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知道您从小受外祖父亲自教导,贤良淑德,一样也不缺。可是,这个世道并不是咱们做的堂堂正正就会有好回报的!”
锦华抿抿嘴唇,要在母亲这里攻关还真是不容易啊。
而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他根本听不进去。
所以父亲才会万念俱灰,不思饮食,最终追随母亲而去。
“天这么热,锦年想吃点西瓜,都要捡人家吃剩下不稀得吃的给了半块!打量我不知道呢,前儿个ฐ锦龙和锦凤还偷偷摸摸的吃樱桃来着,可你们俩呢,你知道樱桃长什么样么你?!”
“他就不知道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不在家的时候,你病的稀里糊涂的,在床上躺了几天几夜,连命都快要送掉了,要请个ฐ大夫你大伯母都要甩脸色,说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伤风生病不过是家常便饭,睡个几天就好了,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我呸!难道我的孩子就不是爹娘生养的了?就这么เ不值钱?!就她生的才身娇็肉贵?锦凤、锦龙他们摔个跤她都要哭天抹泪的请大夫抓药啊,好像天都塌下来似的,我的孩子就不兴生个病了?!”
出头的椽子先烂,才高惹人嫉。。。这个社会的规则是,女人要低调,要本分,要乖乖的做男ç人的附属品,否则的话,就是出格,就是不本分,就会招人非议,会被人连脊ิ梁骨都戳烂的!
母亲心思机敏,不光长的漂亮,还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识文断字,女红、家事,样样舀得起放得下。
万幸,三小姐终于醒过来了!连着烧了四天了,整天昏昏沉沉的睡着,让自己也跟着整整提心吊胆了四天三夜,晚上就在地上打个ฐ地铺,连眼睛都不敢合严实了,生怕自己一睡过去三小姐忽然就……
小菊一着急,又是一身大汗。
生无可恋。
锦华的脑中清晰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一股子酸闷之气一下气从心底直冲脑门,顶ะ的眼睛酸痛极了。
怎么办,怎么办?想让母亲好好的,想让父亲好好的,想让弟弟好好的。。。
心中的渴望无比的滚烫,让锦华的手都要激动的哆嗦起来。
“弟,没事,就是读不好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条青云之路再显赫,再重要,都比不上你高高兴兴的活着重要。泼天的富贵,也比不上你一个ฐ自在安然的微笑。
“啥?”锦年一直垂着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姐。
他虽然只有十一岁,可是金榜题名的宏伟目标已经被无数个人灌输在了脑中,变得牢不可破。他的人生已经被命定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其实还可以更改。
虽然他对这个目标的达成没有丝毫的信心。一摞摞的本里都是些不知所云、诘牙拗口的让他心烦气躁的说教,母亲却总是提出不切实际的要求和目标,大伯也总是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
没想到今天忽然听到เ了这样一个完全相反的说辞。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脑แ袋不够用了。
锦华满腔的话在胸中翻腾着,只能努力在里头挑选一些弟弟能理解的道理。
“你知道咱们大景每年只有多少人中榜么?三年一科举,每年应试的总得成千上万吧?具体数目我也不晓得。但是最终高中进士的最多不过二百人,一般只有一百多个人而已๐。那ว么剩下的那些人呢,难道考不中就都不活了么เ?!该啥样还是啥样呗!反正,考中的只是少数中的少数,有个ฐ百分之ใ一就不错了,可能还没有百分之一呢,这些人还不是得照样过日子?!”
锦年显然听懂ฦ了,愣愣的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对啊。”
愣过之后锦年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那ว是背负了许久沉重之后的真正的放松。
“姐,你懂得真多!”小孩一脸真心的佩服。想想又加上一句,“比母亲、父亲、大伯他们懂得还多!”
锦华也笑起来。
锦年咧着嘴呵呵笑了半天,却又发起愁来,“可是,母亲那里。。。”
锦华深知,弟弟的才学只算是一般,仕途是决然走不通的,不如早早ຉ给他直接掐灭了这个念头,同时也是早早的卸了这个ฐ包袱的好。
否则就如前世一般,弟弟屡试不中,弄得母亲颜面扫地,弟弟心灰意冷。而弟弟考到เ二十岁想放弃的时候,他和母亲的矛盾终于彻底爆发。两人闹得众人皆知,母亲盛怒之下向弟弟砸了一只花**,又气的一病不起,卧床多日。而弟弟回屋后也把自己房中的大大小小的家什砸了个干干净净。而且此后两ä个人多年不睦,直到母亲去世,两个ฐ人之间连句亲热的话也没有一句,只是过年过节时才敷衍几句应应景罢了。
最伤母亲心的正是她最心爱的儿子!
锦华抑制住心里激荡的心情,挖空心思宽慰弟弟,“母亲只是希望你能光宗耀祖而已。咱们来仔细想想,只有中举才能光宗耀祖么,如果做别的做得好,是不是也能让母亲脸上有光彩呢?”
锦年更愁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高。除了科举一途,还有什么能光宗耀祖呢?”
锦华歪头想了一会儿,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索ิ性不想了,一拍弟弟的肩膀,“想不出来就先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เ桥头自然直!只要你有心,”锦华朝上一指,信誓旦旦的道,“老天爷也会帮你的!嗯,上不是有句话么เ,自助者天助!”
锦年被他姐乐观的气势所感染,眼睛一亮,“姐姐说的对,自助者天助!”
小孩一扫刚ธ才的落寞,蹦蹦跳跳的去井边洗脸,呼啦哗啦的,欢快的把水溅的满地都是。
锦华见他终于有了一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满心的高兴,到西墙边黄瓜架底下挑了一根溜长顶花带刺的大黄瓜,洗了洗递给锦年。
锦年“啊呜”张嘴咬了一大口,清脆爽口,“真好吃!”犹豫了一下,把黄瓜又递到เ了他姐嘴边,有点紧张的问,“姐,你,吃不?”
锦华赶紧就着他的手也咬了一大口,也学着锦年的样子咯吱咯吱的大声嚼起来。
锦年这才又咧着嘴笑了起来,两个人相视而笑。
阳光下,斑驳的树影打在两个人身上,一动一动的,似乎带来一丝丝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