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他停下动作，俯身在莫青荷的颈子里亲了一口，很怜爱的打趣他，“不舒服么，连叫都不会了？”
莫青荷不说话了，无论沈培楠再怎么เ做，或急或缓，或轻或重，他都不说话了。
等再醒来时，外面还是夜色沉沉，煤气灯的光晕把屋里简陋的陈设都笼上了一圈毛边，他从床上坐起来，把被子抱在怀里，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大汗，全身轻飘飘的没有力气，然而头脑却彻底清醒了。
他爱沈培楠，再怎么心怀怨恨，还是爱。大约沈培楠也爱他，否则ท也不用费尽心力的要跟他斗争到底。
不过，万事总有例外。
莫青荷很愤怒，见面就痛快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但仇还是没报，那ว一耳光是用沈培楠的一巴๒掌换的，算不得数。
“我不相信三哥会说这种话。”
沈飘萍不忍心，松开了手，在他身边坐下：“再等一等吧。”
“喂。”莫青荷捡起手边的一块石头，随手抛向原野。
鬼使神差的，他从胸ถ口拽出那枚钻石戒指，轻轻的把它在手心里攥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他忽然想起从前，还是一名被养在家里的名伶时，每当他露出这副心事重重的表情，总会引起沈培楠的嘲笑，如今他多希望有人站在面前，大声嘲笑他此刻的迷茫和忧虑，告诉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然而古刹的数百口难民全都指望着他。
沈培楠忍着笑，瞪了他一眼：“怎么，我长得就没有他体面么？”
沈培楠拍了孙继成一脑瓜，一把将皮夹子抽回来，道：“这是我弟弟。”
重新า获得了空气，莫青荷捂着脖子用力咳嗽，张着嘴吐出一团团湿润的白雾，断断续续的说：“陈先生，云央没来过，你的话我也听不懂，我现在有急事，麻烦您行个方แ便，让一让路。”
“我去过沈家，一个人都没有，一定是他来通风报信了，你们才跑得这么เ快！”陈宗义แ的声音被酒烧得低哑，自顾ุ自截住了他的话头，恍若受了什么刺激，纵身一扑，一把卡住莫青荷的脖子，一下下往墙上撞，口中发出困兽般的低声咆哮，“我知道你们是一伙的，你把他弄到哪里了？啊？”
莫青荷端着杯子，一下子兴奋得眼睛发光：“我能ม参加游击队了？”
来延安的第一个夏天过去了，肃杀的秋风一日紧似一日，莫青荷起了个大早ຉ，捧着搪瓷缸蹲在墙根刷็牙，一阵干冷的北风卷着黄沙扑面而来，他被沙子迷了眼睛，哗哗的直淌眼泪。朦朦胧胧的泪光里，只见老谢绕过一道土墙，手里捏着一份文件大步往前走，身后跟着一名小战士，老谢边走边吆喝：“专家！我们需要更多了解无线电å技术的专家！这件事情你立刻替我转达下去！马上去办！”
陈宗义保持着他的风度，似笑非笑的说：“云央任性，沈兄不要怪罪。”
“沈某的私事，无可奉告。”沈培楠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讶异陈宗义的讯息灵通，想必跟日本人那边脱不了干系，这么一想，他就从对方看似不温不火的笑容里读出了几分来者不善的味道，当即瞥了他一眼，道：“陈兄，要是杭老板也背着你，跟别人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沈哥，你晚饭没吃多少，我给你送些点心。”
夜越来越深，外面的雨势渐渐小了，风却大了起来，院子里的树木被刮得东倒西歪，咔嚓一声，不知吹断ษ了什么，几名下人跑出去出去巡视，隔着窗户，隐约能ม听见吵嚷的喊话声。
“哎，我说莫老板，这是怎么个意思……”
“莫老板，莫爷！咱们是老相识，我花了高价儿请您，把这么大一间屋子给您单独用着，你说你，啊？他朱小云的小生戏最近这么红，求着我我都不找他，专把戏给您，您不能这么เ糊弄我呀，您听听您今儿的戏，让我怎么说！”
沈培楠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手指，自语道：“那也好，至少比在国内安全。”
“他的后台就是蒋陈宋孔中的陈家，他一直说自己是老实本分的商人，只认金条不谈政治，这个年头，不涉แ及政治的人，有谁敢做这么大的生意？”沈培楠道：“我摸过陈宗义แ的底儿，倒不担心他，但他背后的陈氏家族跟老蒋关系太深，如今共|匪利用舆论步步紧逼，党内主战主和主ว降的都等着老蒋拿主ว意，这个敏感时期，你少跟杭云央往来，如果他问起咱们家里的事，一个字也不要透露，知道吗？”
这一连串话语说到最后已๐经近乎怒喝了，而沈太太手指的方向也从沈培楠移到了莫青荷的鼻子尖。
沈飘萍不敢争辩，劝道：“人家上门做客，妈你是有心胸的人，给人留点面子。”
莫青荷愣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眼睛里的忧郁又变回原先纯真而倔强的神采，嘱咐了一句你睡，我去趟学堂。接着翻身下床，换了一身朴素的白竹布衫子，吩咐老刘过来伺候，自己斜背着书包出了门。
又补了一句：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