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帮唐韵脱去身上衣服时，章桐的内心还是不愿意去面对眼前这冰冷的现实。深红色的套头毛衣，藏青色运动长裤ไ，女孩的打扮随意而又大方。章桐突然停下手，转身对彭佳飞说：“你来吧，我有点头晕。”
潘建点点头，拿着胶带纸离开解剖室。
章桐赶紧摁下开门摁钮，然后挂上对讲机，让王亚楠进楼。在此期间，她一路小跑回到เ卧室，披上了床边放着的羊毛外套。虽然已经是清明前后，但是深夜的天长还是能ม够感到一丝刺๐骨的寒意。章桐的意识还没有从麻木中清醒过来，她猜不透王亚楠在这个ฐ时候穿过大半个天长市城区，突然跑到自己家来究竟想干什么。今天在局里一整天都没有见到เ她的影子，问起老李，对方只是微微一笑，双手一摊，表示无可奉告。章桐也就没有再多问下去。
章桐对这个ฐ傲慢的家伙有些不满，毕竟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你到底是谁，不然我叫保安了！”
“齐根祥，快点！别老磨磨蹭蹭的！”搭班同事大江那ว咋咋呼呼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公墓那么大，光靠小齐一个人也确实走不过来，所以领ๆ导大发慈悲，把同事大江也给安排了过来。两ä个人一块儿转悠，每人负责一个ฐ区域，这样提前半个小时刚刚好。
鲜ຒ花替代了往日的纸花，但五花八门的贡品却是没有办法统一规划ฐ的，于是公墓管理方แ就不得不在每天早上开园前半个小时，把所有工作人员都派上山一个一个检查，把不该出现的贡品逐一清理下来。
章桐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紧闭着嘴巴，没有吭声，脸上表情凝重。
章桐的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相反却忧心忡忡，她并没有马上回答王亚楠的问题，只是走上前，把手里的蓝白相间的快递信封递给王亚楠：“你自己้看吧。”
“那ว倒没有，我后来又对样本进行了细胞生化检查，希望能ม够查出对方是否有特殊的遗传类疾病。结果你猜怎么样？这个男人患有一种通俗说法叫‘红斑狼疮’的免疫系统变异皮肤病。因为ฦ这份检验样本中ณ，抗ds-dnA抗体、抗抗体和抗核抗体的阳性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五，而且碎屑中的皮肤组织表面的血沉非常高，达到百分之ใ百。亚楠，他的病应该已经到了中晚期。”
“亚楠，我正找你，发现了新线索。”章桐边说边从随身公文夹里拿出一份检验报告递给王亚楠，“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在二号女尸也就是李爱珠的尸体指甲缝里发现的人体皮肤碎屑吗？”
王亚楠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接过记着电话号码和地址姓名的纸片：“谢谢刘ถ主任，那ว我们就告辞了。”
“是这样的，我想知道现在在我们天长市的绘画界ศ，有谁还在使用桑皮纸？”
但章桐此刻并不是想找人聊天，她再次小心翼翼地输入17๕28๖94360这串已经深深刻๑在脑แ海里的数字，请求对方แ加自己为好友。按下确定键后，章桐的心里却又变得空荡荡的，她不知道这次的等待会不会有结果，或者还像以前那样毫无反应？
章桐拿起客厅桌上不知放了多久的一个苹果，在水龙头下洗了洗，一口咬下去，尽管味同嚼蜡，但至少能ม暂时填饱肚子。她在客厅的小藤椅里坐下来，三分钟不到เ就歪着头睡着了，半个苹果掉在地板上。人脑แ子里的弦一旦放松，就是这样的后果，她在过去的七十二小时里，每天只睡四个多钟头，实在是太累了。
“难道这两本书飞了不成？”王亚楠自言自语，又问，“郑澜同学，那唐韵有没有回到宿舍，你并没有注意到เ？”
郑澜立刻否定：“我那ว晚就在宿舍等她，我们还约好一起去外面餐馆吃饭，”说着女孩看了一眼食堂，抱怨道，“这里的饭菜实在太难吃了。”
王亚楠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给她打的电å话？唐韵有没有男ç朋友？”
郑澜摇头苦笑：“我那ว晚七点多就给她开始打电话，可手机一直显示ิ关机。至于谈恋爱，警官大姐，我们才来这儿上学没多长时间，功课又紧张，哪有时间花前月下的温温柔柔啊！我们将来是要去当法医的，谁都知道，选择了这个职业，谈恋爱就有些不现实，在我们学院里，也不会有哪个男生愿意和法医系的女生手牵手，你明白吗？”
碰了个软钉子，王亚楠不由á得微微有些脸红，她靠近老李耳边小声说道：“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去一下图书馆，查证一下这两本书的借阅记录。”
老李点点头，站起身离开食堂。
很快，老李就打来电话：“王队，这两本书还在啊，近期没有借出过，我问过管理员了。”
“好的。”王亚楠挂断ษ电话，心里顿时明白。
“凶手就在这个医学院里。”此话一出，整个刑é警队重案大队会议室里顿时议论纷纷。
“王队，你为ฦ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难道就凭借两本书？”
王亚楠点点头：“这只是其中ณ的一个ฐ环节，除此之ใ外，凶手对案发现场也就是负312๐室非常熟悉，能够在任何时间里都做到进出自如，而那ว个地方对于外人来讲，是需要一定勇气才能进入的。平时白天楼下还有流动保安，碰到陌生人都会询问，而医学院里除了临ภ床医学系和法医系之外，涉แ及尸体解剖，需要进入这个房间的还有病理专业的学生和老师，所以外人作案的可能性并不大。我询问过周围的学生，唐韵当天是值班员，管理着负312室的钥匙，有人在吃晚饭时间看到她进入实验室大楼底层，那就只有一个可能ม，她要么เ是被人叫进去，要么就是忘了什么东西要去拿，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并不大。再有就是欧阳教授的死，根据第一分队的调查走访显示，他平时的生活规律很简单，基本上都是学院办公室、食堂和家里，三点一线。很少离开学院外出，在他中毒送医院的那天，是早上离开家直接去的学院，上完上午两节课后，就一直在办公室办公，这一点他系里的同事可以证实。他中午也没去食堂，回家吃的饭，下午就中毒病发。而根据法医尸检报告，这种麻醉剂在体内的潜伏时间比较短，一般在两个ฐ小时左右，再综合欧阳教授一天的时间表来看，他中毒的时间段，应该是在结束教学后在办公室休息的那ว段时间里。也就是上午十点半到十二点之ใ间。而那个时候，欧阳教授并没有访客。”说到这儿，王亚楠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卢天浩，“卢队，医学院管制药品仓库那ว边对于‘克他命’查得怎么เ样？有结果了吗？”
卢天浩皱起眉头：“没有任何结果，账目上显示ิ药品一切正常，并没有说不清去向的额外流失。还有，王队，医学院领导那边对于我们公安局插手调查他们学院的‘生物塑化公司’、人员档案和资金支出等一系列ต项目明显表示ิ不太配合，并且一再强调他们的科研工作是受到เ商业法保护的。如果我们再查下去的话，泄露了机密所造成的一切后果都要由我们来负责。”
“这话是谁说的？”
“他们的院长办公室的人。”
王亚楠没好气地说道：“那ว好吧，我正好要会会这帮高高在上的人！对了于强，梅园公墓的监控录像怎么เ样？查到了吗？”
于强点点头：“录像里显示是个女人！但因为ฦ光线原因，我看不清那个女人的长相，只知道对方身材中ณ等偏瘦，长发。”
“女人？”王亚楠想到เ了潘建在电å话中ณ所提到的人偶上的指纹怀疑可能是女性，她不由得嘀咕了一句，“难道这些都是个女人干的？”
“王队，这看上去似乎ๆ不太可能，我看过死者唐韵，她身材虽然矮小，但人却很有精神，身体素质也很好。如果是个女人杀害了唐韵的话，没那么容易把她一下就制伏，而那个‘尸体工厂’里的现场也很整齐，不像经过激烈搏斗ç的样子。”老李表示异议，“唐韵身高一米五六，如果要制伏她，凶手至少要在一米七，要高过她的头，才可以顺ิ利地掐住她的脖子导致她失去反抗能力。”说着，老李做了个擒拿格斗中ณ的标准手势来模拟凶手的举ะ动。
王亚楠点点头：“这一点我也想到了，这样吧，我们明天早上去趟医学院，好好会会他们的院领ๆ导。还有于强，你把梅园公墓监控录像中的女人的截屏给我几张，要尽量最清晰的，我明天带去给他们院方辨认一下，看有没有人能够认出她来。”
“没问题。”
来到法医办公室门口，王亚楠犹豫一下，并没有马上敲门，她抬头看到法医办公室的气窗玻璃上透露出熟悉的淡黄色灯光，表明章桐还没下班。自从上次的不愉快经历后，王亚楠已经两ä天没有单独来见自己的好朋友了。十多年的友谊，还是头一次感觉到有些尴尬，王亚楠咬了咬嘴唇，抬起的右手很快又放下，她会不会责怪自己对她发脾气呢？
门打开了，王亚楠不由á得愣了一下，章桐站在门口，脸上露出了以往常见的淡淡的笑容：“亚楠，你来了，怎么不进来？”
“我……”
“我正想找你，对不起，亚楠，前段日子是我不对，我不该对案子太投入感情。谢谢你骂醒了我。”章桐认真地说，“我今天正要去找你，因为我想我已经拿到了害死唐韵的凶手的dnA，尽管不太完整，但是足够用来做进一步分析。”
“你从哪里拿到เ的？”王亚楠急忙问。
“唐韵的嘴唇和牙齿，”章桐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一个ฐ薄薄的文件夹递给王亚楠，“我最初进行尸检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后来才想起，小姑娘每次见到我的时候，几乎ๆ都会抹一种粉红色口红，和她的皮肤很相配。你也知道，女人抹口红是从来都不会随便擦拭，尤其是擦得乱七八糟，我的印象中ณ唐韵虽然穿的不是名牌，但却很注重个人形象。所以当我用鲁米诺灯仔细检查她的嘴唇时，就发现了被用力擦拭过的痕迹，我推断当时可能是因为ฦ唐韵被害前曾经用力咬过凶手，或者嘴唇碰到เ了凶手皮肤，而对方害怕在唐韵的嘴唇上留下线索ิ，就试图擦拭干净。后来我打开她的口腔，还好凶手没有来得及清理她的口腔和牙齿，所以我顺ิ利地提取到一组可疑的dnA，目前得出的结果是，这组dnA属于男性，更进一步的遗传疾病方面的分析还在进行之ใ中。”
王亚楠挑起眉毛，一脸疑ທ惑地问：“凶手为ฦ什么เ没有清理死者的口腔，他既然已๐经想到了擦去死者嘴唇上的口红痕迹？”
“原因很简单，现在的口红都是由蜂蜜、植物提取油脂、蛋白、薄荷醇、绵羊油、可可油、蜂蜡和凡士林等物质组成，和我们平时所用到เ的印泥有些类似，表面很容易会附着上互相接触所残留แ的痕迹。凶手考虑到了这些，所以才要擦拭。他肯定也想到了死者口腔，但我仔细观察过唐韵面颊上的括约肌组织以及下颌骨，她在死前曾经死死地咬住嘴唇。”说到这儿，章桐的目光中ณ闪过一丝阴影，“她不愧是法医系的高才生，当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受到威胁的时候，她尽她的所能来保留一点能够最终帮助我们抓住凶手的证据。”
“为ฦ什么เ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