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房间的布置也能代表各自的性格。
留下王熙凤气的头昏脑胀,狠狠摔了一个茶杯,刚要吩咐个ฐ小丫头派小厮盯着贾琏,一时又见有人来请,方想起今日史湘云在大观园摆了螃蟹宴,晚间刘姥姥又来,忙忙叨叨的,她一时也忘了贾琏。
贾琰也点点头作回应,并无跟她说话的意思,绕着桃树转了一圈,找准位置便动手开挖,他前两ä年在这埋了一小坛醉春酿,如今正好取出。
扛在不食人间烟火的林妹妹身上,这反差真是莫名喜感。
但现在贾琰真学出点名堂了,那就不一样了,贾赦的心里自觉压过贾政一头,连贾母最近也对他和蔼了不少,于是现在看贾琰,也带了点满意。
刚开始贾琰说要读书,贾赦只嗤笑了两ä声,一来是因为ฦ贾政而厌恶读书人那些拿腔作势的派头,二来也是因为轻视,不信这个庶子有多大能耐。
荻草庐比缀锦楼还要往东,稍显偏僻,周边以假山环绕,将其跟内景隔开,进入假山通走数十丈,方豁然开朗,湖水深深,清风徐徐,水上走廊蜿蜒而至,待走过这一片走廊,才见琳宫合抱,绿柳周垂,颇有曲径通幽之感。
最后才轮到贾琰,便选了“荻草庐。”
宝钗素า日没与贾琰见过几次,遇见了,也不过点头问好,不曾注意,如今仔细一看,见他模样温和,不卑不亢,倒有了几分好感,连忙起身迎上来,笑道:“好兄弟,你来我们欢喜的很,只是你怪会躲清静,平常总不见你,今日逮着了,定要罚上一罚。”
每每见了他都要呵斥ม一顿,今天贾母又替王夫人的侄女过寿,别人说说笑笑,她却没人搭理,又不好走,闷了半晌,正巧贾琰过来,一腔火就直冲他来。
里面的贾母王夫人听到เ动静,俱都走了出来,鸳鸯机敏,唤了个小丫头上前,搀着刘姥姥道:“姥姥走了这半晌,肚子可饿了吧,让这小丫头领ๆ你先去找二奶奶,我们随后就到เ。”
刘姥姥亦笑:“我这肚子就是不争气,才说它就打了个响儿,姑娘体贴我,如此,我就先去吧。”说罢赶紧就走,那大脚利ำ索的,后面的小丫头追都追不上。
待刘ถ姥姥走后,贾母脸上的笑才落了下来。
“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胡嚷嚷什么?”
见大家都走了出来,袭人愈发觉得难堪,平日百般伶俐,此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王夫人在场,她知道王夫人的逆鳞,于是只低头垂泪,什么เ也不敢说。
宝玉也不敢吭气,这种事情黛玉更不好张口,只剩羊花,无知者无畏,见贾琰走出来,一下子就跑到เ他面前,着急忙慌的道:“我不做姨ถ娘,”说着一指袭人,“是她冤枉我,还推我骂我,你别撵我出府。我发誓,我真的···”
“闭嘴!胡说什么!”贾琰一听就明白了个大概,当即面色严å厉的呵斥ม住她,羊花立刻捂住了嘴,又想起金釧勾搭宝玉跳井而死的事,吓得她捂着嘴还一直摇头。
贾琰迅速从屋里又拿出了一件未穿过的长袍仍在她身上,见她穿好了后才笑着对贾母道:“我喜吃鲜鱼,这丫ฑ头下水替我打,故而衣服湿了。袭人不小心推了她,小姑娘之间口角之争也不是大事,道个歉就算完了。”
真是□□裸的睁眼说瞎话。
羊花的声音那是能唱出山路十八弯最高调都妥妥无压力的,刚才那几句吵闹在屋里都听的清清楚楚,只不过大家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贾母默了一会儿,不大喜道:“到底规矩差了些。”
却是没说谁的规矩差。
贾琰猜她说的是袭人,毕竟老太太还是更看重宝玉,对宝玉身边的丫鬟那是高度筛选高标准要求的,他这边就无所谓了,心里这么想,面上还是指着羊花笑道:“这丫头在我看来还是个孩子,就没拘了她,横竖将来也是要出府的,她老子娘说再过几年就来接她。”
说罢话锋一转,“袭人姐姐的规矩自是极好的,推了人道个歉就过去了,你说呢,袭人姐姐?”
王夫人狐疑的看了一眼羊花,对她那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很看不上眼,不过贾琰说的言之凿凿,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对袭人道:“袭人,你说是怎么回事?”
袭人能怎么说,小姐们都在,她能把什么เ勾引宝玉做姨娘这事挂嘴边吗?而且到เ现在,她看羊花那ว副样子,心里也知恐是一时情急冤枉了她,羊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却不是,只好顺着贾琰的话往下说:“原是我不注意,推了她一把,”说完半是羞愧半是难堪的冲羊花福了福,“我给妹妹陪个不是。”
羊花想说才不是这样,就见贾琰瞪了她一眼,只好勉为ฦ其难的点了点头,再不吭声了。
贾母道:“你这里人还是太少了,这小的不她不舒服,宝玉体贴她的心境,忙吩咐她回怡红院休息就行。
贾母遂携了众人一起到了缀锦楼的阁底下,王熙凤已๐带着人都摆设整齐。
贾母年龄虽大,但尊荣一生,仍然保持着年轻时爱玩笑爱热闹的性子,且品味皆不俗,环顾了一圈便道:“把咱们家唱戏的那十几个女孩子叫来,红毡子就铺在藕香榭的亭子上,让她们在那ว唱,隔着水音,咱们在这里听正正好。”
又道:“光吃酒有什么意思,需得行一个令才有趣。”便唤了鸳鸯来行酒令,让众人都坐下。
上头两榻是贾母薛姨ถ妈,榻上铺着锦蓉簟,榻前放着雕漆几,样式不一,海棠芙蓉秋荷葵花应有尽有,下面是王夫人刘姥ณ姥,再往下几人前皆放着一椅一几,依次是宝钗,湘云,黛玉,迎春,探春,惜春,宝玉和贾琰相对,都在最末,李纨凤姐则在二层纱橱之外摆有两几。
每个人的几上都摆着各色瓜果点心,还有一把乌ไ银洋自斟壶,一个十锦珐琅杯。
炉瓶中香烟袅袅,似诉说着这钟鸣鼎食之家的兴衰哀荣。
姑娘们不知人间忧愁,只忙着举杯遥祝,贾府的大观园,纵然也有着利益纠葛,阴私龌龊,然终归同样是女儿们的世外桃源。
在这里,有她们最烂漫的青春,最美好的女儿心事。离了这儿,便如戏台落幕,各奔东西,从此聚散随缘,生死由命。
柳色青青,和风布暖,咿呀咿呀的唱腔穿水而过,一唱三叹,柔肠百结,浮ด一袭水袖,光华流转,戏上戏下,分不出真真假假,道不完悲欢离合:
“叹不尽兴亡梦幻呀,弹不尽的伤心事。抵多少凄凉满眼对江山啊。待我拨繁弦,传幽怨,翻别调,写愁烦,慢慢的把天宝当年遗事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