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两侧,左三右四一字儿排开,共是七位。这就是连同以前遗留的包括最近新揪出来的,红泉村的“胜利成果”,革命的专政对象。
“批斗大会”如期在大队革委会院内举行。先前这里本是一座寺庙,里面也曾经供奉过不少歪鼻子斜ฒ眼睛的神佛老爷。多亏了红卫兵小将来了,神佛老爷走了。如今空出这块风水宝地,作成了朱三主任把大队革委会全套班子安置其中还绰绰有余。神庙前挂有两块牌匾,一块是“红泉村大队革命委员会”,另一块是“高原县革命造反团第三兵团”。气势恢弘,平地里增添了几分豪情。过去常见几个ฐ和尚僧人站在门口闭目养神,如今则ท是由基干民兵站岗放哨,百米开外不准闲杂人等驻足观望,谁知道阶级敌人不是哩!往常此处本就人不敢入,现在更是阴森可怖,宛若神宅鬼舍一般,遇到เ些羸弱者,人尚未进院,两腿先自瑟瑟抖个不住,三魂早去了七魄,倘若再有点羊癫疯什么เ的,不在裤裆里小解就算是万幸了。
“你别狗眼看人低!我怎么不是人?老子是堂堂国军团长、黄埔四期高材生。你是哪路货色,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俘虏团长圆睁双眼,朝赵新生怒目而视。
“这是人吃的饭吗?”
“儿啊,你还小,到了队伍上,行军打仗,一定要多加小心。参军完了,能早ຉ点回来就早点回来。”
赵春莲眼睛红红的,嘱咐了一遍又一遍,仍不放心,想不起什么,又怕忘了什么,双手攥着儿子的手,说道:“儿啊,到了队伍上,千万别和人打架。”
女子也不客气,接过来就装上,仍旧一言不,兀自一脸的傻笑。
那女娃也不搭话,只是一个劲地吃吃傻笑着,露出两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儿子知道父亲的脾气,只好把他送上归去的火车。老头儿又照原样儿享受了一遍翻肠倒肚的体验,才回到他那魂牵梦绕的凉水泉子。
侯四海性别男家庭出身下中农年龄七十左右文化程度两年私塾政治面貌群众家庭成员儿侯广胜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上校侯四海ร同志的主要问题……
梅生哭喊着:“朱、朱、朱……”
桐生站在岸边回答:“不行不行不行!我身子重,不敢过去,你们坚持一会,我去叫人。”
有句老话叫“靠山吃山”,老先人明了这句话,可让后人跟着吃苦了。山上除了石头和土不能吃,其余的基本上都被人吃了。过去那些猪狗不食的“山货”,如今都堂而皇之地摆上了现代人的餐桌。
河坝里徜徉着几头要皮粗毛长的老驴,饥渴难耐地刚把头伸进浑浊的小溪。嘴唇还没挨到เ水面,就像火烫了似的猛地扬起脖子。满眼的痛苦之状,四顾ุ茫然,口虽不能言,表情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人们:这是水吗?又苦又涩。
“侯、侯、侯志国,大叔猜对了吧?”
“好好。”董传贵这才想起他家的榆生,禁不住心头热乎乎的。接着又问,“你是谁家的姑娘?你叫啥名字?”
武冬梅瞧见,先是心里一热,装ณ作很坦然的样子,挤出些笑容,说:“国祥,你来了一会了?”
武冬梅如约来到县城南面的小河旁。姑娘今年已经二十五六岁了,这个年龄在她们家乡来说,已๐经算是老姑娘了。尽管她文化好、人品好,两ä好换不来一好,一个家庭出身不好,就害得她把终身大事耽搁了。好在新า来的转业干部ຖ方国祥,参加革命早,斗争经验丰富,看问题全面,常常给她做思想工作,开导她说:出身不由á己,革命靠自己,坚决跟党走,还是好同志。武冬梅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颜。不久ื,他们建立了恋爱关系,武冬梅以为ฦ找到了终身依托,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这位知冷知热的大哥哥。方国祥说了,后勤科一旦ຆ有了房子他们立马就办手续登记结婚。然而,屋漏偏遇连阴雨,雪后瓦上又加霜。家乡闹土改,家庭成份正式定为地主,父亲戴上“地主ว分子”的帽子。地主没有好坏之分,天下老鸦一般黑,父亲自然也是穷凶极恶。划清界限?她倒是想划清界限,可是怎样才算划清了,有什么เ标准?断ษ绝父女关系成不成?永远不回家可以吗?没有人告诉她该怎样做不该怎样做,方国祥也是癞蛤蟆避端阳几天不照面。在她还坐卧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单位领导却是当机立断,迅把她从要害部门撤了下来,调整到เ厨房当大师傅。这还都是看了方แ国祥的面子,厨房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果不其然,不久ื就有人说闲话了:地主家的大小姐做的饭,谁敢吃?再说,谁敢保证她不会搞阶级报复……。这里已๐经没有适合她的工ื作了,她要自己给自己寻找一份适宜的工作,不日即将出,没走的原因就是要等着和方แ国祥说一句话。其实她一天都等不及了,不是她等不及,是她肚子里的娃娃等不及。娃ใ娃生到县zf大院里,方国祥还能当县长?武冬梅也听说了方国祥和市委书记的小丫头如何等情,她觉得这也是正常现象。唯一感到有些遗憾ย的是方国祥的动作太快了一些,他就不能再等她两天吗?
董传贵轻轻一笑,说:“小丁,我的事你知道的这么เ多,是政委告许你的吧?”
“救不过来。我既没这个能力,也没这项义务。可是如果谁家的小娃娃掉井里,我又正好从旁边经过,如果我视若无睹扬长而去,那ว我就和猪狗没什么เ区别了。”
赵春莲说:“欠钱帐不能欠情帐。你的情我还不了,等传贵回来,让他接着还。”
“兄弟,喝了嫂子这杯酒,就算我谢你了。这一阵子,真亏了你!”
“那怎么可能呢?”顿了顿,董传贵反问道,“两军相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不打他,他也不打我吗?”
“说嘛,一家人有啥话不好说?”董传贵第一次用上了“一家人”这样的字眼。
“不了大叔,我大哥睡得正香,我再另想办法。”朱三边说边退,头碰到墙上,才知道伸手开门。
“不,不是,大叔。我爹病了,拉肚子。我想请我大哥给我做伴去请先生。”
“不要不要,人都没有了,要钱有啥用?”赵春莲扔掉手中ณ的钱袋子,仍旧大哭不止。
“不,不行,我不让你走!……”赵春莲想起于占水对她的许多好处。他们非亲非故,就算有点亲戚关系,还不知道是哪辈子的事。为ฦ了她,他不抽烟不喝酒,男人该有的奢侈他一概免谈,肉都舍不得吃一口。人非草木,岂能ม无情?赵春莲受不了这种打击,双手搂着于占水的脖子,放声大哭。边哭边说,“占水哥,你说走就走,丢下我一个人,以后怎么活呀?……”
董传贵感激不尽地一直送出好几里路远,嘴里还一个ฐ劲地说:“大叔,留个地址吧,等我董传贵以后了财,决不忘记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董传贵知道老郎中的为人,所以也不隐瞒,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ำ大致说了一遍,路上遇狼的事他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