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应声下去,离开时目光惋惜地看了一眼杨云纵。
回头惑然地望了眼跪地的丈夫,公公却是一句怒喝:“请家法来!”
珞琪满心失望,本想今晚鸳鸯帐暖再续前缘,不想丈夫却要让她独守空闺。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于是掩饰心中落寞问道:“哪里来的鹿大人,如何从未听说?”
“官事。”杨焕豪面无表情地应了句,又吩咐珞琪道:“钦差ๆ大人鹿中ณ堂奉旨南巡ำ去江陵巡阅军务,官船临ภ时改道来龙城检阅龙城新军。大人下令,此次阅兵切保万无一失,命我即刻启程赶赴新军营准备。”
四太太一挥手对身后仆人们吩咐说:“将人带走!”
一句话抬出老爷,就是暗示珞琪不要有什么违逆。
珞琪本无心细听,但它妈妈说得中肯,定是从哪里又听来些风言风语,于是垂头不语。
心里明白这道理,但终究是委屈。
羞得碧痕挥了小粉拳同珞琪打闹,忽听窗根儿咳嗽一声,传来丈夫的低声:“珞琪,你可还收有那个ฐ西洋的什么丹ล药,去寒热的。”
珞琪同碧痕顿时羞得满颊๐通红,也不知道刚才的闺中密语被丈夫偷听去多少,反是碧痕羞得“哎呀”一声用被子蒙了头,珞琪忙贴到窗边隔着窗屉,对了外面丈夫的影子答道:“稍候,这就取给你。”
一边踢踢缩在被里的碧痕道:“小蹄子,装死呢,快去给你姑爷取药去。”
碧痕这才一骨碌起身,趿了绣花鞋下床,亮了灯去外间。
珞琪贴在窗边问:“五弟的伤还是不大好?”
屋外只是“嗯”了一声。
珞琪本想说去书房看看,又一想,深更半夜跑去小叔叔的房里,不定又被人如何议论闲话。
碧痕端来一竹簸箕各式的药瓶,珞琪映了纱灯仔细看那些洋文,终于寻出那个瓶子递给碧痕吩咐她送出去。
就听丈夫说了句:“安歇吧。”
人影移开,惟剩树影空摇。
珞琪心里空洞洞地也不无怅憾。
这时忽听碧痕在门外娇嗔地嚷了一声:“哎呀,姑爷!”
一溜烟地逃回屋里,满颊羞红,屋外丈夫呵呵笑了而去。
珞琪心里一阵酸涩,看了碧痕不言不语地爬上床,做错事一般都不敢看她。
珞琪故作困倦向窗的方向侧身睡去,过一阵就觉得眼前一黑,知是碧痕灭了灯,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碧痕进了衾被,身子带了一股屋外的春寒。
珞琪闭上眼,心里烦闷,朦胧中ณ又回到幼时在广州将军府同表姐妹们共同读书识字玩耍的情形。
还记得她们姐妹四人手牵手在芭蕉树下嬉闹,吟诵着夫子教的那唐诗:
冷烛无烟绿蜡干,芳心犹卷怯春寒。
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
那时年幼,只是背诵,并不谙诗中ณ深意,如今再细品此诗,别ี是一番滋味。
晨曦微露,珞琪被碧痕晃起身,在床沿定定神,碧痕已๐经端来漱盂茶卤,洗漱一番,珞琪坐去梳妆镜台前,桂花油、唇红纸、栊子、篦子、小牙梳、碧玉签摊摆开。
碧痕为珞琪扑粉上胭脂,它妈妈进来为珞琪梳头盘,插上碧玉簪子,又戴上几朵新采摘的花。
系上黑色纱裙,穿上黑底绣了百鸟千花的吉服,珞琪在碧痕的搀扶下起身。
就听门外帘栊响,想是丈夫过来了,碧痕回身看时,进来的竟然是五弟焕睿。
只见他眉目含笑,貌美如玉,丝毫没了昨日挨打后的萎靡,心里半是安心半是惊喜,拉了他的手看着他一身的白蟒箭袖,腰上挂着扇套荷包,利索抖擞的样子问:“五爷这是又活回来了”
“劳嫂嫂费心了。”焕睿答得恭敬守礼ึ,还没去见南安郡王,他便开始装ณ样子了。
看着五弟调皮的小模样,珞琪嘱咐说:“今日不要骑马了,你只随了嫂嫂坐车。”
焕睿知道嫂子这话的道理,羞愧地一笑,摊手道:“相机呢?嫂嫂应了冰儿的。”
在二门上了辆蓝呢轿车,珞琪同碧痕并排坐着,对面是五弟焕睿。
一路赶路,马车颠簸,五弟焕睿终于受不住颠簸,跪在车板上。额头透着豆汗,脸贴靠在凳子上。
那ว痛苦的模样令珞琪无比愧疚,若不是她信口雌黄编派出丈夫同碧痕媾和的丑事,惹得公公一时恼怒责罚五弟来警示丈夫云纵,五弟也不会受这场皮肉之ใ苦。
珞琪拉过焕睿关切地问:“冰儿,疼得紧吗?”
搬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那头火烫。
珞琪毫不犹豫地吩咐碧痕道:“去喊了你姑爷停车,咱们还是回去吧,五爷病得不行。”
焕睿却一把拦住道:“嫂嫂免了,嫂嫂心疼冰儿,冰儿心领,只是如此回去又要招惹老爷动怒,反给冰儿又惹来一顿板子不是?”
焕睿抬眼望着嫂嫂珞琪,珞琪怜惜的目光也望着他,似乎在哄他说:“好冰儿,再忍忍就到了。”
长嫂如母,虽然嫂嫂大他不过几岁,但焕睿从小就对兄嫂有着无限依赖,平日衣食住行多是嫂嫂为他挂心打理。
南安郡王妃是珞琪昔日在广州将军府的小姐妹,新近被慈禧太后指婚嫁给南安郡ຉ王爷为续弦。
此番是随了南安郡ຉ王带了郡王前妻所生爱女二格格来龙城寻访名医为二格格治怪病,郡王妃特意约来珞琪来见。
聊得尽兴,南安郡王爷执意留แ云纵兄弟吃饭,云纵极力推辞,正午时分珞琪同丈夫带了五弟焕睿告辞离去。
五弟文采风流,对答得体,还得了南安郡ຉ王的赏赐。
马车一路颠簸,五弟已经疲倦地跪趴在条凳上睡着。
珞琪挑开帘缝望着外面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楼ä台林立,行色匆匆的人们从眼边滑过。
忽然间马车停止了行进,珞琪隔帘眺望,外面人群不知为何堵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