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还在跟前，作甚一惊一乍ๅ的！”老太太睁眼瞪她。
老太太闭目不语。
“写的是‘七魂皆杀，业火焚体’是不是？”虞襄冷笑。因生下来就瘫痪，看见别人能跑能跳，能游览大好河山，她觉得不甘，脾气日渐暴躁，最后在哥哥的建议下开始信佛，这才看淡很多。
虞襄挑高半边眉毛，笃定道，“说实话吧，这玩意儿可是厌胜之术？”若是丫头肯实言相告，日后也算得用。
上辈子，虞襄便能感知到เ哥哥的安危，且从未出过错，这辈子虽然换了哥哥，但那感觉非但没消失，反而更强烈。仔细想想，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虞品过得平安顺遂，她也就能过得平安顺遂，且永乐侯府树敌颇多，朝堂又风起云涌，虞品日后的劫难肯定少不了。
虞襄一边喝，一边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不知不觉一碗药便下了肚。
虞品笑得无奈，接过碗，学着丫头的样子吹凉了，喂到那苍白的唇边。
“襄儿别闹，喝了药腿就不疼了。”虞品压住她动来动去的小脑袋，颇็有些哭笑不得。
虞品嘴角的微笑加深，眸色却越黑沉。
虞品掏出帕子，替祖母擦拭不小心溅到手背的热茶，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仿佛完全没看见母亲频频๗投过来的求助目光。于他而，父亲死去的那天，母亲也同时死去了。如今的母亲只是一缕暂时停留在阳间的幽魂，早晚要下去与父亲团聚。这话虽然不中听，可从五岁开始，他不知从母亲嘴里听过多少遍，慢慢地，对她便也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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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待平静下来后，她转头朝依然跪在门口的母亲说道，“去准备手术吧，要快，哥哥撑不住了。”
脸还真大，自己管自己叫神医。虞襄莞尔，唤了一声‘朴神医’。
朴神医满意地点头，又道，“不过我有个ฐ规矩，一生只为一人看诊一次。我原本答应你哥帮你看诊，也就是说你唯一的一次机会已经用掉了。但是偏就那么巧，太子得了时疫，于是你哥便把给你看诊的机会让给了太子。我救了太子，便不能再救你，因为你们两的机会都用掉了。这话你能听明白吧？”
虞襄笑容未减，虞品言却冷了脸。他原本以为朴神医硬要跟他回府是改了主意，愿意为襄儿诊治，却原来是为ฦ了看自己笑话，挑拨自己跟襄儿的感情。早知如此，真该将这老匹夫叉出去！
他握住妹妹葱白的指尖，低声道，“襄儿，抱歉。日后哥哥一定帮你找更好的大夫。”
“这世上除了我与苦慧大师，再无人能治好她。你上哪儿找更好的大夫？”朴神医满脸倨傲。
虞品言狠狠刮了他一眼，正欲开口撵人，虞襄反握住他指尖，笑道，“哥哥作甚要对我说抱歉。论理，太子是君，哥哥是臣，臣子忠君是为ฦ本分，自然该救太子。论义，多亏太子数次相助才让哥哥顺利ำ袭爵，才不致使侯府分崩离析，大恩大德实当倾力相报。论情，太子与哥哥从小一块儿长大，情谊深厚，他性命垂危，我却安然无恙，自然该以太子为先。哥哥做得很对，为什么要说抱歉？”
虞品言讶然的看着她，半晌无语。他实在是没想到，襄儿竟已如此明白事理了。
朴神医却怪叫起来，“哎呀，你们兄妹两ä莫非事先套好了话？你这丫ฑ头当真不想治腿？就愿意一辈子做个废人？”
“不是还有苦慧大师吗？日子长着呢，不急。就算找不到也没事，我哥自然会护着我，不用你一个外人替我操心。”虞襄拉拉虞品言衣袖，问道，“哥，你说是不是？”要真受了这人挑拨跟虞品言生分了，她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帽！
虞品言朗声而笑，将小姑娘抱进怀里好一番揉搓，道，“自然，哥哥定会护着你一辈子。”
朴神医唯一的爱好就是挑拨人，自己้在旁边看好戏。眼下兄妹两ä非但没闹起来，反比以前更亲热，他立时泄了气，摆摆手便要离开，却忽然被窗边放置的一个小盆栽吸引了目光。
“这，这个不会是寒冰玉露吧？”他指尖颤巍巍ณ的。
寒冰玉露生长在极寒高地，状似一束寒冰，其实是一种植物，每过几十年才结出一颗朱红色的小果。那果子便是制作寒冰玉露丸的主要材料，可解百毒。每年都有许多药行雇人去极北之地采摘，却每每空手而归。一粒寒冰玉露丸，现如今已๐卖到เ天价。然而眼前这盆寒冰状的植物不但在温热地带长势良好，竟还一口气结出了五个朱果，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朴神医将花盆转过来转过去的看，查验再三终于确定，这果真是一株寒冰玉露！
“哎，它叫寒冰玉露吗？名字真好听！”虞襄把花盆抱进怀里，免得被人抢走。
虞品言用奇异的目光打量这束在夏天盛开的冰花。
“你竟不知道它的品种？那你是怎么เ种活的？”朴神医嘴角抽搐。
“祖母送给我许多种子，我全扔进花圃里蓄养，等发了芽便一株株移进小花盆，平日里多浇水，多晒太阳，不就活了么。”这是个平行世界，许多植物虞襄也没见过，只能靠这种最笨拙的办法栽种。但很奇怪，凡是她亲手洒下的种子，总能ม顺利发芽。她自己也有些闹不明白。
“浇水？晒太阳？这也能活？”朴神医觉得自己快要晕厥了。寒冰玉露扎根在冰层，无需浇水，更害怕阳光。这株植物真是寒冰玉露？他开始怀疑ທ之前的判断ษ。
“小姑娘，能再让我看一眼么？就一眼！”他腆ດ着脸道。
有哥哥在，虞襄也不怕他硬抢，略๓迟疑片刻便将花盆放上窗台，警告道，“这花长得十分特别，晚上还会发出白光，你小心着点，一片叶子都不能ม弄掉。”
朴神医还在犹疑ທ，听说能ม发出白光，这才确定了，强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低问，“小姑娘，你能不能把这盆花卖给我？多少银子我都出！”这可能ม是寒冰玉露的变种，耐温热，带回去好生蓄养可培植出许多分株，当真是至宝！
“你要它作甚？”虞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虞品言惬意的啜饮热茶，徐徐开口，“寒冰玉露每二十年便结一颗朱果，能用来制ๆ作寒冰玉露丸，可解百毒。市面上一颗朱果价值万金。”
虞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恢复淡定，问道，“我把它卖给你，你能ม帮我治腿？”
朴神医此时此刻恨不能挠墙，万分痛苦的摇头，“不能！我曾发过重誓，若坏了师门规矩，下辈子堕入畜生道。不过……”他趴在窗台上，目露希冀，“我可以教你一套独特的按摩手法，以保持双腿肌肉不萎缩。否则就是找到了苦慧大师，你这肌肉坏死了，也是没法治的。”
虞襄思量片刻，恶劣的笑了，“抱歉，按摩手法我自己就会。这盆花，我不卖。”上辈子瘫痪了二十五年，行之ใ有效的按摩手法，她脑子里存了十好几套，哪还要人教。
听了这话，朴神医如丧考妣，却又被小姑娘的下一句话治愈了。
“不过，我可以送给你四颗朱果，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朴神医小心翼翼地问。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娘精着呢，半点亏也吃不得！
“第一，做出寒冰玉露丸后送我三颗。第二，日后替我祖母看一次诊。第三，替我哥看一次诊。可行？行的话你现在就拿走。”虞襄掰着手指数数。
“行行行，我答应了！你且等着，我很快回来！”这三个ฐ条件都不违背自己原则，朴神医立马答应下来，飞奔出去买冰玉盒用来盛放朱果。
“哥，三颗丸ฤ药，你、我、老祖宗，一人一颗。”虞襄眯眼，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继续道，“剩ທ下的朱果连同花束都献给太子，让太子转呈皇上。这样金贵的东西可不是咱们侯府养得起的，只说偶然得之便罢了。”
虞品言揉着小姑娘乌ไ黑的发顶，低声一笑，“我的襄儿越发机灵懂ฦ事了。”
“你才发现？冰雪聪明可不就是专门用来形容我的么！”虞襄指了指自己鼻尖。
屋内又传出一阵朗笑，叫路过的仆役频频๗侧目。自打老侯爷过世，小侯爷已经很久未曾如此开怀了。
正院，老太太得了消息，好半晌回不过神。她使人随意买了一包种子送给襄儿，竟种出一株寒冰玉露？这可真是奇了！
马嬷嬷笑得牙不见眼，“哎呀，得了三颗玉露丸和朴神医两个承诺，等于多出五条命啊！五条啊！”她晃了晃巴掌，低声感叹，“就说二小姐是个有福的！”
老太太不胜唏嘘，“襄儿是个好的，有孝心，懂事理。虽不是我侯府血脉，可比起嫡亲的孙女也不差分毫。她还能想到把花献出去，脑แ子也是绝顶聪明，只可惜腿废了，好不容易请来朴神医，又把机会让给了太子……”
沉默片刻，老太太长叹一声，“我侯府终究是亏欠了她！”
这话马嬷嬷不好再接，只一下一下帮老太太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