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顾衡之吃这一套，正巧ู他看中了一个ฐ葫芦花灯，半透明的外壳，上面绘了哪吒闹海，在旋转中波涛起伏，就像真的一样。
这样一副稚嫩的皮囊里，装的灵魂却不尽然，她早过了那些争玩喜闹满心童真的年纪了……
顾婼坐在床前喂柳氏吃小圆子，顾ุ衡之则坐在炕桌边喝着甜汤。
可心里总是有些刺刺๐地发疼。
水榭建在湖边，抬眼就能望见湖光映雪，四方的薄纱换成了棉布帘子挡风，檐角廊下都挂起了红灯笼，亭台角落里安置着火盆，拿鲜花蔬ຒ果熏着淡淡的馨香，布置的十分周到。
年夜饭摆在了湖边水榭，母亲的身子还虚着，哪怕起身站上一会儿都累得慌，更加见不得风，今年自然也就没法子参加了。
再接下来要收拾人，可得费好大的心力，真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就是睡了个女人，处理干净了不就好了？还这样没完没了……
玉英惊恐万分，哭喊着叫：“老夫人！”她匍匐在地上近到跟前，拉着老夫人的裤脚๐，哭喊道：“老夫人，您也是看着奴婢长大的，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老夫人……”
老夫人长长叹了声，像做了决定似的，身边的嬷嬷忙端了一盏茶递过来，老夫人轻轻呷了口，道：“既然都这样了，该去哪就去哪儿吧……”
外间青禾轻缓平稳的呼吸声慢慢均匀，大约是熟ງ睡了。顾妍借着床头松油灯的光亮，终于闭上眼慢慢睡过去。
顾妍对着虚空几不可闻地叹了几声，说不清楚是因为觉得无奈，又或者是在感慨现实。
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只记得每每看到二姐被那么多人喜欢着，而自己้却孤落落在一旁，偶尔被想起来了，才提上那么一两句的时候，心里真的是委屈的。
顾妍胸ถ口涨着的不知是什么情绪，却觉得眼睛鼻子都酸痒地厉害。
顾妍直待到了晚间才走，心血来潮突然想着要玉英，便带着青禾往玉英常住的房间去。
“既然玉英姐姐病了，就别让人打搅她了，让她好好休息着。”
顾妍忙摇了摇头。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她笑眯眯地让卫妈妈赏了二掌柜一个封红，很满意自己้从他这儿打听到的东西。
二掌柜说的头头是道。
“二姐！”她急急地跑过去，小小的身子因为穿得多，裹成了团，刚刚又哭过，脸上泪痕未干，就像只小花猫似的。
柳氏见顾婼这段时日下巴都尖了，心里也心疼，说道：“找唐嬷嬷帮帮你，别凡事自己来，注意些身子。”
“五小姐！”绿芍一双眼亮极了，捧了盏茶就迎上来，“五小姐回来了，快喝些热茶缓一缓。”
顾妍一边问，一边走进内室，刚掀开门帘，一个ฐ绿衣丫鬟就笑着凑了过来，无端将她吓了一跳。
她又在他身上蹭了蹭，把脸上泪痕都擦干净了，龇了牙道：“嫁不出去就在家里做姑子，让二哥养着！”
说着这样的话，手臂却收紧了一圈，又有些高兴地道：“我知道我回来你很开心，可也犯不着这个样子啊！瞧瞧你哭得这么难看，丑死了！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那冰冷的目光不含一丝怜悯可惜，满满的都是上位者面对蝼蚁时的不屑与嘲讽，尤其这只蝼蚁还曾经不长眼地往她身上咬了口，肿了一个大包，那便更加没有什么เ回旋余地了。
当初长子过世的时候，她也是险些就要一道跟着去了，那种痛苦，却是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这是有人要借刀杀人啊！
她放松着身子倚靠在太师椅上，胸ถ口上下起伏大口喘息，一下子有些力竭。
顾婼斜她一眼，哼了声，闷头吃起茶，顾妍就学着她的样子吃茶。
顾ุ妍一点也不恼，笑着说：“那二姐下次直接掀了我被子，我一准儿能醒！”
李姨娘柔顺地颔首，随后低垂了头。
李姨娘要的便是这句话。
她眨了眨眼睛，显得故作神秘，“容娘子前些日子布置了课业，要我们姐妹几个各完成一幅绣品，眼瞧着便要查验了，我这还没影呢……”
她不着痕迹点点头，“这些我自然是清楚的……”说着就挣开手拂去斗篷上被风扫过来的细雪，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六妹还有什么话说？”
顾ุ妍侧耳听到门前脚步声的驻留，极快地掠过安氏平和的面容，眼角隐隐浮现一丝笑意，一双水眸却眨了眨，波光流转，懵懂ฦ无知。
顾媛比她大了三岁，越过年也有十二了，长得杏眼桃腮体态丰盈，个子也高挑。若是收起那一身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作态，大约也是个名门闺秀，好好谋划起来，将来定能够觅得如意郎君，为侯府结上一门好姻亲……
老夫人将玉英给衡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卫妈妈什么也没问，转身便去忙了，顾妍则安静下来给衡之绣香囊，脑中转得飞快。
这话却让顾妍怔了怔。
顾妍皱着脸一副很疼的样子，眼泪汪汪，抿唇道：“药都打了……”
小小的孩童五官精致，脸上却没有什么เ肉，面色有些病态的白，眼袋青黑，能看到那几近透明的肤色下横梗的青筋，看起来就像一张上好的澄心堂纸，薄且透。
这么想着，手下收得愈发紧了。
五小姐，到底还是变得不一样了，大约经了事也算懂事了。
小小的人儿专注温和又近乎热切地看着柳氏，这样的目光，可从没在以前的五小姐身上看到เ过。
她从前到底有多天真，竟没有察觉身边这些人的异心！
她自认将五小姐哄得很好，五小姐也是极喜欢她的，简直都对她言听计从呢！
这一场反抗，以他们的倾覆而告终，以西铭党的失败而落幕。
舅舅说了很多很多，然而他们却到底让他失望了。
顾衡之早对着送上来的元宵大快朵颐。
玫瑰酱馅儿、桂花白糖馅、什锦、豆沙、芝麻、花生，滚上江米面，沾着高粱面，放上蒸笼一蒸，热气腾腾又劲道爽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