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雨心中ณ一寒,暗道:这人果然不愧“寒邪君”之名。教导二十年的徒弟说杀就杀,丝毫没有犹豫不忍之色,可见此人不止面冷,就连心也冷如寒冰,毫无人性可言。这种人要抢着收她为徒,自然不会是真心的,那么他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呢?
“寒邪君你莫不是在跟老夫开玩笑?”血尊者一张胖脸上笑意更盛,道“老夫记得你这一支向来一脉单传,二十年前你已经收了小杀神冷风为徒,难道今天还能破戒再多收一个ฐ不成?”
那影子为难地道:“你应该知道,我们只需要服从命令,从来不问‘为什么เ’。”
那影子也不敢把他惹毛了,答道:“老头子让我带话给你‘任务取消,这条线不用再跟了’。本来我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搅你的,不过……”
这羞涩慌乱也只是瞬间之事,江小雨微一凝神,脸上便似罩了一层寒霜,怒气冲冲质问:“我与老兄你素未谋面,可谓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几次三番出言戏弄,究竟所为何故?”
“肉麻当有趣。”话已出口,江小雨才觉里面竟带着淡淡的酸味儿,不禁双颊热。偏这时云逸带着一脸玩味的笑意,凑近道:“男人‘都是’一个德行……难道小兄弟你不是男人吗?”
江小雨奇道:“他回麟州来做什么?”定武侯是先帝自麟州城起兵时,便追随左ุ右的开国功臣,致仕后留在京中养老,骠骑大将军秦山手握兵权,常年带兵驻守西北,抵御燕国入侵,秦家在麟州ะ城的产业宅邸一向交给族亲打理,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回来过了。
“你认得他?”江小雨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很不一般,好像什么事情他都知道似的。
江小雨随着众人穿花林、过石桥,一路向内行去。只见人流所往之ใ处,花树掩映,又是一道门户,上面提着“温香暖玉”四个字,心知那里才是今次赏花宴的所在,不由得兴冲冲加快步伐。
苏沁暗自叹息:她也是自幼流落教坊,当然知道要在这种环境下守住清白有多困难,若非干娘与落玉坊上一代坊主有旧怨,只凭文絮儿这一句话,也不会对她赶尽杀绝。那妇人的话令她心中着实厌恶,冷声道:“你先回去,事情办妥了,我会叫人把另一半银子给你。”
玄衣男人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自己来决定好了。”
玄衣男人愣了半晌,苦笑道:“你这又何必呢?那孩子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不是你能ม决定的。”
这凤三公子大约二十来岁模样,当真是面如冠玉、眉目清秀。若是换做旁้人,这样的面容似乎会有些女气,但他眉眼间自带着几分冰霜之色,虽则淡漠,却不突兀,恰到好处地弥补了,他五官过于柔美的缺陷。他身材略显单薄了些,但腰背挺得很直,似乎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将之压垮。
那ว汉子登时语塞,咳了一声,又道:“就算这是你的屋子,可这黑灯瞎火的,你进来之前至少该出些声响嘛。要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车夫见连小姐都惊动了,唯恐那汉子再说出什么เ粗俗言语来,冲撞了二位少主人,立刻脸上堆笑,道:“那劳您驾,往边上挪挪,让咱们过去成不成?”
江泓眉头微皱,把帘子又挑开些,江小雨借机从他身侧探出头,向外看去: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粗豪汉子,正怒气冲冲,站在马车前面不远处。他右肩挑着扁担,前后两只竹筐上盖着蓝底白花粗布,左手里拿着一只拨楞鼓,看样子应该是个ฐ走街串巷的货郎。
江泓对杂剧之事一知半解,又知小妹此来另有目的,便不再阻止,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江小雨忍着笑接过话头,道:“其实词曲挺好听,就是这人物编排的叫人有些失望。”
滚烫如火的真元顺着经脉贯通手臂,江小雨的身子好像扯线木偶般,原本酸软无力的手臂僵硬地抬起,伸出食指向江泓后脑慢慢刺去。
江小雨木木然看着江泓的后脑แ,一个嗜血的念头不停撩拨着她的心弦——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江泓惊咦一声,点头道:“冰蚕丝果然名不虚传,今次你可算是捡到宝了。不过要小心人家来跟你讨回去。”
江泓拿过冰丝网,笑看了她一眼,道:“丢â出去?你舍得吗?”知妹莫若兄,他这个ฐ妹子一向喜欢作弄人,这冰丝网此刻๑团成拳头大小,也是雾蒙蒙的看不真切,撒开来更是直如无物,简直就是偷袭暗算戏弄人的不二法宝,她舍得扔掉才怪呢。
美人既已离开,才子们便又一个ฐ个摇起白纸扇、迈动四方步,恢复了风流本色。江小雨趁着无人注意,探身一拂袍袖,好似是要掸去裙角沾上的灰尘。肉包抽抽鼻子,忽地兴奋起来,从她肩上探出头,对着那两ä匹一只昂挺胸的大白马,幸灾乐祸地喵呜一声。
文絮儿知道位高之ใ人往往喜怒难测,见那紫衫少女驻足看着江家兄妹,只道她是恼了,急步迎上前来,恭谨施礼道:“小姐玉趾辱临,蓬荜生辉。包房已然备好,望允絮儿为小姐引路。请。”话虽这样说,她却没有真的迈步前行,而是侧身让开,等对方先行。
此情此景,让江怀忽然想起当年和妻子初定情时,她也是这样嫣然一笑,然后自己往往会被整得很惨……他自然知道“那个家伙”指的便是竹子,笑叹道:“还能怎么做?那ว家伙宠起孩子来,比你还要厉害,只怕最后何去何从,还是要小雨自己做主。”
“秀秀……”江怀咳了两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他们已经找了小雨十二年。今次只怕是势在必得。”
墙那边,江泓已๐然开口说道:“可惜吟诗作对非我所长,除此之外还能帮絮儿些什么เ?你不妨直言。”
她料定文絮儿会防备外人,便买通她信任之人,引她落入陷阱。只等赏花宴上,麟州三秀各显绝艺,众才子名士交口称赞。届时文絮儿若拿不出一像样的诗词来,便坐实了她这“东都才女”是徒有虚名,到时候她想在麟州立足,便是难上加难。最后十有只能ม向她义母那ว样,离开麟州,另寻出路。
见江小雨面有得色,江泓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插口,苦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เ,没有用的。不错,东溟城中的确有人长年培植辣椒,但那是作为观赏之用,我曾亲眼所见,数量并不算多。且不去说人家是否愿意出售,就算全部收购回来,除非只在极小范围内限量供应,想要推而广之ใ,根本没有可能。”话说到此处,他本以为江小雨就算不心灰意冷,至少也要垂头丧气,怎知她面上依旧是一幅得意洋洋的表情,不由得心中起疑:难道小妹竟能解决这个问题不成?
一壶茶水喝光,江泓又拈了两片茶叶放进口中嚼了片刻,这才缓过劲儿来,吐掉茶叶。江小雨立刻凑上来,满脸期待地问道:“哥,你觉得我那个提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