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思索了一阵后，又握起笔开始练字，练字是一个很磨练心性的法子，而且他年岁还小，在书房里练字，是很虚心的做法，并不显得激进。
这思索自然是想着在宋太傅来的时候，如果问到他，他应该如何回答，才是既稳妥，又能表现自己和季大人的立场。
衡哥儿不好意思地说，“表哥的确是嘴比较甜。”
等着许氏总算是把他打扮好了，他才说道，“母亲，其实不用这种郑重，以后每天都要去宫里呢，您要是每日里都起床来为我准备这些，那您可休息不好，休息不好就会身体不好，这样，可是儿子的罪过，儿子不孝了。”
虽然小皇帝每三日逢着早朝都要去坐在宣政殿上上朝，但实则这个上朝都是上给李阁老听的，小皇帝对政务并没有任何决定权。
在马车里时，季大人问坐在自己้对面的衡哥儿，“皇上过去找你，说了什么吗？”
季家人多，连人带物，有五辆马车，突然有人插队进城，他们的马车都要往旁้边让，即使马车夫技术娴熟，马也让得不是那ว么及时，衡哥儿他们乘๖坐的马车被拉得晃了好几下才停下来，依然听得到马蹄不规律的凌乱ກ声。
衡哥儿和许氏许七郎坐在一辆马车里，许七郎是好动的性子，在京城里待了一年的他，也并没有学会稳重，他趴在车窗上一直看着外面，衡哥儿手里握着许氏的团扇，给自己้、许氏还有许七郎打着扇，听着外面人们熙熙ກ攘攘的纷繁热闹声。
因此种种，季大人便再没对衡哥儿起过别的心思，将他作为长子一心要好好培养他。
季大人经常把衡哥儿和许七郎叫去考较功课，衡哥儿倒是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许七郎虽然基础不够扎实，却不缺急智，季大人对他也还算满意。
这一席话把那个伙计说得脸上笑容也勉强起来，在文房铺子里做伙计学徒的，一般都是长相清秀识文断字的小年轻，也只有十来岁，面皮还挺薄的。
想着要进京，说不得进京了一段时间不能出门买笔，他便挑了好些支，这些笔价格都不便宜，伙计看他小小年纪，倒是个大主顾，于是非常开心，一直在衡哥儿跟前说话卖好。
如若被作为女儿，在这个ฐ需要女人三从四德的时代，他的日子会非常不好过，相夫教子绝对不是他所想的。再说，他身体是那种样子，到เ时候恐怕也不能嫁人，嫁到夫家去，也会被嫌弃，而且，因为是两套生育系统，很大可能是两套都不能使用，是没有生育能力的。
他几乎是过目不忘，博闻强记，又有着前一世的阅历，看待事情全面谨慎，对这一辈子，他也算是有了很细的计划。
衡哥儿也不说要马，只是道，“不若你将雪子换个名字叫银子，我看金子银子还更配一些。”
衡哥儿的笑一向是很有杀伤力的，再说此时阳光明丽，打在衡哥儿白嫩如玉的面颊上，那笑就更是让人受不住，旁边守着两人的丫ฑ鬟婆子都是盯着衡哥儿不转眼的，连许七郎也脸一红，“就叫这名字了，又怎的。我初时向父亲要两ä匹马，就是专为ฦ你留一匹的，你是喜欢雪子，还是金子呢。”
许七郎是江南水乡里滋养出的男孩儿，却没有沙场杀敌开疆扩土的豪情壮志，当场就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说着，拽上衡哥儿的手往流芳渠去，这个园子的格局，他恐怕比衡哥儿还熟悉些，衡哥儿除了在娘胎里时好动，自从出生，就是个ฐ娴静的性子，比起是男孩儿更像静若处子的女孩儿家，许七郎还嘲笑过他，“我家里妹妹们，也没你这样娴静的，要是你是女孩儿家，衡弟，我让爹娘来提亲，你可会嫁给我。”
她接过孩子，满眼温柔，“我的孩儿。”
许氏刚生产完，身边的大丫鬟剪雪用热巾帕替她擦拭着一头汗，凌霜端着参茶喂她喝，她却顾不得这些，只对接生婆刘妈妈道，“妈妈，把哥儿给我看看。”
他虽然这样谦虚了一下，但之后还是说道，“孔圣人说，‘暴虎冯河，死而不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ภ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朕认为，用人之术，用人既要有暴虎冯河之流，也要有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只看在何时用何人罢了。倒是季卿所言，让朕甚是感动。能有此种臣子，是朕福分。”
他说得简短，宋太傅也不好让他再说得详细些，而且，从小皇帝ຓ讲的这两句来看，他心里其实很有一套想法。
宋太傅坐回了自己的书案后面去，开始一个一个ฐ地点评，也没说谁的观点更好，谁的就不好，先是将每个人都夸奖了一遍，然后就举了些历史上别人讨论这段话的例子，从各个ฐ方面来将这一则剖析了，然后让四个ฐ人自己去思索ิ，也就罢了。
宋太傅不愧是大儒，他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这一课讲得很是生动，几个ฐ学生也都听得兴致勃勃，完全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太阳已๐经升到了中天了，宋太傅也口渴了，才停下了讲解，道，“你们据今日所讲，写一篇时文，明日交上来吧。练字不可省，自己้回去背书，明日抽查论语。”
他说着，又看向最小的季衡，“你四书有看完吗？”
季衡赶紧ู回答道，“回太傅，已经看完了。”
宋太傅道，“那就好，四书要熟背，到时我指一则，得能ม够背出来。”
季衡，“是。”
宋太傅将这些说完了，又说了明天要讲的部分让做预习，才说可以下课了，便收拾了书，又对着小皇帝行了告退礼，因为ฦ他是帝师，小皇帝ຓ也对他回了一礼，他才从书房里离开了。
衡哥儿还坐在位置上，看向一边放着的自鸣钟็，已经是午时了，他倒没想到时间过这么快。
赵致礼起身伸了个懒腰，徐轩则还在纸上写字，小皇帝则在揉着自己的手腕。
皇帝ຓ身边的两个小太监进来了，还跟着一个大太监，大太监对着皇帝行礼，“皇上，今日在哪里用膳，回寝殿，还是就在这里用。”
皇帝ຓ看了衡哥儿他们几个，说，“就在旁้边的房里用膳吧。朕要留几位爱卿一起用膳，让多准备些菜。”
说了，就对衡哥儿他们几个道，“你们留下来陪朕一道用膳吧。”
衡哥儿他们就赶紧道了谢。
小皇帝还从龙座上下来了，走到เ衡哥儿跟前，问，“朕听闻你是在扬州长大的，来了京城，可吃得惯京里的菜色。”
衡哥儿赶紧说，“吃得惯的。”
小皇帝一笑，“那就好。”
就要挽着衡哥儿的手从书房里出去，衡哥儿不着痕迹地避了避，问道，“皇上，我还不知道每日里课程是如何安排的？下午，是要做什么呢？”
小皇帝没有挽到衡哥儿的手，也没有太介意，说道，“下午从未时正开始上骑射课，上一个时辰，到申ã时正。”
“骑射？”衡哥儿没想到居然还是要上体育课的，说起来，他身体根本不好，而且又还没有到发育的年龄，还这么เ矮，骑射课可怎么上。
因衡哥儿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徐轩就走过来道，“看你这副姑娘家的小身板，你到时候就在旁边看着我们吧。”
语气里还带着一点轻佻。
赵致礼也瞥了衡哥儿一眼，嘴角勾了勾，意味不明。
小皇帝倒是个好人，说，“你拉不开弓没关系，到时可以坐在旁边不用上场。”
衡哥儿不好意思地说，“那ว皇上，要不，我先回家去了，就不上下午的骑射课。”
他故意说得小声，做出羞愧的模样，小皇帝ຓ愣了一下，在徐轩的嗤笑声里，他安慰衡哥儿道，“你还是去上课吧，你以后总会长大一点，能够拉开弓的。”
衡哥儿看皇帝已经劝自己了，当然不敢再推辞，只好说道，“嗯，那ว好吧。”
很有些不情愿的意思。
小皇帝倒笑了，说，“你不用这么不情愿，你不是说要为朕鞠躬尽力死而后已๐么，怎么เ连去上骑射课，都这么不乐意呢。”
衡哥儿羞愧地垂下了头，“皇上，臣会去上课的。”
赵致礼和徐轩已经先从书房里出去了，走出外间，到偏殿前面的院子里去呼吸新า鲜空气，反而留了小皇帝带着衡哥儿走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