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血腥气飘散出来，残肢断骸遍野，血肉骨皮成泥。
他一路直行，毫不避讳。路旁้坟头般的土坯村落里，冲出几个满脸油彩的蛮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倒在弹射的玉皇玄穹清气下。
“哈哈哈哈！”哥舒夜忍不住睁开眼，大笑起来，“你这人可真没趣。”
“崔之涣死了，清河崔氏很快会追查到这里，慕容观的爪牙‘绣衣司’也会像闻到臭肉的苍蝇一样飞过来，宰羊集是不能待了。”哥舒夜闭上眼，惬意地呼吸着草木的清香，“我从暗河的另一头走，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地方。也许是漠荒，天荒，更偏僻的泽荒，又或是坐船渡过无尽海ร，去十洲三岛……说真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大海ร哩。听说大海像宝石一样蓝，比我们大燕的草原还要大。海啸的时候，刮起的巨浪比山更高。”
“砰！”一掌打得泥浆迸溅，崔之涣肆无忌惮地踩上脚印，顺着方向，一路飞速突进深泽。沿途出现了零星的低矮灌木，蕨苔愈发浓密，成片的芦苇连成起伏翻涌的纱帐。偶尔从幽寂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旋即又被隆隆的暗河涛声淹没。
虎落平阳被犬欺！
支狩真头下脚上，以脚掌心吸住岩壁，探臂去抓胖虎。猝然间，他识海察觉出脚๐旁้岩石的异样。
支狩真微微一愕，手上动作不停，剑尖顺势一划，岩壁上碎石迸裂，溅起火星，灰蝎仍然不见踪影。
崔之涣心头一凛，压下体内躁动的血河清气，如有所感地望向小马匪的方向。他连取多人精血元气，却没功夫细加运化，以致气息紊乱。眼下伤势缓和，但暗地里隐患更深。这也是血河教功法的弊端：汲取他人的异种气血虽然快捷，终究不合自身，需经长年累月的纯化，否则ท极易走火入魔。
“呼——”胖虎奋力一掷，大板斧ร寒芒旋转，迅猛飞向崔之涣坐骑的马腿。崔之涣左ุ掌拍出，一道血光直射迎上。“砰！”大板斧半途一震，坠落在地。血光同时涣散，崔志焕的身躯微微一晃，坐骑也不由得前腰背一沉，放缓了速度。
小马匪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甩鞭把一名马匪绊倒。他被那个ฐ阴险的家伙盯牢了，一时难以趁乱ກ溜走。对方脸生得很，应该刚来宰羊集不久，剑术挺厉害，不能硬拼，只得先应付一下，再谋脱身之ใ策。
小马匪也从另一匹马腹下钻出，手中ณ马鞭甩出，灵蛇般勾住一个ฐ马匪的脖ๆ子，发劲一勒，马匪喉骨折断，“扑通”栽倒。小马匪侧目往支狩真的方แ向悄悄瞥去，青色眼瞳浮出半透明的波纹，宛如一道屏障，将涌ไ来的灼热烟雾挡在眼外。
支狩真小臂忽地一沉，剑尖从刀锋下巧妙滑过，挑起一个向上的弧度，穿过马匪咽喉。马匪溅血倒下，支狩真对远处的胖虎做了个手势，窜下哨塔。胖虎奔过来，捡起大板斧ร，手上兀自抓牢油纸袋。
一个ฐ马匪咕哝了几句，另一个马匪冲对面大声吆喝，见同伙毫无反应，顿ู觉不妥，匆忙拔出斩马刀。
“是你在扰人清梦啊。”柳公子伸了个懒腰，施施然跃下屋顶。支狩真盯着他晃动的锈剑，八翅金蝉察觉出了一丝危险。
他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相貌颇็为英俊，一头长长的乌发沾着泥屑，用蔓草随意扎了个马尾，下巴露出淡青色的胡渣。腰带上松松垮垮地插了一柄无鞘铁剑，锈渍斑驳，似乎一拗就会断折。
支狩真心中微微一凛：“前辈，其实弟子的身份……”
支狩真略一沉吟，接过玉简，丹药推回给清风：“前辈重伤，更该服用此丹ล。按理说，前辈先前的恩德我已报答，走也于心无碍。只是俗话说，救人救到底，在下没有行事半途而废的习惯。何况张无咎恨我入骨，势必死缠不放，即便我抛下前辈，也难以幸免。不如留在此处，借助各方势力殊死一搏。双方แ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雪姐，你可以照顾ุ胖虎十年，二十年，可你能ม守护他一辈子吗？胖虎的路，终究需要他自己去走，他会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活法。今天，你可以杀了我，将来呢？你希望胖虎一辈子都活的是个ฐ孤家寡人么เ？”
“雪姐照顾胖虎兄弟有很多年了吧？”支狩真好整以暇地问道。
当先几个马匪匆匆瞥了一眼胖虎，从他们不远处疾驰而过，直奔宰羊集方向。胖虎盯着肥滚滚的马屁股，咽了下口水：“其实马腿不好吃，肉太硬，马屁股炖米粉条才叫香。”
“哎呀，俺说小肥羊，你这乌鸦嘴可真灵啊！”胖虎怪叫一声，提起大板斧，大步挡在支狩真跟前，“是王大麻子的手下！你可千万别惹他们，这帮子马匪不太讲规矩，心黑得很。”
支狩真从草丛中ณ找到เ短匕，擦干血迹，小心收好。慢慢走到清风边上，默视片刻๑，他心头忽然冒出王子乔先前说过的话——“奇货可居。”
支狩真微微一惊，望向清风，后者眼神虚弱地望了支狩真一眼，歪头昏厥过去。
小沙弥的心跳停止，呼吸也无，偏偏皮肉触手温热，尚具弹性，心口似有一缕生机未绝。燕击浪目光一闪，带着小沙弥迅速远离，同时精神力向四面辐射出去。未过多久ื，他中ณ途转向，追上奔涌ไ的山洪，繇猊的下半截蟒身正随着水浪载浮载沉。燕击浪哈哈一笑，一把抓起蟒身，扬长而去。
“轰轰轰——”四下里狂暴如渊，汹涌的山洪吞卷泥石草木，像一条条狂龙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连成一片惊涛骇浪的恣意汪洋！
阴九幽双瞳碧火大盛，倏然扑出，撮掌成刀。“呲啦——”空气似布帛向两边撕裂，阴惨的刀气直劈燕击浪ฐ，卷起一声声鬼哭狼嚎，呜咽阴风。
“不错！”燕击浪ฐ轻赞一声，五指合拢，反手一掌拍下，正中ณ虎头。虎头连着轻烟跌落，就地一滚，化作神色灰败的阴九幽。
大汉又摇摇头，猛灌了一口酒。全然不顾繇猊咆哮如雷，蟒尾狂甩。
“当然是来救这些秃子，可惜他们运气不好。”大汉抹了一把湿漉漉的乱须ี，摇摇头，“你们的运气也不好。”
“砰！”一根浑铁水磨禅杖斜ฒ向里抡出，将一道遥遥击来的玉皇玄穹清气截住，打得粉碎。执杖的分别是两个ฐ光头僧人，目如铜铃，面色古铜，精壮身躯站在大雨中也似铜汁浇铸，隐隐泛着金属光泽。
“通”的一声巨เ响，一根风铜水磨禅杖犹如怒龙扑空，猛地砸中ณ灵犀剪ຘ，恰是玉光断续之处。
支狩真瞥见，清风肃穆如铁的脸部线条柔和起来。
支狩真方才明白，他先前所见的道人不过是符箓所化。
“我靠，这就是传说中最邪恶的人类吗？竟然长得这么丑！太好了，我终于有了活下去的信心！”
所幸不久ื，筏子冲入了第五曲。嘈杂的吵闹声迎面扑来，此起彼伏，响彻河面。
支狩真合上玉简，恭谨递还王子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