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育仍是盘膝稳稳地坐在船中,乌发玄裳随着江风翻飞,给那张俊秀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潇洒之韵,如点漆的双眸静静地落在岸上疏冷的青衣女子身上,似笑非笑,甚至还带着些许温润。他的这副侠客泛舟的模样,让所有人看了都会觉得要比江上的任何一处风景都秀丽,不过落在刘掌柜的眼中就有点欠揍了。
阚育之ใ所以知道刘掌柜是梅府的暗桩,是因为他被抓进梅府的那一日认出了刘掌柜的声音,而以前他常跟着李砚云进出古玉斋的。
刘小挚低头一瞅,果然是小银花耷拉着脑袋蜷缩在那里,他凑过去,蹲下身子来细细瞧了瞧,歪着脑แ袋问道:“疗伤啊?”
“算了,不该给你这种野人看的,一点也不懂欣赏,我这叫艺术”,刘小挚大言不惭,忙将手绢塞进袖子里,想了片刻,又掏出来塞到了怀里,拍了两ä下胸口,换了话题道,“前日我们去茨菇湖烤鱼的时候,小银花不是去追小母蛇了么?怎么样?追到了没有?这两日都没看见它,该不会是跟那条小母蛇私奔了吧。”
“什么เ底子呀?难道他们都是从五台山来的?”刘小挚撇了撇嘴。
“荨姐姐,我们招的是护院,哪成想小晴招来一堆毛孩子啊”,刘小挚拧着两道剑眉,“就他们这点屁大的本事,还不如我呢,我看小晴就是招他们来玩闹的,她的小心思我会不知道?她肯定是觉得咱们家里的安全只要有她一人负责就够了。”
她父亲听他如此说,就将解去官府的事暂且压了下来,并派管家去他家细细打探,得知他所说属实,便多给他算了半年工钱,将他遣出了苏府,偷盗之事亦不深究。
府里的人听到动静,全部ຖ围了过来,连她父亲也给惊动了,那里的人七嘴八舌,有的说要将他遣去送官,有的夸赞珏姐儿聪颖,有的则ท戳着小贼的脊ิ梁骨骂个不停。
暮色四合,乱山渐昏,前头的古道上只有一家孤店,门扉上一根望竿,上头挂着酒旆,三人趁着天还未黑透,忙朝那ว家野店赶去。
另一个衙差唇边一颗黑痣,上头还长出来一撮黑毛,他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汗,不耐烦地推了夏贽一把:“走走走,投店去,明日给爷走快些,不然爷用腰带抽死你。”
“其他人基本是半休眠状态,只有止云最近最活跃,夏贽的事还没落幕,出事的只能是她”,梅荨见刘叔半白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仍是闭口不语,不由叹了口气,“刘ถ叔,我现在已经知道止云出事了,你不告诉我,只会让我更着急,难道你还要我再费思量自己去推测事发经过么?”
“是止云出事了么?”梅荨见他不答话,只好自己先开口了。
“公子这话就错了,我止云不是仙子,是魔女”,止云略止住步伐,侧头瞧了他一眼,“不过,公子的道理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按照这个逻辑推导下去,公子你是何物?”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想裴公子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止云绕开他款款朝后头走去,声音轻飘飘,“我这里是折香居,不是满庭芳,你出门右转再右转,看到เ一所张红结绿的园子就到了,恕我不奉陪。”
“小珏,听荣王说你身上有痼疾,要不要紧”,梅荨说的轻松,可侧王妃听在耳里却更觉刀铰,“我让荣王寻个由头,让宫里的御医来给你瞧瞧吧,你的脸色比刚入京的时候差了好多,是不是思虑太过?”
侧王妃生性聪颖,其间的种种缘由她又怎么เ会看不透,只是占据着苏珏的位子,她心中ณ的负罪感太过沉重,沉默了片刻她方道:“我答应你在荣王登上皇位之前一定会替你保守秘密,不过等他继承大统后,我就会向他说明一切,我不想欺骗他一生。”
齐王走前几步,辞气温和:“父皇,儿臣刚刚得了个消息,想说给父皇您听。”
不一会儿,一个颀长隽秀,穿着砖红色团龙云纱亲王服的男子走进殿中,恭肃的行了一礼ึ。
“刘小挚是住在你这里么?”荣王强打起精神,“我有话问他。”
“多谢王爷的美意”,梅荨极自然地拿起盒中ณ竹箸,夹起虾仁放到口里,吃完方แ道,“确实是美味,不过我堪堪用完晚膳,已经饱腹。”说着,便放下了双箸。
“你每日在朝堂上看的戏还少啊”,皇后辞气寒冷,可眼中ณ的寒冷却稍稍融解了些,“沂王跟齐王都是主角,都是挑大梁的,就你最无用,躲在群臣后头,连个露脸的份儿都没有,你不要叫我母后,我没你这么เ有出息的儿子,当初你哥哥在的时候,他每回下朝来给我请安,不是跟我说他在朝上如何驳斥庸臣,如何向你父皇进纳忠言,你父皇如何夸赞他的?哪回我听了不觉得脸上有光?也不知我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不思进取,成日家的只知道在府中陪伴姬妾,我看你就是被府里那个ฐ侧王妃给迷惑了心智。”说到后头,目光越加凌厉起来。
皇后板着脸,避开他往屋子里去。
“好啊好啊”,栊晴喜出望外,点首如捣蒜。
栊晴眼睛一亮,与刘小挚一齐冲了过去,一人一边接过刘ถ婶手中的网袋,刘小挚嘴角上扬,颇为欣赞的瞟了栊晴一眼:这个ฐ野人还挺懂得尊老的嘛。
这道诏命一出,全城哗然,所有人都知道郑至清是个铁面无私之人,是包拯再世,关键他又是李舜的死对头,这一查,还不把天都给捅破了。
顺天府尹袁耀宗也意识到了其间利害,他本想封锁消เ息,奏明首辅再论,可没想到郑至清却不知从哪里得知,一纸奏折直达天听,弄得整个朝野登时如平地惊雷。
刘婶跨进门来,搁下手中的折碗,瞪了刘小挚一眼,轻嗔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欺负小晴,你是做哥哥的,凡事要让着点儿,你要是再不改,我就告诉你老子,看他打不打你板子。”
“小挚哥哥,没关系的,让她吃吧,反正还有呢,再说,她比我们俩都小,让着她吧”,李砚汐扯着他坐下,眼睛瞅了瞅门外,喜道,“你看,刘婶来了。”
“本来就是要登天位”,梅荨缓和了一下氛围。
待鞑子平定后,曾懋飞却被诬陷勾结朝廷重臣,以谋逆之罪判ศ处满门抄斩,曾家女眷也皆没入教坊司。
他简单陈述了一遍,却故意漏掉了在望海楼的密室与梅荨见面的事儿。
“梅荨”,侧王妃方才恢复了生气的双眸又瞬间冰凝。
梅荨暗中思忖,调琴的手却仍如流水行云:“应该捉的差不多了,很快就可以吃烤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