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突然翻了个身，低低“唔”了一声。陈莹吓得一抖，连忙将匕藏入枕下，她惊疑不定地打量刘彻半晌，见他沉眠，这才放下心来。她侧身去摸匕，忽然听见刘彻问：“你去哪里？”
陈莹慢慢拉起地上的衣物，她手心潮热,匕的冷光无声闪动。她不能再等……她兄长陈巽谋逆大案日后便要审结,到时候陈家、王家、窦家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这些天来,刘ถ彻对皇后一党的人大举屠刀，若不是要先停了皇后的新政、剿灭她的门生，他对陈家下手还要更早。
大概是过去这么多年，不管是身心都有太大负担。如今不管怎样，得个解脱，下意识埋头苦睡。
阿娇打掉他的手。
霍去病顺ิ着她手指的方แ向低头一看，他又愣了一下，j□j出的皮肤上再不见水泡、溃烂、血迹，虽然还留着些重病后的痕迹，却很显然已愈合得差不多。
他蘸着桌上的茶水写字给那ว少女看：“阿——娇——”
楚渊若翻个白眼。
宋甜儿问：“你出生得很晚？”
良久无人说话，终于韩嫣开口了，他语气中带着说不出沮丧ç：“事到如今，我和你计较这些也无用。你说的对，除了你我不能再和旁้人商议——我总不能到长信宫去找你姨母吧？”他竟笑了两声，那笑声比哭声还难听，谁都不能相信，这会是全长安风流第一、倜傥第一的韩嫣韩王孙。
那ว是韩嫣，他声音中充满焦虑、无奈，甚至有深深彷徨。
“还有人说，陛下本就爱好男风，你的种种举动都不像女人能做出来的，说不定本来就是馆陶大长公主的儿子，当年本就是男扮女装ณ进宫。这当然又涉及到窦太主和王太后的密谋……”霍去病边说边笑，“对比你的种种毁谤，我这些都是细枝末节。”
“我不怕。”霍去病一本正经地笑谑，“我看过民间一本陈后本纪，说你飞扬跋扈、独断专行，在后宫中时作男子装扮，与美女同起同卧，大有吕后之风，此外还扰乱纲纪、任用私人、奢侈荒淫……”
“以前的匈奴是多么强大啊，冒顿单于带领我们的祖先，蚕食诸侯，迫走月氏，逼迫那些小国家迁徙，整个北方都是我们匈奴的。”老人激动起来，喃喃地说，“当时我们怎么说的来着，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我们是长生天最值得骄傲的儿子。”
可战争的残酷，唉，战争的残酷，谁不动容？
“这人虽然大逆不道，但也有几分本事。”卫子夫也有点信这个，她认真说，“当年少翁曾经为陛下召魂，听说李夫人的生魂真的被他生生拉了回来。这位许小姐比他还有本事呢，不止能看到เ魂魄，连面目都能看见，还可以和世人握手谈笑——”
“还记不记得那个少翁？”
霍去病把剑挂在马背旁的背囊里，他神采飞扬。替阿娇付账带给他莫大成就感，几乎胜过击败匈奴右贤王。
这一辈子阿娇都是自己付账单，唯独幼年时，窦太后赐她食邑，又照料她生活。
霍去病还要再说，阿娇咳一声：“母亲，您还是随葬在舅舅那里？那记得捎上我，我埋您旁边。”
“我愿意啊。”霍去病略显夸张地说，“我做梦都想娶ດ您女儿。”
“父皇，霍光人很好的。”昌邑王不安地说，为自己้新认识的好朋友辩解，“娘娘给他的小木船，在水面上会自己้划的那种，只要自己้拧一拧开关——他都送给我了呢。”
刘ถ彻又劝又哄，还命人上点心上饮品才赚得昌邑王开口，他说：“霍光有一次说，等以后娘娘和骠骑将军有了孩子就好了，只是那ว时候说不定我们就不能ม住在长乐宫了，他说可以带我去住冠军侯府。”
而事实证明，这并非错觉。
是寂寞的吧，可是连表达都已经嫌多余。
他站在原地，神彷徨无措，哪里还像征战天下的大将军，他说：“她在哪里，我去找她。”话还没说完，忙不迭要赶路。
夜茴先心软了，她主ว动向下马奔过来的霍去病打招呼：“你如何返回？皇后娘娘先走了——”
“你觉得谁好？”皇后转动着手中的薄胎玉盏，低头漫不经心地说。
“而且这个人还必须有地位，否则匈奴人会觉得受到了慢待。”李息吞吞吐吐问道，“娘娘，您说……谁合适？”
她这一连串比喻还没说完，绿珠已๐经笑倒：“说得跟真的似的！”她也撩开帘子看一眼银铠白马、英姿ู翩翩的霍公子，突然起了兴致，“我们来捉弄捉弄他如何？像你我，这一辈子也没这么高兴过一天呢，真让人嫉妒。”
“一切事，自然有娘娘圣意裁断ษ，谁若自以为是地想指手画脚，定会跌得灰头土脸。”在去紫阁山庄的马车上，绿珠讽刺๐地笑，“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总爱把自己看得过重，哪怕卫子夫也不能免俗。”
她想，她没听懂的霍去病的话，皇后应该懂ฦ了。
“阿娇，你太过分了。”霍去病低声说，神怅惘。
因为无声地震惊于皇后对霍少爷的“温柔”“小意”，夜茴甚至都来不及为ฦ窦太主、董偃、当今陛下的三角关系感到骇然。与姑母共宠一人什么的，真的没关系吗陛下？
她默默地将要掉下去的下巴又拾了回去。
这人，到底是谁？
这少年人虽然只说了两句话，可动作神态中的细节却足可玩味。比如“我们”，在这天下，谁又敢和皇后并称“我们”？除非是皇帝ຓ。可他是皇帝么？
“我三十四。”阿娇的眼神有些怅惘，语气却镇定自持到极点，“像你外祖母卫媪，她在这个年纪都已经有了孙子。”
“你不要多心。”阿娇苦笑，“你知道我多大了吗？”
“看你都不记得，朕拿走了。”刘彻笑着将玉佩收入袖中。阿娇嘲笑他：“上次就见你拿李妍的玉簪子挠头，然后就拿走了，后来她们都把饰叫玉搔头。怎么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玩女子的头面饰，还顺ิ手牵羊。”
刘彻失笑：“你开什么玩笑？”阿娇扬眉，眼神变得锐利ำ，素手无意识地摸上了腰间剑柄。刘彻续道：“这不是你自己的玉佩么，朕看你戴过，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刘彻默默凝视着深沉的夜空，半晌问道：“阿娇，虎符你带着吗？”
“根据那ว几个匈奴俘虏的口供，再对一下卫青那边人马的说法，卫青出竟然比匈奴人还要早……”刘彻脸色越阴沉，“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谁又说得准？”
“我不养门客。“霍去病断ษ然说，“亲兵倒可以，门客对我来说没用处。”
因为霍去病说的朱鹮，两人用过早ຉ膳就去新建的冠军侯府看。新房子自然是好看的，何况又是内府出钱修建，看上去真是富丽ษ堂皇，足足占了半条街。在门外霍去病就抱怨：“我要这么大的府邸做什么，空着浪费。”
“是，我是能干。”阿娇็承认，大不惭的样子，可是又说，“可是在椒房殿里四处一看，不要说一书一画，就连一株草都是我自己挣来的，就是有意思也不大了。”
阿娇在城头坐下来，旁边坐着刘ถ彻，刘彻身旁侍立着笑语盈盈的李妍。
刘ถ彻盯着未央宫外湛蓝的天空，怔怔想了许久。
果然，刘彻皱了皱眉：“此非尔等当置喙的，不要再提了。”见众人噤若寒蝉，他又笑着说，“朕记得去病刚ธ来宫中的时候，皇后握着他的手教他画ฑ兰花，他把柔软的兰花叶子画ฑ得直指空中ณ；皇后又教他弹琴，他在琴上乱拨一气，殿内像要打雷下雨了一样，当时皇后就说，此子应当学剑。朕说，这样的孩子应该学兵法，他等同于是朕和皇后一起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