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七月不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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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位前途无量的大学老师的酒吧老板经常对大雄感叹道:

我和大雄是在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中认识的。当看到沉默寡言的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喝着酒时,我走过去主动和他交谈起来。他的坦诚和直率使我相信他将是一个值得珍惜的朋友。这个浑身充满运动气息的朋友在我们的小团体分崩离析之后,依然和我保持着健康向上的友谊。我将他介绍给蚊子朱丽他们,是因为我希望他们都能够从对方那里获得更多的友谊。但我这位经常说自己是个连字典都不会查的粗人的朋友对其他人表现出了他特有的沉默与拘谨。他们也对我这位在初中二年级时打破别人的脑แ袋而走向体育工作岗位的朋友没有多大兴趣。只是朱丽对他强健的体魄和散出的强烈的运动气息着迷不已。

在那个晚上,在熟识他的人眼里千杯不醉的大雄把自己灌醉了。他不停地给自己灌着酒像灌溉干旱ທ的土地一样,同时他又清晰地为我们讲述着一生都不会淡忘的故事。

在自以为ฦ是中长大的蚊子始终不愿承认大雄和米佳的爱情故事的真实性。他更是不相信当时正处于极度痛苦之中的大雄,在一次比赛中将一根美津浓的球棍打成两ä截的事实。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当蚊子用他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慢语调给我们讲述完关于自己的一件的事情后,我们乐得前๩仰后合如同骑在马背上一般。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样拥有柔弱而又坚毅目光的男人。因为疯狂地爱上一位读艾略特原文诗集的女孩而毁掉了自己้无限光明的前๩途之后,他当了几年风吹日晒的小商贩。这位才华横溢的大学老师蹲在自由市场形形色色的商贩们中间,除了他拥有坚毅的目光以外,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在他拥有了这间取名为麦地的酒吧之后,他将自己藏了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成为酒吧老板之前,还是一位能ม写诗的大学老师。他深爱的诗歌出卖了他,也毁了这位即将成为那所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的前๩程。他的诗歌之心也永久地死亡了。

“那群年轻人多好啊!”

当大雄提出要去南方看米佳时,他的教练立刻就同意了,并且给了他5oo元钱๥。之ใ后他又派了一个和大雄平时最要好的队友陪同大雄一起去了南方。

我这位在夕阳的照耀下从铁轨中ณ间爬起来的朋友,摇摇晃晃地回到宿舍看到了正焦急等待的队友和教练。

蚊子在初中阶段就习惯于依仗自己优异的学习成绩傲慢地对待别ี人。他同时也๣天真地以为老师们也๣会因为他成绩优异而无限地偏爱他。事实也进一步巩固了他这种想法。他平时也会犯一些错误。但当犯了同样错误的同学接受惩罚的时候,蚊子却能够得到老师的宽容而免于惩罚。蚊子凭借其格外优异的英语成绩得到了那位总是将头梳得油光闪闪的英语老师的宽容。这使得我这位被宠惯了的朋友误以为那位拥有一口因吸烟而变的黄灿灿的牙齿的老师,会对他无限地偏爱和恩宠。就是这个ฐ天真的念头才导致了那位年轻英语老师的不幸。

蚊子冷峻地对我们说。

当我和我的朋友们坐在青海湖边谈论着海子的时候,我再一次想起了这位曾经在大学里将要前途无຀量的酒吧老板。他像一经久ื耐读的诗,文字简洁朴素า甚至字眼有些冰冷,但从字里行间渗透着足以点燃生命的热情。

在他给我讲述自己在成为ฦ酒吧老板之前的经历时,他并没有对那些才情与鲜花的回忆流露出怀念与留恋,反而对现在的这种生活方式表现出了极大的满足。

失魂落魄的大雄和他的队友在那个南方的城市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三天。三天之后,他们离开了正下着冬雨的南方之城。回到了在夕阳里昏昏沉沉的北方。

我和殷雅在听到这里时,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我看到เ她眼里盛满了惋惜和忧伤,但不知道她从我眼里看到了什么。当我们都想听到大雄之后的故事时,他却无限遗憾地说:

我这位热衷于篮球的朋友,经常在午饭后匆匆地跑去学校打篮球。不幸的是那个阶段,他的英语老师正处于恋爱的狂热之中ณ。美好的恋爱让他成天沉浸于幻想的世界ศ里,就连上课都心不在焉,时常在沉思中ณ出嘿嘿๹的笑声。就在一天中午,那位专注于恋爱的老师从食堂出来,端着饭盆经过篮球场时,蚊子的一记投篮砸在篮筐上,经过反弹飞向了正在茫然地笑着的英语老师。看着篮球划着精美的弧线飞向自己的英语老师,我的朋友很负责任地大喊:

我相信在我的朋友没有遭受到那ว次让全篮球场的人都惊愕的惩罚之前,他是非常喜爱和敬佩自己้的英语老师的。

我之所以不愿再走进我最喜爱的麦地酒吧,是因为自己怕见到那ว具无法收拾的友谊的尸骸。

当蚊子他们头也不回地进入大学之后,谁也๣没有再去过麦地酒吧看看这位将上唇的胡须修剪得很精致的朋友。在我最后一次走进那间陪伴我们走过高考的酒吧,再一次见到他时,油然而生的伤感让我哽咽起来,泪水在眼眶里蠢蠢欲动。

在不屑一顾中沉默的蚊子用他狡猾的方式打破我们大家的沉默。我们谁都没有在意他轻轻端起酒杯的一系列动作,但他随后将酒咽得咕咚一声,却意图明确地将这一次聚会带入了不欢而散的必然结局。

大雄的故事讲完之ใ后,我们都随之陷入了气氛悲伤的沉默。

那位英语老师๲因幻想而产生的笑容僵死在脸上,中ณ午的阳光让他油光闪闪的头显得格外湿润。他空端着两ä只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目光依旧茫然。

“老师小心!球来了!”

谁的建议我也没有采纳,只是趴在课桌上围绕着刚才的事情胡思乱想。蒋小楠和殷雅则各执己见地一直争论到上课铃຃响。

我当时已经没有了课堂上的那种喜悦与成就感,隐隐有些自责和担心。殷雅看出了我的心思,说:

我是个不肯轻易低头认错的人,有时候甚至到了顽ื冥不化的地步。顽冥不化这个ฐ词还是从一位政治老师对我的训斥中摘用而来的。那位说话尖声尖气的政治老师仅仅因为我带领全班男生和个别女生逃了她的课去踢了一场球,就罚我一周不许上她的课并且要站在教室外。那是一场为了班级荣誉而进行的足球赛。面对外班的挑衅我不得不那样做。没想到载誉而归之后迎来的先是一顿ู充满政治术语的训斥,接着便是写检查。我自然不肯写她要求的检查了。而那时侯包括蒋小楠和殷雅在内的所有参与者都交了检查并且安然无恙地坐在教室听课了。我坚持认为她对我们逃课踢球这件事情有些小题大做,想给自己制造些名气。而我坚持的结果就是每遇到她的课就要站到教室外面,不厌其烦地对来来往往的老师同学解释说我在罚站,因为ฦ我逃课了,去踢球了。他们的问题千篇一律毫无创新可言。都是一脸疑惑地问:你干什么呢?等我回答完又一脸຀疑惑地问:为ฦ什么?我赶紧说:因为ฦ我逃课了。他们仍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逃课?我就得说:去踢球了。他们听到เ这儿才恍然大悟似地走开。从我罚站之后,那位老师竟然极端认真负责起来,每次都要讲到下一节上课铃响才走出教室。最后,致使我一看到有疑惑的目光盯着我,不管人家不问我都要回答说:我在罚站因为我逃课了去踢球了。弄得自己和酒店门口的迎宾小姐差不多。一天,一位同学的母亲从我旁边经过,我以为是哪位我没有见过的老师,便等她走到เ跟前时我赶紧一气儿说:我在罚站因为我逃课了去踢球了。我的这一举动将那位毫无思想准备的母亲吓了个趔趄。她一脸茫然地冲我微笑着跑开了。

“要不去给化学老师道个歉吧。我看他的表情都不对了!”

我们都各自散开去寻找什么เ了。蚊子和蒋小楠牵着手沿着湖向游客稀少的地方走去。朱丽和殷雅在忙着拍照ั。我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望着远处的一艘游船,感受到了大海的浩é淼。尽管在此之前我还没有见到过大海,但我想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青海湖应该和大海差不多吧!

蚊子和蒋小楠似乎对他们的分手早有预料一般的平静。他们牵着手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是在耐心等待着分手时刻的来临ภ。他们在此之前๩挥霍着彼此的感情。对爱情的慷慨到了让我感到害怕的程度。在被教导主任抓住的那次接吻之后,他们俩便开始了令人厌倦的形影不离。此刻,他们牵着手朝西边走去,朝他们爱情的终点走去。他们在青海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便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全部给了对方แ。也许这就是他们这场饮鸩止渴般的爱情唯一的目的。

青海湖的傍晚凄美而短暂。当夕阳把湖面映的红光闪闪的时候,从湖面吹来的风开始变得冰冷了。我不得不给自己้加了件衣服。我看到头凌乱ກ的殷雅在夕阳下瑟瑟抖。她没有带多余的衣服来,我将刚套在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她在朱丽的劝说下接受了。殷雅在说谢谢时并没有看我,而是在盯着自己手心里几块湿漉漉的石头。在我回到เ家后,才现她把自己้挑捡的这几块小石头遗忘在了我的外衣口袋里。

蒋小楠和蚊子从夕阳的那边失魂落魄地走来了。他们依然牵着手。就在我注视着他们的时候,一个美丽的傍晚结束了。

游人变得稀稀拉拉,那些吃草很卖力气的牛羊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天高地远的空旷此刻萌生了苍凉的情调,远处的湖水也变的乌黑一片。

晚饭过后,我们在住的帐຀房外燃起了篝火。猛烈跳动的火焰让坐在周围的我们心情愉悦起来。在苍凉和冰冷的夜晚我们感受着难能ม可贵的温暖。盯着跳动的火焰,我想起了麦地酒吧静静燃烧的蜡烛,想起了殷雅那些饱含眼泪的书在火焰中ณ挣扎的情景。我的心也随着它的节奏而剧ຕ烈跳动起来。

我们谈论着我们共同的过去,谈论着那些即将分别的老师和同学。不论那时的情景如何,但是在被黑暗包围着的此刻,我们都享受着回忆所带来的温暖和欢乐。

我们那位才华横溢的语文老师,喜欢在讲台上跳来跳去的数学老师,将我惜字如金的检查撕得粉碎的政治老师,那位喜欢用目光惩罚上课睡大觉的学生的化学老师,还有那ว位看见她的嘴唇就让我想到秋天丰收的果园的生物老师。当我们再次回忆起那些并不遥远的往事时,总是显得激动不已๐。

我们重复着自己讲述过的故事。在这样一个篝火旺盛的黑色夜晚,它们显得格外新鲜。朱丽回忆着自己是如何将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揪到角落里,连哄带骗让人家亲了她一下之后又给人家一个响亮耳光的往事。而蚊子也回忆着自己是如何在被他一直喜爱的英语老师๲踢青小腿之后将他的自行车轮的螺丝拧下来,如何将春风得意的英语老师两ä颗黄灿灿的大门牙摔成一颗的故事。蒋小楠回忆着她那位留着长的青年画家。我也再次回忆着那位有着善良嘴唇的地理老师。

殷雅不愿意再提起自己伤心的往事。她问我们说:

“大雄讲的米佳的故事你们相信吗?”

我毫不犹豫地对她说当然相信了,因为ฦ我了解大雄的为人。朱丽也说那应该是真的。蚊子和蒋小楠没有说什么。我透过燃烧的火焰看到他们俩个人的手依然紧紧ู牵在一起。

我问殷雅说:

“你相信大雄和米佳的故事吗?”

殷雅给我的回答是肯定的,这让我感到เ很高兴。这时候蚊子说自己应该好好谢谢大雄的,因为ฦ大雄曾经帮他打过架。

我故意大声说:

“你还记得啊!我以为你早ຉ就忘了。人家为你都打断了自己的两根手指头呢!”

蚊子心事重重地盯着火堆没有再说什么。蒋小楠替蚊子回忆起了我们的军训生活。蚊子说自己้就是想不通哪个变态教官怎么เ会有那么多折磨人的花样,自己้在尝试了二十六种各有特色惩罚方式之后彻底崩溃了。在朱丽问他脚上的伤是否还在时,蚊子抚弄着自己的长说:

“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在此之后,我们又谈起了海子顾ุ城外星人酒吧老板福克纳和阿拉法特。在不知不觉中一堆旺盛的篝火燃成了灰烬,冰冷的青海湖之风再次向我们袭来。当我们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现月亮出来了。波浪起伏的湖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银光。在银色月光的笼罩下,整个草原显得无比忧伤。我猜想海ร子一定是坐在这样的月光之下,面对着同样的青海湖,写道:

青海湖上

我的孤独如同天堂的马匹

等到เ这堆温暖的灰烬彻底熄灭之ใ后,我们走进各自的帐房打算休息。明天,这次让我们大家都向往已久的旅๓行就要宣告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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