的角马已经中了箭,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ฦ疼痛的刺๐激,角马奔行的速度非但没有慢下来,反而还快上了几分,而且因为训练有素า,角马也没有因为敌人的箭雨而转向,而是继续直直地前冲。
情况似乎还算不错?宁飞燕有点庆幸地想到,只要能冲地村里,有街道房屋的掩护,不论是敌人的骑兵还是弓手,都很难发挥出应有的实力,然后还可以上山,那山上草木繁盛,接下来又有夜色掩护,脱身应该不难。
但随后发生的一切,却让宁飞燕意识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并非每个人都如同她那ว般的幸运。
她确实是幸运的,因为她是郡主,生下来就是郡主,所以,她现在身边有一群负责保护她的卫士,哪怕是在箭雨中,这群卫士也在簇拥着她,保护着她,所以到现在她还没有被敌人密集的利箭射中ณ。
可是卫士们保护着她,却没有其他人来保护这些忠心耿耿的卫士。
接二连三的有人倒下,人仰马翻,他们身上的银色护甲虽然漂亮威แ武,但防护力可没有山文甲â那么เ出色,他们的角马因为ฦ冲在最前方,中的箭支也是最多。
“呀~”
一声不同于其他人的惨叫声突兀地响起,侧着头的宁飞燕清楚地看到,就在自己的边上,清儿面门上插着一支白色尾羽的长箭,一头栽下了马背,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在这种情况下中箭落马,就算没被射死,也被后面的角马给踩死了,所以清儿不可能还能活着。
清儿是她的贴身侍女,和她自幼一起长大,飞燕好武,清儿就跟着学习武艺,飞燕好男ç装,清儿就跟着作男ç子打扮,飞燕披甲冲阵,清儿自然也不能落后,穿上了晋王府卫士的衣甲,也上了阵,一直就跟在飞燕的左ุ右。
可以说,两人名为主仆实为姐妹。
可就是这个清儿,现在就这么เ死了。
“清儿!”
此前战场上也已经死了很多人,其中不乏宁飞燕认识的人,可她并不在意,那些人和她并没有太多的关系,并不能影响到她出战的热情。
结果现在连清儿也不在了。
那可是清儿啊,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一起欢笑,一起哭泣,一起幻想,每日里形影不离的清儿,清儿和她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远远超过了父母,她身边没有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没有清儿,也从来就不可能会没有清儿,一向都是她走到เ哪里,清儿就跟到เ哪里的。
宁飞燕有生以来头一次发现,原来战场并非如她所想像的那样只有热血豪情,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感觉叫心如刀割。
然后她才又注意到,自己身边的晋王府卫士人数也少了许多。
这一次她在东都居住两年,为了保证她在路上的安全,晋王派了五十名卫士保护她,两ä年前从并州到เ东都,是这五十名卫士护送她,如今从东都回并州,也还是这五十名卫士护送她。
可是她现在左ุ右看看,在视线所居之处,能看到เ的那些蓝ณ袍银甲的身影,已经只剩ທ下不超过二十个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都是我造成的么?
回想着那些曾经熟ງ悉的面庞,宁飞燕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她还太年轻,她还背不动这么เ沉重的负罪感。
又有卫士倒下了,在他们的身后,那些潜龙内卫的太监武士们同样的死伤惨重,心神大乱的宁飞燕听到魏公公在笑,尖笑,狂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响马贼中有这样的人才!竟然能料敌机先又布置地滴水不漏,就这么引着咱家自个一头跳进了这挖好的陷阱!魏源今日是认栽了!”
笑声中,宁飞燕只看见一道人影从自己身后腾空而起,右手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将射来的羽箭尽数拨开,左手却是连连挥动,射出一道道夺目的银光。
“不过想要我魏源的命,就要拿百倍千倍的人命来换!郡主,且看内臣为你杀出一条血路来!”
人影落地,随即又发力狂奔,速度竟然迅逾奔马,那明黄色的袍袖在风中猎猎飞舞,背上还背着一个黑黝黝的铁匣子,不是那魏源魏公公,又还能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