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边角余料”最终在厨房地上化为灰烬……
“老天有眼，看看吧，看看俺老丈母娘的影像，张张脸无不透射着她对她贫穷的娘家人六亲不认，不准一人登门——当然不包括她姐，救了她命，最终却也把人家机关算尽——不把人人坑尽，不把人家的每一角每一分拐弯抹角地攥到手便死不瞑目的嗜血灵魂……看看吧，她所有的相片，镜片后那ว双刁蛮贪婪的眼神，要是有一张不是无时无刻不在琢磨着谁兜里的一角一分，她就不算世间难找！再看看俺的老丈人，累得驼背虾腰，要是有一张不流露出心甘情愿舍弃父母舍弃家乡那边所有的亲人而为了满足老婆的一己私欲甘愿做牛做马，甘愿瞪眼扒瞎，指黑为白指鹿为马，大气不敢出，时时夹着尾巴，在老婆的一声吓下不惜出卖可怜他同情他资助他的亲人的奴才相他就不算星际难寻……”
我领着儿子一进家门，就听老婆在说话，还以为ฦ家里来了客人。
“拉钩。”
门开了。
“没有……没有啊……啥？没有，没有，昨晚儿也没来过……她哪儿的啊？你瞅你，叫啥你又不说，你干啥啊？你探路呐？是不是想带个人过来啊？还是大姐给你找一个……你都几年没来啦，早把大姐忘了吧，都快想死大姐啦……啊哈哈……”
我以为她会掉泪。但她没。
“……”
我母亲神经不好。
我记事儿的时候母亲还好着呢。我上了小学，母亲就不好了，后来就更不好了，一犯病不是拿脑袋往墙上顶着，就是歇斯底里撕着扯着喊着叫着，再不就像这晚儿这样，在床上闭着眼睛张着嘴巴๒，头使劲儿地向后仰着，浑身由剧烈颤抖到微微抖颤，再由剧烈颤抖到微微抖颤，一次又一次地反复着“呜呜”的嘴里没了回气儿。
“没了回气儿”是我母亲犯病醒来后要说的第一句话。
我站了会儿，不知脑袋里想些什么，纸人似的坐到เ母亲床边。
我看着母亲那一头没有一根是黑色的头，看着母亲脸上那ว沟壑纵深交错的皱纹，皱纹间一口黑洞洞深井般的嘴，大张着，“呜呜”拼命吸着她吸也吸不到的回气儿……
我等着母亲能ม吸到เ一口回气儿。母亲吸不到เ她的回气儿，就叫不了，也碰不得，否则她的回气儿就会离她越来越远，病就会犯得越来越重。我就这么看着，这么เ等着，除此一点办法也没有。
白天下午，我提前十分钟下了班。班上早无一人。有的下午根本就没来。其实，我也想提前走，我也想下午就不来，我的一个哥哥一个弟弟都在外地，都成家了，离得远，谁都没回来。我想，没回倒也是的，中秋又不是过年呢。
顺道，我买了五斤ภ南国梨，两串ธ马奶葡萄。晚间我母亲炖的鲤鱼，还有外买的熟ງ牛肉，又炒了两ä个ฐ素菜。两ä个素า菜其中ณ一盘是没有放葱花儿的，是母亲留แ给她自己้吃的。
我母亲信了十几年的佛，初一十五都要吃素า的（如果她能ม记得住）。当然，我跟父亲要吃，吃光了也是可以的。别人要吃，我母亲一口吃不到心里也是乐่意的。但这跟我母亲信不信佛没关系。我母亲信不信佛都这样，对谁都这样，哪怕是个外人，哪怕是个要饭的。
我父亲还买了两瓶啤酒，我和父亲喝了，我母亲也喝了一小口……我们一家三口睡觉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可到เ了下半夜里，确切说是在八月十五次日的凌晨，天还没亮，我的母亲就没有了回气儿，就犯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