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是如此，却更让祈่瑧觉得诡异，又觉得熟悉。
亦不是指相貌上的相似，而是——祈耀的情举止，都像极了祈瑧熟识的某人。
他如今，还另有要劳之事呢。
惟独要小心的是，祈璨手里也有一拨影卫，充作眼线，也事暗杀投毒，混在普通侍卫、人内侍、乃至朝中大臣里头。务必要避开他们，若不然，被祈璨发现了，后果堪忧。
笑过之后，小少年又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重新板起脸来。
若非机缘巧合，让他多活了一世，他还从不知自家的五哥还有这般有趣的时候。
不止是皇后一人咬着牙想要知道谦太嫔肚子里的是怎生宝贝的一个疙瘩，满人都等着谦太嫔赶紧把肚子里的那块生下来，让众人好好瞻仰一番๘——即便那真的是皇上的种，亦不过是一个私孩子而已，也不至于这样视若珍宝吧？
倒想知道，谦太嫔究竟怀着什么样一个宝贝，教皇上如此珍视！
然而祈่瑜哪里配得上皇父的宠？他文采武功样样平庸，为ฦ人刻薄莽撞，情偏激古怪，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皇父竟然有他这样一个儿子，这才是给皇父丢â脸！
若是祈琇，皇父多宠他一点，也就罢了。小五得了皇父传下来的心悸之症，生下来就是个药罐子，就算有了今日也尚不知有没有明朝。
除此之外，他更惊更怕的却是，皇父如今这沉疴病体，真的没有人在背后谋害，是皇父自己้忽地发病，忽地就到了不治的境地？
而祈่琇一向受宠，是永宪帝最喜爱的小儿子，祈璨早就心恨他多时，只是永宪帝护着祈่琇，他动不了他罢了。
李贺新抓了抓腮，似是有点为难，不过还是说道：“唉，反正京城都知道，主子您日后必定也知道，奴才就说了——豫王爷就是太和善了，总和一些下九流的人混在一起，这不是就有点儿自降身份么เ……旁人也就罢了，主子您可别因此轻贱兄长……”
不等他絮叨完，祈่瑧就又皱眉问：“什么叫做下九流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这却把李贺新问住了，他朝旁边几个人看了看，那些长随都连忙缩起来，不愿意替他答话，他终究只好回过头，自己嗫嚅着说：“不就是……不就是那些持贱业的……主ว子您尊贵，怎么能听那些人的名儿呢？平白污了耳朵。”
祈瑧一手拍在身边的车门棱框上：“我怎么听不得了？豫王能ม亲身投进去，我听听就不行了？今日我非要知道，豫王他到底整日都和什么人混在一起！”
一边说着，祈่瑧一边侧眼飞了个ฐ眼刀，砍在程允东身上。这些簪缨侍卫们必然都知道祈่琇整日干的是什么เ事，却一点儿都不报给他知道。每次祈瑧问及祈琇，都回禀说很好——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很好？难道谁给了他们命令，叫他们这么替祈琇遮掩着？
再想到上辈子，叫簪缨侍卫监察两个ฐ儿子的时候，从祈琇那里回来的眼线也都是说，五皇子一向很好，莫不是那ว时候他们报上来的就是假消息？
程允东心中ณ暗叫冤枉，他也知道主ว子是对簪缨侍卫将豫王爷之ใ事隐瞒不报而心生不满，可他才选入簪缨侍卫不过一年时间，从没有外派做过眼线，这事真和他毫无关系。
却又不能辩解，程允东只好连忙扶住祈่瑧的手，也对李贺新道：“只是叫你说说方才的事儿，你拣着要紧的赶快说明白就是了，乱ກ岔什么话！再有，主子问你你就答，你还自作主张，挑选着什么要说什么เ不要说？你一向老实，此时怎么却不厚道了？”
李贺新得了此语，连忙一拍脑门，程允东才松了一口气，谁知这老实人竟真的老老实实说道：“主子莫恼。实在是因为，豫王爷平日交际的人，连奴才们也不大愿意理会的，就觉得不好和主子说。既然主ว子问了，奴才自然要老实说了。豫王爷平常总去小甜水巷、东大胡同还有刘寡妇街这些地方，还总和长庆班、吉祥班的几个老板来往。”
说到这里，李贺新า又附加一句：“主子您知道这都是什么地方吗？”
怎么可能ม不知道！小甜水巷、东大胡同、刘寡妇街，都是京城知名的花街柳巷๕，暗．娼窝子，相较于这些地方的人，长庆班、吉祥班这些戏子营生就略๓高一等了！
祈瑧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他就是和这些人混一处？”
李贺新也点了点头：“是呀。豫王爷还时常下帖ຆ，请城里有名的老板们到王府，他自己้写些折本子，在府里搭台子演出来。王爷还喜欢自己้登台串戏，也不仅在府里，有时候还随交好的班子到外头唱……先前也有人说他不该，皇上也斥过，咱们家惠王爷还专门劝过他一回，可都被豫王爷堵回来了，说他就乐意……渐渐京城里都知道，豫王爷的这脾……”
这脾，荒唐、荒．，还不服长辈训诫，就是这名声？
京城里都知道，京城里都知道！
祈瑧简直快要被气死了——祈瑜、祈璨、祈琇，为什么他的儿子一个个都是来讨债的！
用力吸气，再缓缓吐出去，祈瑧勉力按捺住。他今日若被气死在这里，岂不是白费了这转世投胎的奇遇？他还有大计未完，大志未成呢！
闭了闭眼，再张开眼睛，祈瑧面无表情，淡淡地再道：“那ว今日豫王这事，也和他时常与那ว些下．贱．人混在一起相关？”
李贺新า道：“可不是么。方才奴才们听说的是，豫王爷今日跟着吉祥班去串ธ戏，是到เ山陕会馆搭台，王爷唱……唱铁ກ凤娇……扮相太好，就被一个晋商看……看上了。那个ฐ晋商不知道王爷的身份，狗胆包天，就掳了豫王爷，豫王府的人就抄了家伙连忙过去救人。”
听这说法，豫王府的人这么熟于此道，且李贺新之流也并不为此十分吃惊，想必这种事情，大约已๐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祈瑧缓缓合上双目，心下暗自有了决定。
说完了这话，李贺新自己抬手在嘴巴๒上打了一巴๒掌，道：“奴才谈论了王爷的闲话，要掌嘴才该！只是主子问了，奴才也不敢不答，主子您就罚得轻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讨好地看了看祈瑧。祈瑧此时早就气得太过，反而平静无波了，只点了点头，道：“这是哪里话来？我问你，你答了，却是很好。唔，你下去吧，等会儿叫人问问街面上的人，看豫王被抢回来了没有，再来答话。”
言毕，祈่瑧朝后一靠，又坐回车厢里头，程允东连忙伺候着他坐好，放下门帘。
片刻马车又动起来，外头街市上吆喝的声音不停变换，渐渐过了外城，到เ了内城的街道上，那些声音都远了，再而就听不到了。
车中静得让人胆寒，程允东小心屏息，正祷告着盼快点回惠王府，却忽地听见一个极轻极轻的声音说：“传讯给豫王府上的人，今晚过来听吩咐。”
程允东心中一惊，不由á得浑身一颤——说话的人除了他的主ว子，还能有哪个？
侧头看时，只见祈瑧坐得极为端正，目视前方，双眼之中宛如一片弱水深海，不论是什么，都要溺了进去，再也浮不上来。程允东更是不自主ว地畏惧，连忙错开了眼神。
然后就听那极轻极轻的声音继续说：“再让盛敬修来一趟。我倒要问问，你们这些簪缨，到底是我的奴才，还是已经认了那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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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允东想要辩解两句，却只张开了嘴，就不敢再发出声响。祈瑧此时的情态气势，锐利如刀，压在人身上，重逾泰山，哪是他这样一个才十二三岁、入簪缨侍卫仅有一年的嫩苗子能受得住的？一时间他几乎要被吓昏了头，只能ม唯唯两声。
祈瑧此时已经定下了一百零八条手段，必定将祈琇收拾得外焦里嫩，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既然已๐有了计策，他也渐平息了心绪，敛起了怒火，再看旁侧程允东没毛鹌鹑一样瑟缩的样子，自然知道这孩子是被他吓坏了，也知道他是无妄受过，便和悦了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