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跟哪个？”
“啥？李啥爱？”
“嗳，英爱，你说那胖子会不会是高丽呀？要是可妥了——我瞅你俩挺般配呢，个ฐ头儿也差ๆ不多……”
“美珍”说：“不会吧……胖子可没他好看，瞅着也没他利整儿。你看这字儿，一看就不是那ว胖子写的！”我瞬即感到“美珍”这名字跟她本人不相配，太土了，没一点她的通灵劲儿！
过了不久ื，我才在县上的“毛虎迫害知识青年阶级斗争教育展览馆”上，略知了打“现行”的含义，并见过了毛东家的收音机缝纫机大衣柜高低柜，见过了毛东父亲毛虎戴过的外国手表和穿过没穿过的呢子料子大衣还有锃光瓦亮的尖头皮鞋。还有一个ฐ小本本，里面净记了些女人的名字，名字的后面还有些莫明其妙的数字。
那ว时我和韩野还小，好像小学一年还没上完的样子。我只记得在无意间听到我父母的一次悄悄话，说韩流在自家的仓房里被他老婆打了“现行”了。
当布匹柜台里的售货员一尺尺扯起从货架上给她够下来的那匹布，乳白色布料é上隐缀着的菊黄色的花朵儿叫我“一尺尺”仰起脸，“一尺尺”伸着脖，“一尺尺”咂着嘴，俨然“一尺尺”饮着一杯菊花奶茶。（我不知世上有没有这种茶，且里面可以放上菊花的。）
我头也不回地从背后的货架上摸张白纸，夹在书间把书合上——我看的书不能ม折页，看过了，得放回柜台里接着卖。
大钢说：“啥？种小颖侉子里？”
大钢好奇地问：“你留它干啥？”
我的母亲那时多么年轻呵，梳着齐肩的短，脸白白的，穿一件浅格子的布衫儿，像现在可以叫做小衫儿的那种，穿在身上青春洋溢。
那时，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总是躺在炕上，不时地翻翻身，扭扭头，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我每看一处，脑แ子里总会冒出些零零碎碎的不着边际的念头，思想便不知溜号到哪个ฐ地方去了。即使现在，我也常常不忘那些应该忘记的事，而且那些事总是零零碎碎的在我脑แ海里面跳跃，让我不能ม安下心来去做某一件事。
母亲下班回来敲不开门，在外屋地做好了饭就一声声喊：“小锋——小锋——”
有一次，我挨柜底板儿趴着，快要睡着的时候，把柜底板儿碰翻了。我看见柜底角尽里好像有包东西。柜底下我常翻，却从没现它。我想拽它出来，胳ฑ膊膀子全挤进柜底下了，总算够着了它，哦，很沉。我打开包——那包东西里边用纸，外边用布，包了好几层——天，妈，一把手枪！
我躺在炕上心惊肉跳，想要再看一次，又怕跟她对了眼。虽然我心里清楚，她根本看不着我眼睛，她只是看着我屋子的门。其实我也不是存心想要看她，我只是被看她的行为本身所吸引。实际上我后来想想，我看她，不过是自觉不自觉地满足着自己的偷窥心理罢了。
我看着书，听到她在大屋里咳嗽，感觉不像是得了感冒，好像是晚饭吃了啥咸东西在不时地清着嗓子。
我母亲就说：“老头啊老头，你再这样瞪俩眼儿不承认，我可就要犯病啦……”
我母亲就说：“哎呀呀老头啊，你就是那么说的啊，你说的就是那个意思啊……”
“出不出头跟她闹也没意思……她……真他妈是的，真不知你这些年你跟他们怎么เ混过来的，一看就是个ฐ要钱不要命的主！”
“操，破口大骂，当然是骂你了，啥吃喝嫖赌找小姐大流氓啥的……连俺也捎带着，限俺俩小时，赔她的损失费要不到位，她说她就找俺们主任——她他妈认识，住哪楼都说出来了——唉，算啦，破财消เ灾，闹大了对你影响也不好，这么多年也没熬出来，这事儿再闹得满城风雨这辈子你怕出不了头了。”
“恶心你就吐！那可是你家，快上厕所吐吧！”
“你还骂是不？干你？你上狗圈吧！”
……
李平跟黄毛儿走了。
“不……不过我可以给你联系下。”
我瞅着她，乐่了。看来，钱不仅会难倒英雄，也会难倒女人的。
“好，好，我说——你就是历史上‘民族大融合’的一面镜子啊！”
韩野这才反应过来是一节历史课：“去你的我吧！别跟俺玩儿历史扯王八犊子啦……后天俺上江苏，年前最后一趟，说，想捎点儿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