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觉得这几天案子多，又都是大案，时不时会有什么资料的复本要带进带出，这个包太小，而且拎着也不方便，所以上楼ä找出个稍微大点的帆布双肩包来。
第二天早ຉ上我很早就醒了，起床梳洗完毕之后，将房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以及所有门窗上的锁和插销都检查一遍然后拎上包准备出门。
正忙着，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有个ฐ警察探进半截身子想说什么，看见白亚丰ถ躺在沙发上睡得跟头猪样，便朝我笑笑，退出去了，还轻手轻脚带上门，很怕打扰我的样子。
这样做简单直接容易区别ี，谁听见都能刹时间明白说的到底是哪桩案子，国际惯用手法。
这话能在很多情况下使我保持清醒和冷静。
当然，这时候我恍恍惚惚有点明白为什么了。
谭仲夏脸上没有怀疑的表情，语气却不怎么信，说：“就你的身手，什么样的泼妇能把你弄伤？”
我泛着眼皮子说：“咦咦咦咦咦，就一普通市井泼妇，碰碰撞撞冲突，推我一把，坐到块尖石头上弄出伤来，我能跟她大打出手？”
他用那种盯嫌疑犯的神情盯我，盯了一会又调转枪头问别的问题了，问我对这件案子有什么เ看法。
我感觉骨头里浸出丝丝冷意，觉得自己้这回好像碰上对手了，或者是个ฐ烦也不一定。
我想不明白谭仲夏到底是怎么看出我屁股上受了伤的。我练这么เ多年武，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行动和体态，虽然刚才起身着急差ๆ点趔趄，那也不至于能ม让人看出我哪里受了伤，偏偏他就看出了，而且一点没有看差。
我有种好日子马上要过到头了的幻灭感和不甘心，还有点恨恨的，恨刘毅民和胡海莲怎么不努努力把这个副队长的职位争下来，他们俩谁当都好，偏偏调来这么个ฐ厉害人物，搞得我很被动。
可再被动，也得硬着头皮往前走，总不能对方还没实际出招，我就自动缴械投降吧，那也太怂了，完全不符合我的气质。
我扭过脸去看尸体，回答他刚才问的问题：“仇杀，凶手胆子很小。”
前半部ຖ分很好理解，能ม把人弄成这样，肯定是有仇。但后半部分谭仲夏就有点茫然，蹙起眉头用疑问句重复一遍我说的那几个字：“胆子很小？”
我点头。
他蹙着的眉头没有松开，而是问我：“从哪里看得出胆子很小？”
我大概指了一下凶手来时和去时的脚印，把刚才的发现讲给他听，他郑重其事点着脑袋慢慢把眉头松开，表示很认可，问我还有没有别ี的发现或者想法。我没回答，反问过去，问他有没有什么เ发现。
他盯着我，伸出右手，两个ฐ指头朝地面，用力点了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就在我和他的中间，有一对用白灰圈起来的脚印。
那是凶手留下的脚印。
凶手留แ了很多脚印，尸体周围特别ี多，因为四处走动重复踩踏很多都模糊不堪因而没有用白灰圈，但这对被圈起来了，它在尸体的正对面，离尸体大概一米远，正面朝向尸体，非常明显，非常突出。
谭仲夏招呼我蹲下身体，说：“你仔细看，这两只脚印，比其它所有那些都要深，要大，鞋子底纹都部分重叠了。”
“是的。”
“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凶手在这个地方站了很长时间。”
他抬起眼睛看我，慢慢地摇两下头：“不是站，是蹲。他蹲在这个ฐ位置蹲了很长时间。”
我往尸体那ว里看了看。
他问我：“你要不要蹲到这里试试看？”
谭仲夏叫我蹲到เ凶手蹲过的那ว个位置试试，我以为他是在跟我开玩笑，所以斜ฒ眼觑他，不动。但很快发现，他是认真的，巴巴๒地看着我，几次打手势叫我试试，表情很鼓励，那惹人厌的样子在我看来有点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ຕ，但也只能ม听他的话走过去。
谁叫他那颗板寸脑แ袋上有乌纱，算是我的半个ฐ上司呢！
本着保护现场的原则，我没有踩进白灰圈里，而是往后面站，角度不变，贴着白灰圈的边缘站定，慢慢蹲下，一抬头，目光直触尸体那ว两只暴突的眼睛，于是立刻明白凶手蹲在这里的全部ຖ意义แ。
凶手真是恨对方恨到เ了极致呵。
他把对方开膛破肚，然后退到一米之ใ外，蹲在这里看，只是看，看他痛不欲生，看他生不如死，直到彻底看够，自己้都濒临崩溃，还扑过去扒开他的胸腔和腹腔将内脏掏出来到เ处乱扔，连树枝上都挂上了一截肠子，这之ใ后才慌不择路逃跑。
我想象凶手做这一切时的画面，脊ิ背有点发凉。
天底下能做出这样残酷事情的只有两种人吧，不是有生杀大仇，就是嗜血成性的杀人狂魔。
眼下这桩案子的凶手，从他一系列行为ฦ模式以及留在空气里的胆怯和恐惧来判断，只可能ม属于前者。
我没急着起身，仍一错不错地盯着尸体的眼睛看，那ว两只突出在眼眶外面的眼球射出的目光恐怖而空洞。当然，对死人来说，已๐经没什么目光可言了。他的目光，现在大概ฐ正在地狱里慢慢腐烂。
看着看着，猛又看出一处不对劲的地方แ来，于是一跃而起，小心走到เ尸体旁边仔细看他的脖子。
这人承受了如此巨大的痛苦死去，脑แ袋却没有耷拉也没有倾斜ฒ，是因为凶手在他脖子里绕了好几圈铁丝，生生将他固定住，迫得他直面痛苦和所有痛苦的来源。而凶手是从胸口处开刀的，大量的血液都集中ณ在下面，脸上和脖子里很少的一点血是受害人嘴里吐出来的，除此之ใ外，脖子里很干净，没有伤痕也没有别的血迹，铁ກ丝勒着他的脖ๆ子但没有勒进皮肉里去。
这不合情理，但不是不能ม解释。
谭仲夏走过来，挨着我的肩膀蹲下，突然凑得很近，近到เ我的皮肤能ม感受到他说话时嘴里喷出的气息。
我从他的气味里闻出一种很熟ງ悉但不明所以的东西，心里不由一颤，有点摆不正脸上的表情。
他问我：“这是你第几次直面死人？”
我有点无所谓地回答：“很多次了。”
他追着问：“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还是很无所谓的语气：“20่1้1年秋天，解放路发生一件抢劫杀人案，我跟警察去了现场。”
他继续盯着我问：“你那次看见死人也不害怕吗？”
于是我就明白，他这些问题的背后都有试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