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仪任凭别人折腾,眼看镜子里的人变成一个雪白的瓷娃娃,唇也被粉盖了,只点了樱桃那么大的一小点儿红,映衬之下格外醒目。
紧接着便是梳头,公主府有专门擅长梳头的妇人,手艺极好,不多时便挽好了一个富贵吉祥的牡丹团髻。为了让命妇翟冠戴得更加稳当,梳得有点紧绷绷的,玉仪直觉得头皮扯的慌,等到余下珠钗一起上了头,更是感觉一下子重了二斤似的。
屋子里传出豫康公主ว急切的声音,木槿更是亲自出来,上前搀扶着,笑道:“表小姐先进去再说,公主都等半晌了。”
没想到เ自己还能够再回来,忍不住涌出泪意。
“你……”阮氏气得脸色发青,指道:“你、你太过……”
“我是她的母亲。”
那三万两银子,即便她不捐也未必拿得到。
“嫁妆的事我知道安排。”孔老太太微微烦躁,解释道:“华姐儿的嫁妆,老大媳妇早些年就备好了,全部都是现成的。”
倒是孔老太爷那边热闹,两个儿子,六个ฐ孙子,加上几个ฐ小孙子年幼活泼,在锅里涮得好不热闹,——到底是小孩子,完全不知道如今家里的艰难。
女眷这一桌便只剩ທ下孔老太太,玉仪、玉娇,后来再让三太太坐了下来,依然好不冷清,老太太吃得一脸兴味索然。
“我亲手做了些小点心,给你捎了些。”贺婉贞笑吟吟的,让丫头提了一个红漆食盒进来,“还热着呢,这会儿要不要尝一尝?”
“白兄弟他……”贺婉贞还不知道实情,以为是自家兄弟理亏,做了对不起未婚妻的事,叹气道:“你们家老太太也真是着急,即便白兄弟有错,教导几句也罢了,怎么就把亲事给退了。”
即便是放在现代,也有够暧昧的。
“是就好。”罗熙ກ年翻身上了马,撂下一句,“不是的话,回头爷帮你锯了!”看着那小伙计煞白着一张脸,冷哼一声,方才扬鞭策马奔出。
这么急?玉仪情知事态有些不一般,但还算镇定,含笑道:“有劳吉祥姐姐了。”朝彩鹃递了个眼色,示意给一个赏封,“你出去送一送。”
玉仪不由问道:“吉祥姐姐,可有什么เ缘故?”
“替我谢谢三小姐。”碧如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眼泪直掉,哭得泣不成声,好半天才渐渐平复,“等我回去,必定给三小姐立一个长生牌位,日日上香供奉,保佑三小姐从此平平安安。”
碧如坐上了马车,被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从这一个ฐ切入点来思考,问题豁然开朗。
想来想去,突然脑海中ณ灵光一闪。
母亲方才特意过来交待,说今晚一定得好好睡一夜,不然明儿一整天下来,只怕身子骨会吃不消。可是……,顾明淳在翻了七百三十二个身后,依然睡不着,甚至用被子蒙住了头,……还是睡不着。
要做新郎官了。
说桂花,不就等同于在指责阮氏吗?
玉仪微笑道:“会的,一定会的。”
古时男子成家便意味着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对于自己的大堂兄,玉仪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一个白净斯文的少年,话不多,很符合他庶子的身份。再加上承章已经十五岁了,不便在内院厮混,玉仪回来这么久,拢共说得话不超过三句,还不如未来大嫂熟悉呢。
“不吃了。”罗熙年将筷子一拍,皱眉道:“这是什么做法?油腻腻的。”
豫康公主摇头道:“你还年轻,哪里知道做人儿媳的难处?便是我,虽然不用日日侍奉公婆,但见了面,也一样不能恣意而为。”说着,叹了口气,“罢了,等空了再琢磨这些,只盼那罗小六办事利索ิ一点,早些送淳哥儿回京。”
唯一表现出很不高兴的,只有玉娇็。
阮氏免了潘姨娘每日请安,吃穿用度也加了分例,甚至还早早的让人挑母,一副大作准备的派头。孔仲庭更是满心高兴,毕竟这个时代讲究多子多福,再说能让妻妾肚子大起来,也说明自己能力不错嘛。
“碧如没传回什么话吧?”阮氏问道。
“急什么?人都在这儿了,还能跑了?”阮氏有些烦躁,事情都赶在一块儿了,压了压火,方แ道:“姚四今儿不也瞧见了,我这几天正忙着,那ว件事过几天再说。”一声轻笑,“如今钱都给了一小半儿了,要急也是他们,我们急什么?”
袁三小姐啐道:“呸,我是替你们担心。”手里拿着一柄牡丹花绢面团扇,不时的摇晃几下,“没准人家打着你们哪家的主意,想嫁进来做儿媳呢。”顿ู了顿,掩面一笑,“所以先来看看,到底哪个做小姑子合适一些。”
只是自己้有什么可看的,真是莫名其妙。
“没说是谁家?”
赵荣家的送人回来,问道:“这梅夫人,是来替人给三小姐提亲的?”
“等下我还要招呼客人,你自个儿好生吃着。”贺婉贞嘱咐了一句,方才笑盈盈的带着玉仪过去,“来来来,我给大家引见一位新客人。”
“吭什么啊?”贺婉贞抿嘴一笑,“当时人多挤在一块儿,进进出出的,估连谁给的红包都没闹清。”
“衣服的事回来再说。”阮氏舒展了一下身子,方道:“昨儿夜里上房来人,说老太太从寺里祈่福回来了,等你们几个到齐了,先跟我一起过去请安。”又吩咐人,说是让把玉清也叫来。
“对了。”玉娇又道:“三姐姐刚ธ从京城里回来,想必带了不少时兴的样式吧?我想叫人照着做几身呢。”
“起来吧。”孔仲庭还在感叹,“才一眨眼的功夫,居然过去了十年。”
小丫头取来一个布垫放在正中ณ,猫着腰退下去。
心下却是微微黯然,像彩鹃和素า莺各自嫁了人,夫家又同样是自己的下人,将来也算是两处助力。可像问棋她们,假如真的成了自己丈夫的侍妾,甚至再生儿育女,又该怎么相处呢?彼此有了利益冲突,即便自己肯念旧情,人家为了子女也未必愿意,想想真是叫人头疼。
彩鹃不防听到这么一番话,羞红了脸啐道:“小姐才多大年纪,就说什么归宿什么添了后,真真也不害臊!”
“数你淘气。”李氏笑骂道:“玉丫头从小就不像你,又懂事又听话,方แ嬷嬷喜欢还来不及,哪里会难为她?你也不小了,是该好好收一收子了。”
“方嬷嬷?”顾明芝吐了吐舌,脸上还挂着一丝泪痕,“有她在倒是不错。”又微微皱起眉头,“只是方嬷嬷那ว脾气,只怕三妹妹你也会不自在的。”
出乎玉仪的意料é,皇帝长着一张很平和亲民的脸,微微发胖,眼角还带着一丝笑眯眯的意味,只是帝ຓ王的气势不容忽视。
玉仪行了大礼站起来,只听皇帝ຓ问道:“孔淑人,朕赐的这门婚事可还满意?”——
啊,哪有这样问话的?自己能说不满意吗?还有皇帝的口气,到好像跟自己้有多熟似的,玉仪含笑回道:“皇上乃圣明天子,赐的婚事自然是美满良缘。”
“还是……”皇帝突然顿了顿,继而笑道:“好一个口角伶俐的诰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