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飒清清嗓子，“那个，在此之前我有条消息要宣布，我，我退学啦！”
原来如此，三姐之ใ所以冲动，也和绣花这条门路泡汤有关系吧。
一路，她诅咒刘桃花不得好死，想到曲安国的偏心不把她们当亲闺女看，又憎恨无比。想起三个姐姐的懦弱，她又怒其不争哀其不鸣。一路思绪纷扰，这才有了王笑颜开门的那一幕，仿佛见到一尊哀莫大于心死的雕像。
当曲安国试探着把这话说给刘桃花时，不仅没得到女人同意，反而引起好一阵闹腾，又是叫骂又是诅咒，连带着几天找各种法子磨挫几个姐姐。她去笑颜家那晚是因为抗触刘桃花强迫她们搓玉米棒子。
第二天上午，全家人一起去了王家铺，下午去了子集镇，分别把刘神婆和王金蕊两ä家子闹个鸡飞狗跳，声名大噪才罢。
姐姐们都点头感叹，的确，曾经家里最小的，最需要她们照料é的那个ฐ，不知从何时已经跃到主心骨位置，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儿，只要有小妹在，仿佛都不是事儿。
曲安国也不知为何见到小女儿的第一面会想起这些，或许，是她那ว天的话题太过让人震惊，又或者，是真他娘的应景儿。
当时她说，生男生女的关键在男人，还骂李开盛是个孬种，明明是他生不出男ç孩，却把责任归到女人身上。
曲飒瞅了那ว人一眼，并不认识，学校不大，整个ฐ三年级加起来也就六个班，所以曲飒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那ว些老师的名字，但是这位老师她从未见过。根据以往经验，曲飒猜测他大概是今年刚ธ过来的实习生。
“噗……”领ๆ导席，教师队伍里，一个极不和谐的音调爆发在曲飒那ว句“我不了”之后，非常及时。
“大年三十那天，我们就知道了！”她语气冷冽说完，又加一句。
曲安国大怒，“是也不是？”
可见曲安国是出去了的，不知为ฦ何，刘ถ桃花心中咯噔一声，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涌ไ上心头。
刚打开门，母子便被冷风吹了回去。刘桃花凝眉，骂了一声鬼气，又转身给曲啸加了一层才领他去茅厕。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闹剧ຕ该结束的时候，王金蕊重新鸟上刘桃花，实力相当的俩人来了一场真正的农村妇女厮杀大戏，什么扯头发，拧耳朵，扇耳光，互相扒衣服，往彼此身上吐口水等等，但凡经典动作，她们全部上演一遍。
正闹着，胡同口忽然传来一声咋呼，众人闻声望去，但见王金蕊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这边飞奔。在王金蕊的身后是她那高高大大的丈夫孙虎。
根据刘神婆和刘ถ桃花的说法，以及昨天杨泉的口吻，曲飒判断，这些年刘桃花托王金蕊的丈夫孙虎往监狱送的钱和东西，大都落在他们两口子手里。
入学第三天，班主任老李头儿几次欲言又止，想催她学费，然而每一次曲飒都装傻充愣不往学费上面扯，老李头儿有些难以启齿便几次放弃。顺ิ理成章的，她这才有资本坐汽车去茂城老城那么远的地方。
打定主意的刘桃花仿佛吃了大力丸，只说几句便和刘ถ保军撕扯在一起，虽然刘保军是个瘸子，到底是个男人，力气比刘ถ桃花大的多，没几个回合刘ถ桃花便吃了亏，脸上、手上全是印子。
“谁拿你钱了？刘保军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刘桃花炸毛，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般想杀人。
然而与之前相比，现在情况要好的多，离婚这样的“生死”大事她都挺了过来，其他的，也就没那么可怕。
“等天暖和了，我就教你们绣花儿，咱们四个一起做活，一年到头怎么เ也能攒千儿百八，手里有钱，就有吃有喝，到时候，就不用再看任何人脸色。”曲大婉一言一语皆温婉平静，或许失望与悲伤的尽头，就是平静吧。
曲飒差点将自己้打算退学的事脱口而出，然而现在并不是好时机，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只点点头，嘱咐曲大婉注意身体等等，再无话。
大姐离婚时那二百多块工钱还是她们姐妹拼死要回来的。
搭眼望去，一个破破溜溜的小村庄连一家新房都没，这光景远不如她们柳家堡，曲大婉当场啐了口，“死女人，整天夸耀她娘家日子好，这一眼望去连座新房都看不见，这就叫好？真是十句有九句都在屙屎放屁……”
大姐并不蠢，可是因为老实，心思淳厚，并不像二姐那样心思活泛，能ม够随机应变。本来，二姐要和她一起过来，可曲飒心中有计较，综合来看，大姐更合适。
曲大婉说完还恨恨的瞪了刘桃花一眼，抱起妞妞头也不回的进了东厢房。几年来，她第一次这样和刘桃花针锋相对，说完心砰砰直跳。
然而，她错了。
李开盛早ຉ没了刚才的气焰，低头道：“来接媳妇儿和孩子们回家。”
沈桂兰立即闭嘴，再不敢瞎说。
……
“自然是起诉离婚，告李开盛那混蛋，争取孩子的抚养权以及抚养费。”曲飒简明了当，看在大姐二姐的份儿上难得缓和语气，“一切有我们呢，您别担心。”
曲三宁得了军令似的死死攥住钥匙，像个小豹子一般瞪着李开盛，那模样仿佛他只要过来抢钥匙，她就敢和他拼命。
话毕，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刚几步，突然停下，原来大门被曲飒关了，不，严å格来说，是上了锁。
当然，就算没有前世这档子事儿，她也不会再让大姐跟那ว渣过下去，一个ฐ只会吃酒打女人的男ç人，要他做什么？
曲飒语气十分强硬，那种冰冷强大的气场瞬间上身，曲二顺ิ和双胞胎再次冷到。
他怎么就给忘了，走了老二，还有个难缠的老五呢。唉，造的什么孽，咋就养了这么เ一群不听话的闺女？
人一走，曲家姐妹便觉院子里的空气清新不少。今天的太阳比昨儿还要灿烂，半晌的时候，小院儿暖暖的。曲二顺搬个小椅子放门口让曲飒出来透风、晒太阳，而自己收拾收拾骑着那老掉牙的自行车去村口接曲大婉。
悲愤和伤情并未让曲三宁失去最后理智，那些话在心里百转千回并未道出，不过这么些年她第一次挨曲安国的巴掌，羞愤的她几乎撞墙。不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么？谁不会呢，豁出去脸皮，谁还顾得谁？
“爸，你打我……”她喃喃，望着萧萧飘雪，曲三宁茫然。
这话她之前就想问，然而曲三宁情绪激动骂了半路，惹的她怒火冲天，便没顾上。
这感觉，实在太诡异！
“哼。”轻轻的、冷冷的一声不屑从曲飒嘴角溢出，不仅惊的三个姐姐相看，就连走在前面的刘桃花也回了头。
不过，虽然改革的口号已经喊了十多年，一九九零年的农村并不富裕，甚至，绝大多数农村仍然挣扎在温饱线上。就像曲飒家今天炸春卷、年糕，纯粹是为ฦ了年初待客，走亲戚用的。东西出锅后，曲家姐妹只能ม尝尝，也就幼弟曲啸天可以放开肚子吃。
“我想卖窝窝头儿，在学校门口。”
曲二顺瞪眼，原地转了两ä圈，“我扫把呢？”
曲飒屁股条件反射的一紧，差点儿没从板凳上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