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宫饮食喜精细,他却又格外挑食些,不仅芹菜、葱、蒜完全不沾,就连喜欢的菜式,口味稍有不佳,也不肯食用。母亲也不纠正,若有了新鲜菜色总容他先挑选。因他喜食海ร味,母亲常年派人驻守海边,只为满足他这点口腹之ใ欲。母亲总道,既生在帝王家,挑食一些也无妨,无论今后如何,总不至于饿着她的凤皇儿。
建熙三年,这一年他三岁,仍旧随着母亲生活。因他幼年失怙,母亲待他总要溺爱一些,对他极少苛求些什么。
“尚可。”苻坚一愣,“你阿姊温柔体贴,且殊为热情。”
“你这是何苦!脸还疼吗,可叫太医看过?”苻坚叹了口气,坐到床榻另一头。
“这尚未破身就已招摇至此,若有心邀宠,岂不是?”
“呵,他便是轻浮,不过仗着陛下专宠,倒忘了妾室本份了!”
慕容盈上了车,看了看靠着车厢边上闭目养神状的弟弟和挤在他身旁享受着握手福利ำ的皇帝,便自然地坐到了苻坚的另一边,挽着他的胳膊软语温言、撒娇卖痴。
“今日让冲儿受了委屈,还请盈儿好生安慰他。”
这宫女便是当初的白露,被改了名叫莺儿,侍候了一阵也知道男ç孩的喜好,只为他净面绾发。
“莫哭,若红了眼今日怎么归宁?”苻坚把人牵到铜镜前,示意宫女上来伺候更衣。
“陛下……”少顷,仿佛被传染了一般,黄内侍也额头见汗,恭恭敬敬地向苻坚行了个ฐ礼,却又吞吞吐吐地喊了一声就住了嘴。
天气虽暖和了许多,却也才初入夏,且晚来天寒,待一众宫人辛辛苦苦烧了热水,为慕容冲沐浴更衣,已到了卯时三刻(5:45)。
“第四回,陛下与小公子赌斗,醉了酒。”
“第三回,陛下在怡景宫与小公子聊了一会就回宫了。”
慕容冲只笑了笑,便带着书童去了学里,一下午老老实实地听讲,都没走过神。
“阿姊,我有分寸。”慕容冲安慰她道,“若真事不可为,我从了他便是。”说是这么说,但心里怎么想的,少女却是无处知晓。
“黄珂,你看这鸟儿怎样?”又玩了一会鸟儿,苻坚方又说道。
“侯爷说,慕容小公子于君子六艺、琴棋书画之道皆不擅长,平日里不过摆弄弹弓。”
看着男孩高兴的模样,苻坚倒是第一次发觉,原来**和妃子是真的有很大不同的,他的妃子们,哪怕是武将家族出生,也没见这么活泼的!
很快,一个类似现代“丛林穿越”的小型游乐场就出现在了这深宫中,因为ฦ场地有限,不少通道还直接从宫殿内部和上方穿过。
也许是面对危险的本能,悲伤惊恐的少女只是一秒钟就收敛了所有的悲伤,挥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展颜一笑,竟是说不出的娇艳明媚。
他不过一个娇惯的12๐岁少年,身处在这陌生宫室,身边熟ງ悉的只有阿姊一人,且看殿上兄姐那反对的言辞,前头等待着他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若说不害怕是假的!只是想着阿姊也与他一般恐惧,他便不敢表现出来,唯恐惊吓了姐姐。
苻坚是带着失望离开的,他心中惦记着凤阳宫,就连朝参时也心神不宁。
众大臣看在眼里,一边在心底骂着慕容冲这妖孽,一边却又纷纷建言,只说陛下莫要担心,元贵嫔吉人天相,定能闯过难关。——反正人都快死了,大臣们也不介意说几句吉祥话。
苻坚多少能明白大臣们的想法。只是,大臣不同于宫中那些无根无萍的内侍,是他大秦的肱骨,轻易不能打骂责罚。而且不论他们心里何种想法,面上却叫人挑不出错处。
苻坚只得勉强笑笑,不得不表示ิ感谢,感谢他们的提醒,感谢他们的祝福。
朝参散后,苻坚连长兴宫都未回,便又向着凤阳宫而去。到เ了半路,便有一个小黄门从凤阳宫方แ向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冒冒失失地冲撞了他的仪仗。
苻坚大怒,正想把人拖出去砍了,却听那个ฐ小黄门惊恐万分的跪在地上,一边哆哆嗦嗦地喊话。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元贵嫔,元贵嫔……”小黄门被侍卫按倒在路边,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看在“元贵嫔”三字上,苻坚给了他一些时间,怒气冲冲地问道,“怎么回事?”
“陛下,卑尊照你的旨ຈ意,一直在凤阳宫守着。就在方แ才,元贵嫔已醒,卑……卑急忙……”那ว小黄门泪流满面,一边叩首一边道。
苻坚只听到那一句“元贵嫔已醒”,便急急忙忙的下了肩與,快步向着凤阳宫行去。
好在黄内侍还记得这可怜的小黄门,一边追上苻坚,一边着人把那ว小黄门放了了事。
苻坚心急如焚地进了凤阳宫寝殿,却见心心念念的人正闲适地倚在榻上,一脸平静地由太医把脉。
慕容冲仿佛知道他来了一般,看向了门前,视线与他对了个正着。
苻坚瑟缩了一下。刚才急着要见凤皇儿,却忘了自己给他造成了多大伤害。也不知他会被自己้惊吓成什么模样?好吧,或许不是惊吓而是暴怒?
“苻坚?”可慕容冲偏却转过头,有些茫然地问了问身边人。
“是陛下!”松鹤小声地说了一句。
“赶他走!”慕容冲从太医指下抽回了手,翻了个身拿背对着门口。
“陛下恕罪!还请留步,贵嫔不想见你!”松鹤看了看他,又看看已经起身行礼的太医,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迎上皇帝。
“呃……”苻坚闻言呆住了,犹豫了一下,悻悻然退去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