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们终究差了一厘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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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微有点恍惚地看着窗外擦身而过的车辆,忽然嘀ถ咕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在篮球场?”

他已经走得太远,而她不可能ม永远等在原地,也许他们真的就再也找不回对方แ,这些他早已知道,他只是后悔回头,就像登山者沿着一个注定地方向往上爬,途多少苦都在意料之,但是唯独不应该回头望。因为回头的那一瞬,他才惊觉自己身在悬崖。

那只猫仿佛听得懂她的鄙夷,张嘴叫了一声,那惨不忍睹的声音更坚定了郑微拒收的决心。“我那天就说说而已,要我对它说话,我宁可自言自语。”

“小猫多可爱呀,贴心又讨人喜欢。”阮阮说。但是当她把那个笼提出来之后,郑๳微最后一点期待也落了空,猫也๣就罢了,可眼前笼里的这只哪点儿说得上“小”和“可爱”呀,长得灰不溜秋不说,面相痴肥,体态臃肿,眼神๰还怪阴险的。

很多时候,当我们习惯了一些事情,就不知道这是苦。就像一个贫穷的人,一辈没有见识过繁华,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贫穷。郑微总是一个人,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有时也跟着一群人去狂欢买醉,最后一个人回家,一个人睡觉。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是在别人过节团聚的时候,偶尔感觉孤独。单位大院那条从办公楼ä通往单身公寓的林荫路,她自己陪着自己้走过了无数回,每一颗๣芒果树她都认识,这一棵的果实特别酸,那一棵三年来一次果也没结。她总是笑嘻๵嘻的,日຅不都是这样过吗,直到见过太多投向她的同情的眼神,他们都替她难受,她才恍然觉得,原来自己竟然是可怜的。

周渠的回答是,我看着你就难受。

两人有一次在宿舍里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吵得不可开交,起因似乎是晚上点钟็还不到,韦少宜指责郑微用音箱放音乐影响了她画图。总之ใ到了最后,争吵的范围严重偏离了主题,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郑微指着韦少宜说:“我就不明白了,你有什么เ可嚣张的,别以为你每天头悬梁锥刺股的,别人就不知道你是走后门进来的。”韦少宜则反唇相讥,“我就更不明白了,建的人事招聘制度怎么เ会允许你这样的人被录取,如果你被录用的过程没有猫腻的话,我为我不是和你同一渠道进来而感到自豪。”两人说完,均大怒甩门回房,从此更是势同水火,即使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始终冷面相对,有事没事还彼此冷嘲热讽几句。大家都看出这两个ฐ女孩不和,不过论专业知识和勤劳肯干,韦少宜在郑微之ใ上,郑๳微却胜在人缘好,处处讨人喜欢,即使犯了小错,师傅们也愿意替她遮掩过去,因此在工作两人也算打了个平手。

郑微不明白,都是生长在新国红旗下的孩,为ฦ什么有人就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话多说两句仿佛就吃了亏,别人说笑话她也不笑,这不是扮酷是什么เ?不过是一个靠裙ำ带关系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至于拽成这样吗?她刚跟韦少宜住在同一个ฐ屋檐下不久就开始小摩擦不断ษ,她看不惯韦少宜的洁癖,韦少宜也厌恶她的凌乱,好在两人下班之后各自紧闭房门互不往来,否则都各不相让,非打起来不可。

陈孝正就像她小时候最最喜欢的那个ฐ洋娃娃,费尽牛二虎之力,连哭带闹地从表姐那强讨过来,夜夜抱着它入睡,可是她从没有一刻๑放心过,即使紧紧拥在怀里,总害怕一觉醒来就会失去。

郑微也๣有所察觉,阿正最近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着,话越来越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尽管他克制ๆ得很好,但是眉宇间一闪而过的烦躁还是瞒不了她,她也问过,他总说没什么。他这个ฐ人就是这样,不想说的事情,纵使问上一千遍也不会有答案。

“你这么说是什么เ意思,我们以后都不再是朋友了吗?”郑微这么เ一说,眼睛就潮湿了,他们曾是那样好的朋友,连吃饭都可以共用一个碗。

郑微不住摇头,“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巧的是昨天晚上开阳也๣打电话给她来着,说是借了他老爸的车,明天可以载着她们几个ฐ直接到南山公园杏花村去。郑微刚听说也高兴了一阵,她是那种能ม坐着绝对不站着的人,何况从g大去南山,途要转两次公共汽车,而且公车还不能直接到เ公园门口,有顺风车,何乐่而不为。正准备应允下来,她忽然想起了陈孝正,虽然少不更事,但她本能地知道这样不好,陈孝正一定也是坐公车去了,她不希望给她初现光明的征途带来一丁点的阴影,所以她婉拒了开阳的好意。听得出开阳的声音里有失望,但他还是问她,怎么样才能在南山公园跟她碰头,郑微很自然地照搬了陈孝正的那句话,“南山公园能有多大呀,走着走着就遇见了。”

郑微、阮阮和小北都不是本地人,在此之前她们都从来没有来过跟g大相距甚远的南山公园,当时陈孝正在电话里这么一说,郑微也๣觉得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反对,“他说的也是呀,这公园能ม有多大,走着走着就遇上了,那ว才好呢,证明我们是真的有缘分!”她说服一心想看热闹的朱小北,同时也在说服她自己。

郑微了解了这些之后,深感这个ฐ人简直具备了心理变态者的一切条件,希特勒和《沉默的羔羊》里的汉拔尼博士不也๣是这种类型吗?她最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假道学、真变态的人。所以梁结上之后,只要他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她全身的汗毛都会自动竖起来,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陈孝正爱干净,有轻微洁癖,他的床位和床前面的活动范围是整个宿舍里唯一的净土,每天将换洗下来的衣服清洗干净的习惯已经被老张他们奉为神迹。不过让舍友有些吃不消เ的是,他极度厌恶有人在宿舍里抽烟,每逢有人吞云吐雾,必定劝止,或者皱眉把门窗全开。不管有课、没课或者周末,他都会在清晨准点起床,洗漱、整理床铺、扫地、晨练,被吵醒的懒人虽然不满,不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为什么呀,我才来学校多久呀。”郑微不解,想了想又笑着说,“妈,你不会是想我想得太厉害了吧?我还得上课呢。”

“妈,大清早ຉ的干吗?”郑微嘴里都是泡沫,含糊地说。

根据他们的建议,首先是把宿舍钥๓匙领到手,把行李和床位安置好,再慢慢办那ว些繁杂的手续也不迟,郑微表示同意。刚走了几步,她突然看到了一块写着“建筑工程学院土木系”的接待牌,想来这才是她要找的大本营,她正想走过去,最先接待她的那ว个青春痘男生连忙说:“没事,我们也是建筑工程学院的,我们来接你也๣是一样的。”

“没事,别ี看咱们瘦,咱们有肌肉,不就一个ฐ皮箱嘛,小意思。”那个男生笑了笑,自然无຀比地拍了拍身边另一个稍矮的男同学,“刚ธ才你不是老喊着要给师妹扛行李吗?机会来了。”

林静自然点头,“叫我林静就好。别客气,都是应该的,你好好休养。”

郑微无຀奈,也不好再说什么,挥别ี了阮阮,就又坐回原来的地方。

“去哪吃饭?”林静看着后视镜的她问道。

郑微闷闷地说:“不用了,我直接回家。”

林静没有再勉强她,车径直往建大院开,郑微低头玩着自己的指甲,两人都异样的沉默。

刚到楼ä下,郑微立刻๑下了车,她想想,又回头问:“你是现在把鼠宝带回去还是改天。”

林静无奈地说,“都行吧,要不我跟你上去接它。”

郑微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了,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我去把它带下来。”

林静当然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不由失笑,“别把我想得那么可怕,我忙了一天,刚下飞机,累็得没有心思想别的。”

她脸一红,扭头“蹬蹬”地上了楼ä,林静不紧不慢地随着她走了上去,门没关,她低头抱着鼠宝,不知道在喃喃说着什么。

她看见他走了进来,便把鼠宝塞到他怀里,“别因为没时间陪它,就老宠着它,给它吃那些高热量的罐头,医生都说它要减肥了。”

林静换了个姿势抱紧不安分的鼠宝,忽然把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还没触到她,她就像受惊的小兔一样,满脸涨红地一连退了几步。

“干什么เ?”她厉声说。

看着她紧张得花容失色,全身戒备的模样,林静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示意她放轻松,柔声道:“我只是想帮你拿掉头发上那根鼠宝的毛。”

林静见她愣愣的样,便低头笑了,“傻孩,看来我真把你吓着了。”

郑微窘得不行,她承认从他走进这个屋开始,她满脑都是那ว晚他毫无预兆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既紧张又难堪,整个人绷得紧紧的,犹如惊弓之鸟。他这么一解释,她反而觉得更无地自容,不禁恼羞成怒,为什么他笑得如此舒心,而自己在他面前总是稚嫩蹩脚得不行?她的怨愤顿时迸发,狠劲一上来,便上前๩一步,使劲推了他一把,“你笑什么笑,不准笑!”

林静没料到เ她会有这一招,被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得后退了几步,鼠宝脱๳手蹿到了地上。他嘴上说:“好,好,我不笑。”可脸上却忍俊不禁。

他的从容更刺激了她。郑微像被激怒的豹一样冲上去,两手并用地推搡着他,“还笑,我让你笑。”

这一次她没有推动林静,反被他顺势一把抱在怀里。此刻的林静终于收起了笑容,紧紧地抱着眼睛红红的郑微,任凭她在怀里挣扎撕扯踢咬怒骂,就是没有再松手。

郑微挣不开他的怀抱,总是刚刚摆脱๳,他又拥紧了她,饶是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番折腾下来,依旧筋疲力尽,尽情的宣泄之ใ后,她忽然就松懈了下来,混乱、矛盾和怨怼全化作委屈。林静感觉怀里的人渐渐安静,终于无力地伏在他的胸前,他于是放慢了自己的呼吸,生怕惊动了她,胸口贴住她面颊的衣服却一点点地濡湿。

那晚林静没有离开。半夜,两个ฐ没吃晚饭的人都感到饥肠辘辘,林静在她床下翻出了几包方แ便面,略做加工,两人凑合着填饱了肚。好在他出差的行李都还在车上,清晨换了套衣服,直接从她的住处开车到เ检察院上班。

郑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拒绝林静,也๣许她寂寞得太久,太需这样一个胸膛来停泊。她就像一艘早已经没有了方แ向的船,误入林静的港湾,这才惊觉不用担心下一秒会漂去哪里的感觉原来是那么好。她未必想过一生一世的停靠,然而他此刻๑给她的安定谁都不可取代。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因为ฦ在得到答案之ใ间,林静已成功地进驻到郑๳微的生活。开始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两人会在一起吃饭,然后他送她回家,顺理成章地分享一个ฐ属于对方的晚上,渐渐地,周末的夜晚她习惯了他的陪伴,到了后来,一周的大部ຖ分晚上他都在她的单身公寓里度过。

对于郑微来说,要习惯林静的存在并不太难,毕竟之前十七年的感情摆在那里,即使模糊掉了许多,但默契依然还在。林静外表温和,实际上却极有主ว见,恰好弥补了郑微看似机灵,实则单纯的性。他用最大的延展性去包容她,不要求她的改变,她不想谈将来,他就绝口不提,实在看不惯她乱糟糟的生活习惯,就自己动手整理。有时郑๳微见他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把她乱ກ踢的高跟鞋重新摆放得整整齐齐,就会不好意思地问:“你这习๤惯就跟我妈一模一样,但你为什么不像我妈那么念叨?”

林静就反问:“如果我念叨,你下次就不会这样?”

郑微老老实实地回答:“一时间改不了,大概还是会老样。”

“那就是了。”林静说,“如果我一边念叨一边收拾,那就必须同时做两件事,还不如省省嘴上的工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静身上有一种特别笃定的气质,这让他在大多数时候都显得从容不迫,气定神闲,郑微遇事容易着急,每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林静的沉稳总能恰到好处地安抚她的焦躁,任何麻烦到เ了他这里,仿佛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在过去的四年里,郑微已๐经学会任何事都只靠自己,虽然日难免过得潦草一些,但是也还凑合,当林静重回到她生活,那ว种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会在晚上她口渴的时候睡眼蒙地起来给她递水,会在她上班之前把钥匙手机钱包清点好放在她的包里,会耐心地陪她逛商场和超市,不失时机地赞美并提出肯的建议,会为了她新า买回来的上衣掉了一颗水钻特意回到店里退还,他比她更记得她准确的经期时间,把她所有任性无理的要求都视作理所当然。

依赖上林静这样一个人简直是太容易的事情,习惯也会上瘾,林静用他看似没有企图性的方式潜移默化到郑微的生活,以至于后来的郑๳微不管遇到什么事,第一个ฐ念头总是:怕什么呢,还有林静。是呀,只要林静在,什么事都可以交给他。郑微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刚强独立的女人,她贪婪他给的安逸,于是默许了自己站在他的身后,让他为自己遮风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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