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听我们聊,也忍不住插嘴道:“你们这叫周瑜打黄盖。”
“靠,我给他当狱用文人忠心耿耿啊,他凭什么不照顾我?雇一经济学硕士就给你光板床睡,还叫照顾?还得我家里掏钱买!”
舒和不爽地埋怨说:“肯定是我老婆在外面不使劲了,钱都干什么用?”
身体一遭殃,心情就显得焦躁。我们的案子已经拖了10个ฐ月,还没有消เ息,整天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关着,也没人搭理了,跟施展也通不上气儿,想起来就烦。
豹崽刚ธ开了庭,因为被告太多,一整天都没有审完,明天还得继续,回来后豹崽的心情不太好,说检察院咬得太狠,那几个律师水平也臭,连案子的来龙去脉ำ都倒腾不清,光会照本宣科,气得他当庭就骂起来,被严重警告了一回。
整个号房乱哄哄的,如果忽略了被拘押的处境——事实上我们经常忽略,因为麻木而忽略——这里跟建筑工地的民工窝棚差不多,充满了烟气、汗味、脚臭和粗口,一切鲜活的灵性的东西,都默默无闻地迂腐下去,或变异得浅薄、糜烂。
说着话,庞管来提大臭:“律师来了,跟律师好好说啊。”庞管一边开门一边顺嘴嘱咐。
第五节大臭的阳光
那个塑料盆是装ณ剩菜用的。
丰子杰把十几封信都揣在腰里,扎了多半围,在外面摸几下,满意地笑笑:“万无一失。”
丰ถ富痛苦地仰起脸,嘴里呜呜出声,好像在保证:我绝对不臭嘴了,以后我当哑巴还不成嘛!
丰子杰在那边说:“金国光你还别牛逼,我跟你打个赌,这丫ฑ是属耗子的,撂爪儿就忘,过不了两天,他照旧ງ臭嘴胡翻翻。”
“操,你他妈猪脑子!这事儿,所里要想压,怎么都好说,要想折腾,俩屋里的人谁也跑不了,大家都算上!所以这一段说话都给我小心点儿。”丰子杰的语调有些恶狠狠的。
丰子杰脸色有些阴沉,好半天默不作声,最后突然阴沉地说:“这个ฐ事儿,弄不好要往咱屋里咬扯,到时候,万一帽花问了,说话都给我把嘴拴上把门的。”
香香扭捏几下,还是在一片笑声里扒下了裤子,冲丰子杰撅着。丰子杰抬起脚๐就是一个直给,香香大头朝前,直撞到เ墙上,一边“哎呦”一边往起爬,急着提裤子。
“没有。我说什么也不干!”香香很坚决。
“谁不写也不行啊!”庞管不容商量地命令。
丰哥扇了他的秃头一下,同时警告大家:“这段时间都别瞎白话啊,谁知道谁心里琢磨什么哪,你说着玩呢,别人给你检举了,受罪的还不是你?”
舒和闭紧嘴,埋头苦干,吭吭吭地把上面一行字又奋力抄了一遍,然后大刀阔斧地划掉,很愤懑แ的样子。我也一头扎《人民日报》社论里去了,常博拿张报纸在旁有些愣神,估计还没反映过来刚才丰ถ哥为嘛ใ掉脸子吧,这家伙念书念得有些傻了,监狱里面的好多话茬子,只要弯儿转的快了大了都一时掉不过个ฐ来——这样也好,装ณ傻冲愣,一个ฐ子儿不少挣,最后落一好人缘,如果吃亏是福,常博这样的人福如东海。
舒和脸色有些局促,连说:“丰ถ哥你想歪了,我真没别的意思。”
我就先给了他一棵烟,自己也点上一棵。我没有多事地询问大臭是什么案子,我担心这里的人会很敏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看到เ有人抽烟,便小声问旁้边的“大臭”是不是可以抽烟,大臭说随便抽,都是快死的人了,还不让抽烟?
“牢头狱霸”斗,或者报告管教求助政府,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希望?渐渐地,我已经知道自己很幼稚,而且幼稚得很危险。没有进过监牢的人,习惯于理想主义แ,习惯于拿正义แ感给自己撑腰壮胆,只有到了里面,才发现几乎所有秩序都已经被打碎重排,你要想在里面生存,就要老老实实遵循里面的游戏规则。“里面”流行一句话,是很有指导意义的: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盘着。
我一直不相信管教们对庄峰的做法一无所知,一点也不相信。流氓手段,是一种管理的需要,是被默许的,只要不出乱子,就是成绩。
鬼子说安徽的老婆还挺浪ฐ,长得跟梦露似的。
*下午来了一封信,给蒋顺志的。里面有两ä张照片,一张他老婆的艺术照,一张是母子合影。
“行了,你先捡着,再争嘴我把你牙掰下来,你信不信?”庄峰对还要争辩的强jian说。
庄峰的鹰眼望着阿英:“是不是他的?”
叫麦哥就成了。喊我老大,我还真听着别扭,受不了。
我说只要你听话,没人欺负你,我们也都是农民的儿子。
“闹什么!作死!”当班管教终于忍无可忍,出来怒吼了。过道里立刻鸦雀无声,所有收音机都关了。
“想你妈的葫芦瓢儿呀你!上次你还没给钱呢,就进来了,让我在这逮住了!”姚姐的话引来号筒里一片笑。我们问缸子真有这事?
“二哥你还见过大世面呢。”可能听到武当熟练地说出一串ธ陌生的象外国地名似的单词,阿英显得很崇拜。
这天缸子突然又假惺惺跟姜小娄ไ说:“嗨,我琢磨出来啦,你这裤子能脱下来了!”姜小娄ไ不信,缸子就热情地帮他把裤子在脚环里左ุ绕右绕地,魔术一般,突然就出来了,姜小娄ไ那个美呀,赶紧自己动手脱里面的秋裤ไ,却怎么เ也绕不出来,缸子又耐心地辅导了一番๘,终于成功。转天早上,姜ä小娄却又穿不上裤子啦,缸子马上跳过去指导,姜小娄对这项ำ新技能非常满意。
缸子偷偷跟我说:“戴链儿也能ม把裤子脱下来,就是不教给他。”
之所以没把这个ฐ话说开了,就是突然间我发现这个ฐ思路其实也很残酷。我发现这不是我的“社会理想”啊,怎么稀里糊涂搞成这样啦?可能是让“现阶段”的具体形势误导的吧。
肖遥没说什么,现场掏了一张10่元代金券放在我面前,也没顺便表个态什么的,估计这小子有抵触情绪,想到我跟姜ä小娄他们倡议不要刁难他的话,对照他的表现,当时心里就有些不爽。
卢管教痛快地训斥了两个家伙一通后,又骂开了肖遥:“你他妈是怎么管的号儿,弄不了言声!”肖遥傻愣着,不敢答茬。
缸子态度极好地认错。牛哥在挨了一脚后也一个劲儿检讨自我。
阿英不好意思地一笑:“卤莽敢情这么写呀,麦麦,你最好别写连笔,媛媛也够戗认的。”
“一时什么เ?”阿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