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误打误撞也还是撞见了，这算什劳子的缘分？
那个该死的林斐à济，他在心里狠狠的咒骂着。
“不是。”叶梧雅摇了摇头，聪明如她又怎么会不懂，“我说他没那ว么不小心，除非是你给他捅出来的。”
梧雅走过去，一把扯开报纸，看着一脸得意的梧阳，瞅瞅他，不由得问：“你捅出来的篓子？”
梧阳曾经见过一张爷爷以前骑马的照片。背脊像直线一般挺拔，衣服上几乎没有褶皱，脸上没有表情，嘴唇也是微微向上抿着，但从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里，又透出一股凌人的气势，让人骇怕又钦佩。
四年以来，梧阳已经鲜ຒ少见到小姑戎马倥偬的样子，今天骤然见到，还是让他生出来一些即惊艳又震撼的感觉。
那个时候，似乎每天都会受伤，打架受的伤，爬墙划伤，或者是被父亲训诫打伤，林林总总，大伤小伤，而现在，想要有人陪着翻墙爬树都难得。
他也懒โ得再在家里待太久，常常是在外头过夜了事。
她这样冷淡，倒让他猝不及防。从那ว天过后，他就没有看见她开心过，她应该已经心灰意冷了吧，他忽然也有了兔死狐悲的悲壮。
他甚至有点怀念起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没有闹到这么僵的时候来了，以前的新年，他们两个人都是一起在叶家大宅过的。
梧阳觉得有些颓败，心里难受得无以复加，却只能睁大瞳孔，看看天上亮着的月光。星星都躲在云层里，看不见了。
她很少用这样不置可否的语气和他说话，虽然语气很轻很淡，他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在她心里，就是谁也没办法和三叔比。
宾客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梧阳也悄悄退场了。他鬼使神差ๆ的，没有回家，而是偷偷去了叶家大宅。
“刚才还看见她的，就站在我旁边，只是一转眼就不见了。”梧雅想了想，“现在人那么เ多，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梧阳抿着嘴，好一会没有动静，脑子里也不知道想些啥，直到体会到程若秋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目光若有所思，才反应过来，噢了一声。
“你发烧了，睡了几天，要不要吃点东西？”程若秋的眼里倒映着暖色的灯光，流光溢彩，像要滴出水来，梧阳甚至有点不敢直视，过了一会脑子清醒点了，才晓得唐突的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也许是因为梧阳没有盯着小姑的缘故，她溜出去玩的次数越来越多，后来有一次，就真的被父亲抓住了，狠狠给批了一顿。
但是小姑呢，还是那个ฐ镇定自若的小姑，似乎丝毫都没因为他们两个打架闹翻而有任何改变，半夜照样翻墙出去，甚至还有彻夜不归的情况，早上仍旧ງ天未亮回来，还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反正一想到这里，他就来气。
听到这句话，胜岚差ๆ点被面包噎ດ到，把提子面包吞进去，才听见大嫂悠悠点了点头，十分赞成的说：“我看也是，这孩子都到早恋的年纪了。”
梧阳和爷爷步行走进去，四合院外的牌子上，用楷体小字写着：程家。虽然简单，但字体看起来苍劲有力，一看就有不俗的书力。
能让爷爷亲自探望的人，身份自然不低。那天梧阳听闻要去程家探望，又因着程家老太爷的名气，便是腆着脸让爷爷带着一起去了。
梧阳小时候皮啊，少不了受了许多教训。小姑也皮，但爷爷护着她，从不为ฦ难她，对于她违反家风家规的事情，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的。
梧阳踌躇了一阵，直接敲开了小姑的房门。
胜岚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屋里已๐经给她留了灯。站在楼下看着，很有一些暖意。到了三十一层，一出了电梯口，却见房门是虚掩着的，隔着一条门缝，也不知道是不是遭了贼。
“她的朋友。”女孩子说完了，却又埋头鼓捣自己的熏香，想了一会，才小声嘀咕着，“你呢，也是她的朋友吗？”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不就是，斐济平时就爱拉着妞儿溜车玩。什么美女没见过，值得大呼小叫的。”
没想到真有人见着了，在另一边高声搭腔道：“说起女人，上回还真见到他车上载了个妞儿，说不上多美，就是那个感觉气度……啧啧啧，和平常的美人不一样呐。”
流萤无声，白月光清静洒在身上，梧阳觉得有些局促，像小时候偷偷吃了糖被家长抓到，只能束手就擒，老实的听从发落。
车流无声动了动，小姑把身子带回去，且笑笑看着他，看得梧阳头皮发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เ。
“她已经立在门外了。”
他一声也不响，急忙跳出了便所，就三脚两步的跑上楼上去了。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这些事情好像永远都只有他自己้在纠结，于她而言，不过浮云而已。
他站起来，艰涩的朝卫生间走过去，差点踉跄踢到地上的电å线插头，牵动了手上的旧ງ伤，他忍不住皱眉头，“唔……”
她回头，“怎么了？”
“太闷，我去洗个脸。”他语带不爽的朝浴室大门走去，他那ว狂热的脑子，是时候需要冷静了。
梧阳就站在病房里头的卫生间用没包扎的左手洗脸，水流哗啦啦，门没关，恰好可以在镜子上看见小姑倚在门边静静抽烟的侧脸。
她居然还没有走。
她的侧脸美好，安详，但又充满了静谧的侵略感，就像……一只随时实地能ม够安静潜伏着的狮子。她的头发依旧ງ很乱ກ，让他很想要用手去帮她整理干净。
此刻月光很美，其实并不是很晚，月色狡黠，他对着洗脸台前的镜子发呆。
估计连梧阳也没有想到，她心里想的，居然是一件很久远的事。
那时候梧阳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和她一起被塞到เ了夜行军里头去。他还是毛头小子，但体格已๐经很强健，就是脸上还肉呼呼的，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刚ธ洌，圆乎乎活像个年画ฑ娃娃。那ว时候晚上特别的冷，还要在半夜里头听从行军命令，号子一响，三分钟内必须穿戴好衣服冲到前面去。
那ว天晚上她就隐隐感觉肚子胀涩，心里顿时明白了三分，捂着肚子看着天色渐黑。她是最不待见这样的事情的，也鲜ຒ少会让人知道自己这样的事情。不是她看不起女人，而是她极其讨厌这样脆弱的时候——她一直就很痛恨自己女人的身份，这让她在很多时候诸如打架、行军、做体能ม训练的时候会产生亚于男ç人的想法。
她一直想让自己้变强，那样才能ม衬得上三哥，能ม够做一个和他匹配的人，或者至少能ม够在她那ว无所不能的三哥面前有点儿面子。但女人的生理特征，就像一个如影随形的鬼魅，会在每个ฐ月突如而来，打得人措手不及。
她半眯着眼，终于在半夜听见号响，利ำ索穿戴好衣服后，一蹬下床，就觉得一股暖流自腹下一直蔓延下去，在这寒冷又迅疾的夜晚里，让人心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