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这个点心很好吃,你尝尝看。”
想着若是谢嫮没有拉着她一起坐船,让她上了谢衡她们那ว里,没准儿现在就是她站在尤小姐的位置上了,看了一眼神情自若正在喝茶的妹子,谢莘古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中怀疑,难道这小丫头早就知道谢衡她们会落水,这才事先拉住了她?
谢莘想了想后,说道:“琴好,箫也好。也不知是哪里传出来的,大家先前还说要去寻音的,正巧国公府的几位夫人来了,没见着人,真可惜。”
云氏也没说什么就回过头去,谢莘凑过来问道:“你先前在外面可听见有人弹琴了?”
归义侯府的车队进入燕子巷之后,旁边就陆续传来寒暄的声音,谢嫮将车帘掀开看了看,果真是定国公府老太君办寿宴,这车水马龙的声势,绝非普通诰命夫人能比。
燕子巷是京城的富贵之ใ地,大多高等级的朝廷命官皆在此封宅赐地,是出了名的风水宝地,与城东祖荫封赏的宅邸不同,城南的宅子且新且亮,都是近代工匠的得意之作,从格局到门庭,都能显示出不同的气势来。
沈翕一边看她,一边坐入了书案后的太师椅中,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拿书,正要起身,就见那小小的身影又走了过来,去到书架前,沈翕眉头微蹙,以为她要自作聪明,心中不悦,想着待会儿就以这个理由赶她出去,可是当谢嫮从书架上取下了两本书籍递到เ他面前的时候,沈翕还是不禁愣了好一会儿才接过去。
书斋里就剩下他们两ä人,沈翕走进来,谢嫮往后退了一步避让,沈翕也不管她,径直走到书案旁้,将手里拿着的两本古文集放在了桌上,他爱洁,入了内室就要擦一番๘手,所以,他在的内室里都会摆放着叫他净手的棉巾,正要去取,就看见一双莹洁修长的小手已๐经取了一块递到了他跟前,动作流畅熟ງ练,就好像这件事她已经做了若干年,都习以为ฦ常了一般。
可是没想到,这谢家二房里倒还真出个勇士,瞧着眼前这花骨朵般的小姑娘,李蔻那是轻视到了心底了,心想,就是她老子此时在眼前,她都敢当面去说,何况是这小丫头,虽然被她刺了一下,但李蔻很快就寻回了气场,对谢嫮说道:
她这番话连消เ带打,弄得李蔻面上也露出了红绯,谢嫮那ว句‘女子当恪守内宅,外宅一切不得干涉’确实有些叫她汗颜,她因着被谢府的老夫人缠的紧,那大夫人赵氏也是像盯着香饽饽似的盯着她,不禁想起临行前母亲的吩咐,并告诉了她谢家此时正打的主意,叫她千万仔细,不可应下谢府的任何事情,正一路打诨,苦思破解之计时,偶然间想起她父亲对谢府二老爷的评价——寒碜。李蔻想对痴缠不休的邢氏她们表一表自己้的立场,免得她们真以为她是个好糊弄的。
这回也同样,虽说是招的三个ฐ儿子见面,可话头全都被老三说了,话茬儿全被老大接了,二老爷谢靳就只好捧着茶杯子坐在一旁听他们说了。
府里这风向,也就是老侯爷纵出来的,三房得了实利,说话硬气了,势头不就大了起来,三老爷的官级虽然没有大老爷高,但却比大老爷实惠多了,不过,好在大老爷将来是要袭爵的,左右归义แ侯的爵位跑不了他的,所以,现如今得多得少倒也没那ว么在意了,可是二房就不同了,老侯爷给整的差事不如三房,又没有大房的运气袭爵,所以,就只能干吊着,郁郁๗寡欢的跟在大房和三房后头,说话也硬不起来。
“你不都看见了嘛,明知故问。就知道你这丫头也是个ฐ没良心的。看见我挨打,不替我求情也就算了,竟然还躲在外面偷看,偷听,不厚道。”
“怎的不坐?”
云氏又将谢嫮的手拾起来闻了闻,点头说道:“我闻着甚好。竟不知我的阿瞳还会自己做膏了。从前只见你日日夜夜的看书,不是作诗就是写字,闲暇时间多是弹琴弄乐,我还曾说你快变成书呆子了,如今看来,你这般通晓,定是从前读书的功效了。”
“你这手上涂的是什么เ?真香。”
“娘,我已经不小了,有些事情自然可以自己做主了。涵香是忠心的,可是,她却不是对我忠心,而是对娘亲忠心,所以,今天这事我不怪她,因为她是您的忠仆。娘亲对我的好,我自然明白并且能ม领ๆ受,可是她只是个ฐ丫头,我若是容得身边的丫头像娘亲一样管着我,涨了她的身份,那将来我又该如何服众?所以,涵香我肯定是不要的了。娘亲若是肯收下她,那便是她的福气,我便将她的身契给了娘亲便是,若是娘亲不肯收,那我明日便要将她发配出去,趁着年轻,也好找一户人家嫁了才是。”
云氏一愣:“嗯?怎的好端端的就不要涵香了?你若是怪她这回,那ว我可是不依的,涵香丫头也是为了你好,若是这种大事她都不知替主ว子着想的话,那ว她也就不是个好的了。我知你现在还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等你再大一些,再经历些,你就会明白涵香的忠心了。”
若是她拿了谢韶从李臻那里借来的文集,那的确可以称得上是‘私相授受’了,而且还是单方面的,传出去又是一番๘恶言。
春山公子是李臻自称的名号,这便是他中了举人之后,由静安侯府出资印制的文集,拢共也就百来本,她之前拖了好多人都没借到,没想到เ谢韶竟然替她拿了过来。这是上一世的谢嫮梦寐以求想看的东西,只不过,在这一世看来,却早ຉ已没了那份欣喜,取而代之ใ的是一种被揭了伤疤的痛。
第三天,她吃下了小半颗馒头竟然也没有想吐的感觉,云氏每回都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吃,耐心十足的等她吃完了,然后给她净手,净面,涂香。
这样的决定让三个丫ฑ头都很满意,涵香不会因为来了两个丫头而有被排挤的感觉,两ä个丫头也不至于赶鸭子上架,慢慢的从外房开始学才是最缓和的。
谢莘生的很美,完全承袭了云氏的容貌,比云氏又多了几分从容雅致的气韵,今年不过十五岁,却已经是难得的闺秀模样了,走起路来平稳优雅,双手合乎规矩的交叠在腹前,嘴角永远都挂着一抹得体合时宜的温婉微笑。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看起来精神一些。
李臻像是疯了一般,整整三日,抱着谢衡的尸首不肯放开,谢嫮从那ว个时候就知道,李臻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她了,他们之间绝无修好的可能。
可是谢嫮越是这样,李臻就越是讨厌她,直到เ有一天,谢衡……死了!
“那是自然要与二老爷商议的,我今儿来就是传个ฐ话儿,要是府上同意了,年前就把事儿办了,聘礼绝对不会亏待了二姑娘,毕竟是侯府的姑娘,嫁过去是做的嫡妻,现成儿的三品诰命啊。”
云氏还是摇头,完全就被王氏说的这件事吓到了,王氏今日只是来说媒,所以并没有带什么信物,只是在她看来,这门亲事还是她大伯亏了的,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凭什么เ一嫁就是三品大员,做的还是正妻,若是身份能耐些也就罢了,可偏偏她虽出身侯府,亲爹却是个小品官,她这一嫁倒好,大伯那个年龄还得喊个ฐ小品官做岳丈,简直太亏心了。
不过,这些只是心里的想法,王氏自然不会说出来了,毕竟这里是侯府,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也不好把话说的太过了。
王氏走后,云氏也没能ม缓过神来,谢莘和谢嫮见她坐在园子里发呆,走过去问她,云氏一惊,看到了谢莘,眼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似的掉下来,抱住了谢莘怎么都不肯撒手。
谢嫮见云氏这样,心中大觉不妙,先前只听说云氏在会客,她还在心里嘀ถ咕,谁会来找云氏交际,如今看云氏的表情,恐怕就是她想的那件事了。
对云氏身旁贴身丫ฑ鬟问了一句:
“先前来的是谁?”
丫鬟叫明心,伺候云氏多年,是个ฐ有分寸的,对谢嫮说道:“回五姑娘,来的是吏部ຖ侍郎的夫人,她是来……来……”
明心先前在里间伺候,自然是知道事情的,可是她不敢说,谢嫮却只听了来人,心里就拔凉了一片。
当云氏把王氏的话告诉了谢莘之ใ后,谢莘整个ฐ人也呆住了,再好的修养也架不住心急,几乎ๆ是立刻๑跳了起来,叫道:
“我,我不嫁!罗大人都五十多岁了,他都和老侯爷一般大了,做我爷爷都够年纪,我如何能ม嫁给他呢。”
云氏更是泣不成声:“我可怜的女儿啊。不嫁,咱们不嫁!她们埋汰人,我的莘娘才十五岁,她们太欺负人啦!
谢莘被云氏感染,豆大的眼泪珠子也从眼眶里掉落出来,母女俩抱头痛哭起来。
谢靳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云氏和谢莘哭的肝肠寸断,谢嫮沉着一张漂亮的小脸站在一侧,他一进门,三道目光就投向了他,先前在官所中听到府里的小厮来报,他的心也沉了一半,如今回来见家里愁云惨雾,心中更是不好受。
不等云氏说话,谢靳就把谢莘喊道面前,郑重问道:
“爹只问你,你可愿嫁?”
此言一出,吓了谢嫮和云氏一跳,两人正要上前说话,却被谢靳抬手拦住,他现在只想听谢莘说话,就见谢莘低下了头,果断ษ的摇头,说道:
“爹,如果要女儿嫁给罗大人,女儿宁愿去死!求爹爹救我!女儿不想嫁给他!”
说着,谢莘的眼眶里又掉下了眼泪,谢靳抬手替她擦了泪珠子,紧ู咬的下颚说明了谢靳此时的感觉。
那些人,真的是欺人太甚了!手心的拳头捏了又捏,却不能ม在家人面前表露太多,看了一眼谢嫮,只见她大大的眼珠里也盛满了恨意,脸上呈现出她这个ฐ年纪所没有的沉稳和练达,谢靳深吸一口气,沉着声音对谢莘说道:
“别哭了,爹也不怕实话跟你说,这回你是一定要嫁的。”谢靳的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谢嫮忍不住上前喊了一声:
“爹!”
云氏和谢莘面如死灰。
只见谢靳又大大的呼出一口气,说道:“你是要嫁人,但不是嫁罗大人!爹早在两个月前就给你物色好了一个人,他叫赫峰,二十岁,辛酉年中的举人,如今在吏部做门下郎,七品编制外,那孩子人品不错,也没有妻妾,父母都不在了,有个十岁的弟弟,由他照ั顾着,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你若愿意,今晚我便喊他入府,你们见上一见,若是同意,择日就成亲吧。”
“……”
整个厅中的气氛又沉默了,云氏想想还是要哭,谢莘却是冷静点了,谢嫮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谢靳,只觉得眼眶也有点发热。
原来他那句‘万事有爹在’是真的。谢莘嫁给一个ฐ谢靳手下的有为年轻人,总好过嫁给一条腿迈进棺材的老头子,只是不知道爹爹将谢莘匆忙嫁掉,这之后,他又该如何应对罗大人那边的逼迫呢。若是因此毁了前程,谢嫮不知道谢靳到时候会不会后悔。
正胡思乱想之际,就见谢韶从外头走了进来,见屋里愁云惨雾,首先收住了脚,站在门边想了想,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เ错,可想来想去,他最近都听安分,没犯什么了不得的错,心中大安,这才走了进来。
谢靳没想要瞒他,就让谢嫮把事情都说给他听了,当谢韶听到是三房夫人带谢莘去的京兆府,这才引起的祸端时,气愤的一拍桌子,怒道:
“三房欺人太甚!我这就去踢了那毒妇的面门,叫她再敢恶心人!”
谢靳沉声喊道:“回来!坐下!”
谢韶对谢靳还是很怕的,一声怒吼,就能够把谢韶成功召回来,气愤不平的坐下了。
谢靳叫人把门关上,屋里就剩下二房的五个人,谢靳心情十分不好,语气也是冷酷的。只听他说道:
“这笔账我记下了,用不着你去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