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勇说着，竟趴在靓的肩膀上哭了。
靓说完了，沈勇已经心乱如麻。他无法回答靓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他想到เ的靓已经想到เ并亲口面对他说了出来。那天晚上，在靓说出我们是不是应该结束了的话时，他感到过一阵轻松，但那只是暂时的，瞬间即逝。随之而来的却是对失去的恐惧，他知道，华的位置在他的心里正一天天地被靓所替代。所以，在大众社会的眼光里，他的形象绝不比靓好到哪里去，他的心理负担也绝对不会比靓轻到เ哪里去。他认为，他与华的生活是乏็味的，就像一杯白开水，而与靓在一起却不同，欢愉充满乐趣，实在得可以伸手摸得到。在他选择了逃离家庭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他的感情之链正在向靓锁定。如果不是华出事，他或许就会作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与华分手，投入靓的怀抱。但是，那几个可恶的蒙面劫匪却打乱了他的计划ฐ，让他一下子乱了套。已๐经成为公众人物的华使沈勇不敢轻举妄动，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靓摇了摇头，将长甩到脑后，愣了会儿，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不行，我不能ม像清朝的夏雨荷，我是现代的夏雨荷。皇帝走了，我就抱着孩子找他去，省得让紫薇像个没娘的孩子天天在皇宫受欺负，那ว可是我们泉城人的根苗，泉城人护驹子，你知道不知道？我还要呆在宫里，与皇后斗，与容麽麽斗ç，整它个天翻地覆，鸡飞狗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有什么不敢？皇帝是人，你就不是人了？”靓指着沈勇的鼻尖，说。
小山整把泉城围了个圈儿，只有北边缺着点口儿。这一圈小山在冬天特别ี可爱，好像是把泉城放在一个小摇篮里，它们安静不动地低声地说：“你们放心吧，这儿保准暖和。”真的，泉城的人们在冬天是面上含笑的。他们一看那些小山，心中便觉得有了着落，有了依靠。他们由á天上看到地上，便不知不觉地想起：“明天也许就是春天了吧？这样的温暖，今天夜里山草也许就绿起来了吧？”就是这点幻想不能一时实现，他们也并不着急，因为这样慈善的冬天，干啥还希望别的呢？
“沈总有事就叫我吧。”小孙用一种佩服的目光看着沈总，然后说着退出门外，又善解人意地关了房门。
八岁的华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漂亮大方，聪明伶俐，嘴也甜，特别讨人喜欢。大杂院里住着几十户人家，似乎ๆ每户人家的房门都是对华敞开的，随时欢迎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进门来，给他们唱儿歌，跳一曲新า疆ຆ舞，或者猜一个灯谜。由á此可见，华的童年是快乐的，充满阳光的，如同生活在蜜罐里。
在华的一生中，像这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第二次了，那一次是在二十几年前，她只有八岁的时候。
小老头的这声感叹还未来得及传到เ另一个人的耳朵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只高跟鞋踩了脚脖子。
“泉城人仗义แ呵。”一个外地人对同伴说。
沈勇立时欢快了起来，将手伸向前去，一本正经地说：“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沈勇。”
两ä个人的对话弄得站在一旁้准备收看车费的那个老太太有些丈二和尚似的，一时摸不着头脑。其实，已是老眼昏花的她只是不明白，寻找情人多半是从相互吹捧开始的。
王利东好像从噩梦中ณ睡来，打了寒战又打了喷嚏，看了眼得意洋洋的娟，开了车门。
娟今天的心情看起来挺不错，那ว个高雅斯文的香港商人赏给了她五百元小费。像娟这样的歌手，小费都由á夜总会出，不过，倘若有人非要硬充大方又傻得出奇的话，也可赏赐一点，就像这位香港商人。她一步三个台阶地走到马路上，来到王利东的车前，试图拉开车门。但是，车门死死地关着。
王利东与娟的相识很有些英雄救美人的味道，就像好多已经生过的庸俗至极的故事一样。
娟是我们泉城挺有名的女歌手，毕业于外地一所艺术学校的声乐่系。她的真实姓名对王利东都是个谜，她给自己้起得名字不雅不俗挺大众化，反而跟真名似的。其实，她的真名叫封玉娟，她只取了其中一个ฐ字作她的艺名。她身材姣好，面容清秀，嗓音甜美，天生一块唱歌的料儿。不过，娟又属于怀才不遇生不逢时那种类型的，毕业分配到一家幼儿园作音乐教师。其实，娟能作音乐教师就不错了，现在好多大学生还苦于工作难找生活难保的境地呢，何况你还是个中专生。但是，娟并不满足，除了能温能饱之外，她还想得到的更多，比方说金钱。因此，去年春天，她与幼儿园的不辞而别，独自一人来到เ泉城，出现在大大小小的夜总会的舞台上就是意料之中ณ的事了。
“成都的麻辣烫把我的肠子都辣红了，”靓揉揉腹部，露出一副痛苦的神态，说，“吃点清淡的东西吧。”
这显然像是两个光着屁股的孩子在对话，稚嫩天真，滑稽可笑。沈勇曾经说过，靓是个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不过，令他不可言喻的是，随着他们交往的增多，感情的加深，沈勇也终于茁壮成长为ฦ孩子了。
家庭将不复存在，怜悯只能ม让受伤者得到更大的伤害。
华事后已无法回忆起她是怎样走到门口，亲手拉开防盗门，将沈勇送出家门的，只记得当沈勇熟悉的身影在楼道的拐角处消失之后，她砰地声关上房门，抓起茶几上的钱抛向空中，伴随着纸钱的纷纷飘落，然后一头扎进门厅里那ว套意大利真皮沙里，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便是自己震天动地的号啕大哭。
那么，这个叫华的女人为什么会失眠？这个ฐ叫华的女人的问题又出在哪儿？
华这天也醒得特别早，或者说她根本就一夜没睡，失眠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就像嗷嗷待哺的婴儿每到夜晚就要尿床一样。在人们欢乐的心情还余韵未消เ的时候，在这样一个漫长寒冷的冬夜里，她一会儿大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一会儿又紧闭双眼，聆听着窗外的风雪声，辗转反侧，坐卧不宁，直到天明。
“那我应该叫什么เ？”王利东有些着急了，他双手扳住娟的肩膀，说，“总不能跟着你一块儿喊妈吧？”
“你想的真美，”娟将王利东拉到卧室的梳妆台前，又将他的头按到เ镜子上，说，“你照照ั你自己，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长得什么模样，你给我妈当儿子，我还得问问我妈认不认呢！叫阿姨ถ，你们泉城不都是这么叫的？”
王利东看到自己的鼻子已经被镜片压得变成了柿饼，他奋力转回身来，轻轻地摁下了她的鼻尖，说：“对，就叫阿姨。走吧，娟，阿姨和阿叔马上就要到เ了，咱们快去买暖水袋吧。”
“我还没吃饭呢。”娟吸了吸肚皮，说。
王利东变戏法似的从军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面包，递给娟，说：“委屈委屈吧，这是为ฦ了你妈，不对，你阿姨，也不对，我阿姨ถ。”
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说：“王利东，你的嘴怎么เ这么เ笨，跟棉裤腰似的。”
“没办法，可能从小就没脱过棉裤。”王利东自嘲地扯扯耳朵，说。
从小就没脱过棉裤的王利东开着出租车拉着娟来到เ泉城火车站的时候，娟的父母乘坐的这趟火车正好到达。王利东率先跳下车来，顺手还从座位上拿起了刚刚买来的暖水袋。
“王利东，也用不着这么孝顺呀，你这就想给我妈灌上暖水袋？”娟一把夺过暖水袋，放进车里，说。
“我这不是激动的嘛ใ。”王利ำ东的脸红了，说。
这个ฐ时候，最应该激动的是娟。十个月了，离开父母十个月了，她无时无刻地不在思念着他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她感到เ孤独的时候，在她受到夜总会的客人欺负的时候，她一想起他们就止不住流泪。现在好了，他们终于出现在这个城市，出现在女儿的身边了。
但是，令娟激动的时刻直到所有的旅客都走光了也没能出现，看着一个个ฐ旅客提着大包小袋消失在人丛中，娟和王利东都禁不住忐忑不安了。
认识王利东的人都了解，他是个不管在什么เ时候因为ฦ什么原因出了什么เ差错总是先怀疑ທ自己้的人，他想是不是娟把车次搞错了。
“娟，你没记错车次？”王利ำ东握着娟已经急得冰的手，问。
“没有呵，”娟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说，“从我们那ว里到เ泉城的火车一天就有这么一趟慢车。”
“那你没记错日期？”王利东又问。
“昨天下午我爸还给我打过电å话，说明天就到。你说昨天说的明天不是今天是哪天？”娟在原地转了两ä圈儿，说。
“是今天，绝对是今天。”王利东的脑子没有拐弯，脱口而出。
“废话！”娟这下真的急了，高叫道，“王利东，这时候了你怎么เ还只知道说废话？怎么เ办呵？怎么办？”
王利ำ东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想或许是没赶上火车，根本就没来。
“是不是还在家里？”王利东揽着娟的腰，说。
“在哪儿，王利ำ东你说在哪儿？在家里我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เ？”娟火冒三丈地说，说着挣脱开王利东的手，准备向站台里跑去。
就在这时候，娟看到了父亲的身影，他的手里提着一只大包，母亲就在他的背上。他的双腿颤巍ณ巍的，说不定过不了多会儿就要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