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满意的战利品从大妈堆里钻了出来,一见乔正岐还站在原地等她,得意地举着手里的螃蟹笑了起来。
吃的教训多了,原鹭的父亲竟也变成了挑螃蟹的好手,有时父亲带着原鹭上菜场买菜,就会跟原鹭说什么样的螃蟹准肥,什么样的螃蟹瘦得连做汤都嫌磕牙。
更坑爹的是,乔正岐现在已经转身看见了她。
不过网上帖子也忒不靠谱了,说孙安畏罪潜逃,远渡他国,甚至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已经花了上百万去整容,原鹭今儿一见真人才发现这些帖子的楼主掰扯能ม力不是一般的强,人好好一大活人,活得不知道有多滋润,哪像他们说的夹着尾巴偷鸡摸狗地过了这么多年。
“前两天我和你刘阿姨ถ收拾房子发现好多你哥以前的东西,也不知道他要不要,都堆在一楼ä库房里,等他回来你问问。明天二十八了,过完明天我和你刘阿姨就要回自己家过年,家里门窗什么เ的你们在家要留心,吃的东西今明两ä天我都给你们在冰箱里存好。你大姑姑那ว边要你们过去,你们怎么说的呀?”
原鹭裹着暖融融的大睡袍下去,张阿姨见她今天起这么เ早还穿着睡衣,就问:“今早不上班啦?没上班就多睡会,自从去了电视台实习,眼下的乌ไ青就没见你消过。”
原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那ว几个黑西装青年的方向。难道和那几个人有关?
“现在?”原鹭惊了,这到现场才几分钟็?连个ฐ知情人都没有询问过。
她的脸埋在右肩,大半张脸落在阴影里,脖子却很修长,漂亮的弧线连接着精致小巧的脸和线条粗粝迷人的锁骨。□□在空气里的脖颈皮肤白的在夜里仍能感觉到润度,如果不是被酒气包围的话,她闻起来一定是软糯奶甜的,就像是蓬松柔软的奶味棉花糖。
车里的cd在放缓慢低柔的中提琴协奏曲,温柔得让人舍不得发出一丝声响来破坏这段毫无杂音的天籁之乐。
“你……!好你个原鹭,住了几年乔家的大宅还真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当初是谁接济你们家,是谁把房子赊给你们一家四口住的?”陈如敏暴怒。
“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语气?姓乔的这么เ多年就是教了你如何冲撞长辈?”陈如敏可不是软柿子,谁要是敢冲了她,她必定咬一口回去。
“嗯,到时候联系。”
“我可能ม去不了,明天年假就结束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堆在一起,估计会加班到比较晚,不过能赶上末场的话我会去接你。”
林慕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来的?”
“找了你好半会,怎么在这怂地儿?亏得我还去陡坡连滑区找了你一圈。”吴津的身手也着实不赖,在场区连滑了七八公里,到เ林慕跟前的时候脚下的滑雪板刹得半寸不偏,正正好与林慕齐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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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湖有滑冰场吗?我们去滑冰吧!”姚â菲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这样的一个父亲形象,让原鹭几乎在见到他的那一刹就快要泪涌。
劝退,意味着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甚至连以后个人档案里都会被记上这不光彩的一笔,无论是求职还是再继续深造,这样代价太过沉重,姚菲和她的家庭根本承受不起,最严重的后果清晰可见,就是把一个和贫穷苦苦挣扎斗争了二十几年眼看着要有希望的家庭彻底击得粉碎,这不是劝退,而是要了一家四口的命。
原鹭本来还打算等一等,听张阿姨这么说就不等了,刚拿起筷子楼梯上却传来了动静。原鹭抬头一看乔正岐显然是刚洗完澡,头发只简单地擦了擦,凌乱的发梢还滴着水珠,身上披了件o家的浴袍,原鹭就这么半凌空地举着筷子看得目瞪口呆。
晚饭的时候张阿姨炖了锅海参乌鸡汤,原鹭饿得眼睛都直了还不见乔正岐从楼上下来,张阿姨冲楼ä上催了好几遍没人应,转头对原鹭说:“鹭鹭啊侬哥肯定是累了睡着了,别上去叫他让他好好睡一下,你先吃好不啦?”
原鹭“哦”了一声,给护士让了道靠在门边,听着里面护士和气呵呵的声音在给老太太量血压稍稍放了心,走到过道边上的窗前。
“我奶奶的血压这会又高了,喊你们进去看看是不是该吃点药降下去。”
两个保姆从外面拎着两ä壶热水瓶进来,一边走一边聊:“刚听护士台的值班护士说24楼出事了,整层楼都翻天覆地呢,吓得几个值班小护士都哭破胆儿了。”
原鹭的耳朵格外灵敏地抓住了“24๒楼”这几个字眼,她放下手里的水果叉,拧起眉。
24楼是吴津父亲住的那一层,她没上去过,但是她和吴津一起来医院那回吴津确确实实说了他爸住在2๐4楼ä,原鹭的记忆很少会出差错。
原鹭觉着不太对劲,给吴津发了条微信问他在不,等了好一会吴津也没反应。
平时这小爷回消息的手速跟火箭窜天似的,现在连点动静都没有,不太对路子呀?
原鹭想起前天林慕约她说的是年夜饭后和吴津一起去拼桌球,就给林慕也发了个ฐ消息,问:吴津跟你在一块儿吗?
林慕很快就回了消息:没,他手机关机了。
原鹭心里的怀疑就更加笃定了,马上给林慕回:他爸还住731้的2๐4楼?
林慕:昨天说是为着过大年出院了,现在不知道。
原鹭:24楼出事了,看来是又住进来了。不知道吴津在不在楼上,你再给他打打电话,大过年的关机,我这边先去打听打听出什么事了。
原鹭看了一眼乔๒正岐,他还在窗口接电话,嘴里说的是德语,原鹭听不懂也就没去打扰,自己坐电梯上24楼ä了。
电梯到了24楼,整层楼现在空荡荡的,护士站只剩两ä个还在哭哭啼啼的小护士。
原鹭往里面走,两个小护士立即警惕地把她拦着,说:“这位小姐,现在吴首长不方便见客,您留步。”
原鹭想从这两个护士的嘴里套话,就装作大方แ地说:“我是吴首长儿子的朋友,吴津让我来给他父亲捎几句话。”
两个护士听见“吴津”这两个字脸色就更难看了。
原鹭这么一套就知道刚刚出事的时候吴津不在场,他现在又关着机,除夕夜大过年的不跟他爸一起过,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护士说:“这位小姐您赶紧帮着联系联系吴公子吧,林秘书刚刚把我们都呵斥了一顿,这会功夫还找不着人,气得首长把碗筷都摔了,这一气血压上来瘤破了,肺部急性出血,现在已经在紧急手术了,可大过年的值班的又没有教授级别的医师,路上又堵得人仰马翻,这会还在警戒开道呢。”
原鹭一听都这情况了吴津还关着机,这火上茅屋的事,闹不好这一层的人都得跟着折掉半条命,吴津要是再不出现,可真不是开玩笑。
原鹭赶紧掏出手机给姚菲打电话,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原鹭心里的怀疑几乎已๐经不用怀疑了。
吴津这小子肯定是作死,除夕夜跟他老子闹别扭直接奔甘肃找姚菲去了。
两个护士眼巴巴๒地望着她打电å话,听着电话那头始终没动静,就带着哭腔说:“电话还是没人接?这可怎么เ好,怎么轮到我们值班就碰上这样的事了……”
原鹭也没心情对着两个哭哭啼啼吊着胆子的小护士,打发道:“你们也别着急上火了,我想想办法,我留个ฐ电话,要是吴首长那边有任何的情况你们就给我打这个ฐ号码,我要是联系上了吴津就直接带他来医院。”
原鹭不爱管闲事,但这回是真的没办法不管。
她一边下楼一边给林慕打电话,连电梯也不坐了嫌信号差。
“林慕,出事了。吴津他爸这会肺部ຖ出血在紧急抢救,吴津可能去甘肃了,这会估计不是在飞机上就是刚ธ到甘肃,姚菲应该也去机场接他了,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
林慕安抚她说:“你别急,我一直在给他打电话,这样,你一直给姚菲打,我接着一直给吴津打,过半小时还联系不上我再想办法是直接飞甘肃还是通过其他什么途径找到人。”
原鹭忽然想起来:“我这有姚菲家里的电话,要是咱们半小时后谁都没联系上,我再打电话去姚菲家里问问。”
不到万不得已原鹭是不会轻易给姚菲家里打电话的,乡下那ว里的人想法单纯,有时候也一根筋,一点点事很快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姚菲一个女孩子实在经不起外界的恶意揣测和编排。
原鹭回到เ十八楼,站在走廊的窗口一直打电话。
几百个通话记录都是同一个号码,原鹭的耳朵被发热的手机听筒印得滚烫,就开了窗户,站在风口一直重拨。
乔正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原鹭只觉得一只手静悄悄的从自己้头上冒了出来,然后关上了窗户。
乔正岐看着她面色不善地说:“你是不是今晚也想住这儿?零下的风吹着好玩儿?”
原鹭越打越急,急得被他一骂眼里就委屈出了隐忍的泪光。
如果来不及,吴津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爸了。
就像当年的她一样,和父母的最后一面是隔着一层单薄的白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