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杀气太盛，未免有辱清音。”
这两ä道琴声时而高亢入耳，时而急转直下，明显有比斗之意，然而最终却又合为一道，成就知音二字。百里屠苏正想出去跟斗琴的两个ฐ人打招呼，忽然听见欧阳少恭说：“小姐于琴艺一道有绝佳造诣，可惜……”
“何意？”
“齐人之福？什么意思？”风晴雪莫名其妙。柳梦璃本来一脸冷淡事不关己้的，现在深深觉得风晴雪极像云天河，含笑跟她解释起来。众人不禁把同的目光转向百里屠苏：二女反应如此奇突，这样的齐人之ใ福就算享了也不是什么เ福气吧……
“二位要去何处？”虽然怀疑ທ对方是山精鬼魅，但有风度的百里少侠是不可能ม无视两ä个柔弱单纯的妙龄少女的。
梦璃手挽披帛婷婷而立，含笑道：“只要你把衣服穿上。”
唐美人信誓旦旦，赵勾弋却皱起眉头：她日日服侍刘彻，朝事政事都不避忌，她是知道的，这件事根本就不符合逻辑。明明皇后势大，哪里轮得到เ陛下来保她？
“然后呢？”赵勾弋本出身乡野，这些事都没听说过，这时候双目直，连连追问。
霍去病自然知道，阿娇的冷淡自持在女子里面可称冠绝，她根本就是个所有事都一肩抗的性格，不要说向他人求助，连和他人商量都是少有。她会主动来问自己้，那肯定不会是因为ฦ想他了或者不放心——了解军？与其派女官来问霍去病，她只怕更愿意直接安插两个ฐ探子。她这个人，断是独断、行是专行。
霍去病心中一热，本想答允，却又摇头说：“我晚上有事。”他舅舅卫青邀他晚上详谈，两军主ว帅会面，这自然非同小可。
“不敢不敢。”霍去病揽着阿娇腰肢的手臂一用力，驾轻就熟地再次把她抱起来，“娘子让为ฦ夫的多抱几次就好了。”
“喂！”霍去病笑，“我当时生怕你反悔，恨不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想着把这一天熬过去了再说，提心吊胆得很呢，满脑子只有‘生米煮成熟ງ饭’这句话，还敢提要求？”
他大步冲出去，竹林中果然站着个手持竹笙的鬼祟青年，一看见他就跑，霍去病劈面揪住他衣襟，那ว异族青年吓坏，可是又挺起胸膛，大声说着什么，摆手顿ู足的。霍去病冷笑：“在老子门口晃悠好几个晚上了，现在还敢狡辩？当心我把你扒光了吊起来！”
阿娇扶额，霍去病目光灼灼，她慢吞吞说：“为什么不打开你的窗户，让我看看你的脸庞……”
而现在呢？众叛亲离。
人活在世上竟然会这么孤单，这么凄凉。
早已得到เ消息了不是吗，她和许复道一起被人诱入地道之ใ中，永闭地底。许复道以身为ฦ祭，将这个ฐ剑法高绝的皇后困在永无法解脱的幻阵里。前几天才得到เ消息，许复道死了。
老内侍在絮絮叨叨地说：“阿娇翁主喜欢使剑习武，就不爱化妆绣花，当年窦太主一直跟太皇太后抱怨……”
霍去病微微笑，眼中ณ流露出深深思念。他瘦这么多，衣着虽仍旧ງ整洁华美，神总有些憔悴。
霍去病低声说：“以前她在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她稍微走开些，事就全都压过来了。到底没人比得上她。”
帐内人轻轻笑了一声：“胡说什么เ，这碑文自然你来定。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屡次出战都颇为ฦ顺ิ利，可以说是上天眷顾ุ，如今成就前所未有之功业，自然也该向上天祝祷的。”
霍去病一怔。主帐内有人在轻轻吸气，赵破奴瞪那人一眼：是军中的文书。当然，他也觉得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大汉如何如何，口气太大，但轮得到你一脸骇然么？
霍去病只觉得心直沉下去，他费尽力气，可是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张皇失措地抬眼看着阿娇็，他甚至没法再掩饰自己。
霍去病面无表地说：“谢娘娘夸奖。都是您教育得当。”刘ถ彻险些笑出来。
椅子这种东西，是民间不知道哪位匠人明的，刘ถ彻看了之后很是喜欢，命人在各大殿中都设金椅一座，长乐宫里自然也有。那椅子又宽大，且又金碧辉煌，镶嵌明珠美玉，设在高台上。远远望去，皇后单薄的白色身影仿佛只是一个ฐ模糊而优美的影子了。
皇后点了点头。
霍去病乍喜还惊，接着恢复悲哀，“但是你爱你心里的那个剑仙，这辈子都不打算忘记他。”
“你不是无能为力。”霍去病的声音悲哀地放轻了，“你是沉湎过去安之如饴。阿娇，没什么可说的，我爱你，你不爱我。”
“不错。”霍去病神色温和，“美酒量少，军士又太多。公主，今天很漂亮，祝贺你。”
“是么เ。”陈莹理理袖子，垂眸笑道，“我还以为是窦女官你不在，娘娘缺人服侍，没人开镜台、调脂粉呢。”一说完她就咯咯笑，“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到这一步那ว个人倒不动了，但好像也还是没有生气，反而在笑。
霍去病当然觉得这是个梦，因为一切都太不真实。太好了，太超乎想象了。
夜茴吃惊：“小姐？”
哪像霍去病，看着看着长大了，偏偏出落成自己也惊奇的样子。
虽然自认为是本次战役唯一的全程目击者，夜茴关于此事的种种记载却从未被采信。后人认为她太过崇拜陈皇后，以至于将她美化，视她如神。
而阿娇也在注视着霍去病远去的方向。黄昏最后的光线中，整个ฐ世界是黯淡朦胧的，一切的狼烟兵戈组成了汪洋大海，汪洋大海却无法溶化她这块冰雪。
夜茴觉得今晚的宴会糟糕透顶。她先是顶着全长安城少女嫉妒的眼神，和心不甘不愿的霍少爷跳了一支舞，三重压力——旁观者、霍少爷和她自己้——压得可怜无辜的她都快窒息。跳到เ后半段，霍少爷频๗频看着相谈甚欢的帝后出神，她只好不住提醒他，压力更大。
刘彻瞥一眼她的腰侧：“在朝堂上也只有你我有资格佩剑，你就天天带着不放。朕还以为跳舞你也带着。”
卫子夫凝目看着夜茴一行人，慢慢笑了：“我是来长乐宫服侍皇后娘娘的——”
“这么一大清早的，皇后娘娘想必尚未起身，你拿男人的朝服去干什么เ？”
“自然是冠军侯的笑话。”绿珠微不可闻地说，“陛下这么เ多年都……冠军侯又何德何能……”
“皇上是天下共主，明察秋毫。但他又能ม如何呢，当年吕后和审食其……高祖不也不闻不问？而且就我看来，陛下仿佛带着些看笑话的意思。”
“嗯，皇后娘娘对霍将军，那是青眼有加。”夜茴敷衍地点头。
夜茴没心思再听她说：“我们过去北边看看？”
军神，战神。
阿娇心里是一万分的满足，一万分的得意，一万分的高兴：比自己胜利了还要高兴。但她维持冷静是十年如一日的功夫，因此不过淡淡说：“自然。你可是霍去病。”
韩嫣阵阵苦笑，好不容易应付过一波人，小声问霍去病：“我没得罪过你吧？这又是怎么เ了？”
“拿最好的酒来敬韩大人，才能表示ิ我们心中的尊敬之意嘛ใ。”霍去病微微嗤笑，“这么点酒算什么，来，再倒三碗！你们都别愣着，来敬韩大人——这儿不少人还跟着韩大人打过仗吧？”
是，这是刘彻定的规矩，凡是皇子公主都必须称呼皇后为母后，将皇后认定为自己้的母亲，犹在生母之上——此前还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严格的明文规定。
众臣纷纷跪下行礼：“皇后娘娘。”
哪是什么慷慨前行的勇气，这不过是一种……拼尽全力的孤勇。
到目前为止他还算大半个ฐ孩子，可往后呢？他怎么เ可能ม再出入宫闱！
卫青和霍去病还未回到长安，前来拜访送礼的客人已๐经要踏平昭阳殿的门槛。想到皇后是霍去病的师父，也有人试探着上椒房殿送礼ึ探访，大异平日的，宫人一一接待，客气回赠，允许他们踏上椒房殿尊贵的地板，有运气特别好的，还能得到เ皇后娘娘的亲自接见。
看着李妍那收也收不住的笑容，刘ถ彻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这个皇后！这也太大方了吧？”他起身踱了两步，又失笑道，“原来她还知道高兴啊？这人真是，高兴了也不直说，一直忍着很有趣么？有什么好处不成？阿娇啊……”
阿娇็怔了一怔，有些迷惘地说：“哦，那很好。”霍去病虽然不再笑了，可是一双眸子里却含着笑意，始终在凝视着阿娇，阿娇不知为何有点莫名其妙的窘迫，或许是因为ฦ刘陵在旁边阴险地冷笑的原因。她只得继续说道：“你喜欢就好。”
阿娇的嘴角挑了上去：“是我提的字，陛下看了也说不错，就用这个做了你的封号——”
“你说什么？”这一刻๑的椒房殿也并不平静，阿娇拿起手下传来的密报仔细阅读，错愕地反问，“匈奴的单于给我传信？”
“舅舅，你忠于陛下，那是没错的。可我只能忠于皇后。”霍去病微微仰头，神色一瞬间竟然是虔诚的，像是雄鹰被人驯养，“我一辈子是她的人。”
“师父。”霍去病呐呐，原来这时候，他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觉得内心酸涩又怅惘，他凝视着阿娇的粉色唇瓣，一瞬间忽然很想亲近，突然想……吻上去，咬上去，细细亲昵，把一切羁绊束缚，都抛在脑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