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说:“确是天子所赐。武王赐与父亲,父亲又转赠与姮。”望向他腰间,只见龙形佩挂在腰带上轻轻摇动。
又是一阵沉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闷闷地找不到话题。
“啊?”我傻傻地答,心跳又开始不正常。
“姮?”我回神,吓了一跳。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骑马走到我面前,正微笑地看着我。
他一脸淡定,看看场中的奔兽,又往山林边上望去,拈箭拉弓,向一棵树上的山鸡射去。箭划出一道优雅的影子,山鸡落地,扑腾几下就不再挣扎了。
“中心对穿,此上杀也。”
我往自己的帐篷里看看,出来露营也不过两ä天,里面只有些卧榻案几之类的家具。
这日午时后,我随着王室的车架被几千人拥着浩浩荡荡地前往郏山。
“我也告诉你!你不可理喻!我忍你忍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孩子!”
突然,“砰”地一声,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一阵脚步声从前面响过,只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拜见母亲。”
王姒又笑眯眯地转向我,问我有何爱好,学过什么,母亲身体如何之类的问题。我一一详细回答,心中却疑惑,王姒明知我们今天会来,为什么又这么巧地约来周王?觪要请辞,合情合理,王姒却将我们留下等候周王到来……我看着她慈祥可亲的笑容,一头雾水。
我问觪:“阿兄常来,这景象可也常见?”
登山是很要体力的,我从没做过像今天这么เ剧烈地运动,累得我双腿软,汗流浃背,不停地用袖子扇风擦汗,觪停下来等了我好几次。一路上只见绝壁重崖,山峰峻峭,觪不断地说别怕别ี怕,硬要我抓着他的衣袖,牵我走。峰回路转,我们终于登顶ะ。
看到我也在,觪露出温暖的笑容,给母亲见礼。母亲见到他很高兴,走上前扶起他,然后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拉着我,吩咐寺人传膳,然后笑眯眯地往堂上走去。
十八岁的觪已经是一个俊朗的青年,不再是梳着总角的小男生了。父亲对他很是器重,提早ຉ给他行了冠礼,处理大小事务都将他带在身边。
不过迄今为止,两人算是一比一平。嫡夫人的位子母亲稳稳坐着,陈妫见到母亲再不乐意也要下拜行礼;父亲陈妫也牢牢霸着,母亲地位再高也留不住父亲的脚๐步。如果硬是要品评两人的输赢,就要看权势与爱情孰重孰轻——权势自然是重要的,它是这座宫殿存在的基础;爱情嘛……我很怀疑她们与父亲有爱情吗?
她是陈国宗女,陈与杞交好,母亲嫁过来的时候,陈国就把陈妫媵来。诸侯国之间的利益盘根错杂,姻ี亲便是其中一项ำ。诸侯向一国聘取的同时,不但女方的国家会送媵,与他相善的国家也会送媵,在这里,婚姻被作为一种平衡手段挥得淋漓尽致。
商汤灭夏之后,将姒姓的夏王室遗族迁到杞,封杞国。几百年来,杞国或兴或败,风雨飘摇中,几度寒暑,又经天下大乱,诸侯兼并,到เ父亲时,已经灭国。三十年前,武王伐商后,定鼎九州分封天下,寻找禹的后人,在楼牟找到了父亲。将他封于杞地,再续国祚,待为上公,称东楼公。
这是周初的杞国。没错,就是“杞人忧天”的杞国。
我的脸微微泛红,心里甜滋滋的。
觪上下打量我,笑道:“姮打扮起来竟如此出众,方才在门口,为兄险些认不出你,只道是仙娥从天而降。”
我讪讪地笑,说得这么酸,真不知道他是赞我还是损我。
觪又叹道:“燮父虽为ฦ一国之君,却无妻室,一时为美色所惑,也是难免……”
果然还是在损我!我嗔怒地上前掐他,却总被他奸笑着躲开。
第二天一早ຉ,觪和我进王城向周王和王姒辞行。
王姒拉过我的手,和蔼地说道:“尔等至孝,此去卫国,一路辛苦。见到外祖母,当替汝母床前尽孝,也代吾致意。”
我和觪称诺。
王姒笑笑,对周王怅然道:“季姒姝慧,吾甚喜之,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心有不舍。”
周王微笑道:“母亲勿虑,待周道东向修成,杞至王畿通途,到时母亲若想念,将其召来便是,并无难事。”
王姒颔,又赐下一堆东西后,我和觪告退离开。
下午,姬舆竟亲自来接小悠走。我不舍地摸着它茸茸的脑袋,对它说:“小悠,我要走了,你可会想我?”
小悠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似懂非懂。
我叹口气,又说:“将来我不在身边,要照顾好自己้,外面坏人多,不可乱跑,知否?”
它舔舔嘴,低头蹭向前腿。
我继续说:“以后卿士照看你,要听话。不可挑食,不可打斗,要好好的……”
觪在一边苦笑:“姮,它如何听得懂?”
我轻轻地拍拍它的背,站起来,对一边的姬ภ舆说:“今后小悠就拜托卿士了,若遇难处,可即刻知会姮。”
姬ภ舆看看小悠,淡笑,说:“公女安心。”
我点点头,拿出一个包袱,对他说:“此乃医师所配,足以每日换药之用,烦卿士收下。”
姬舆接过,我又说:“小悠未足两ä月,卿士可使人寻一母羊,每日哺以羊乳……”
我细细地向他交代各注意事项ำ,他的表情很认真,耐心地听我说。
讲完后,我再次向姬ภ舆道谢,他看着我,星眸中ณ若有思绪交杂闪现,却没说什么,颔回礼ึ,领着小悠告辞。我对小悠说再见,它好像明白了什么เ,一直看着我,不停回头。
看着一人一鹿的身影消失,我心里有股淡淡的惆怅。来到成周这段时间里,我感到最开心事的就是遇到燮和小悠。现在,小悠和我分别了,燮也已经返国。我望望笼在云层中ณ的天空,燮上午就走了,我因为进宫没去送他,虽然派了寺人衿去告知,却不知道他在不在意?和来时一样,他走的是水路,现在他的船到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