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宫人说你这些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所以让御膳房特意煮了一碗清粥。快点儿好起来,才有力气跟朕理论。”
玄启无奈地看着她干净的眼眸,心中不仅叹了又叹。她只知道深宫险恶,却不知道这深宫究竟有多么险恶。她的心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他不得不为她担心。
可当寒雪穿过拱门的时候,她只看见一身粉嫩的小女孩儿站在那ว里,仰头看着漫天飞雪发呆。
寒雪静静地走着,香雪海ร的尽头,她看见一个扎着童女髻的雪团儿似的小人儿,一身粉色小袄犹如雪精灵一般,独自在一棵梅花树下用力包着一团雪球。可她力气太小了,怎么包,那雪球都会散下来。忽而,一个没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跑过来,细心地拍掉她手心的雪,拉着小小的她一起向着拱门的另一边跑去。
“什么?”
“韩征,云嫔她,认错了吗?”他懊恼地站起身来,来回踱着的脚步显得烦躁无比。他状似随意地一问,心中却是期待着韩征给他肯定的答案。简单的一个“是”字,便能给他宽恕她的理由。
寒雪和香染主仆被带到沉香殿,隔着屏风,她看不见绯容华的情况如何,可是眼前一身森冷气息眼神幽暗不已的玄启,却是让她的心一阵阵紧ู缩,似是攫住了她的呼吸一般难耐。
可是,这个时候的寒雪还不是很明白,这座冰冷冷的深宫牢笼,本就是个没有道义可讲的地方,而她所坚持的正义和真善美,在心计和贪欲的笼罩下,变得那么可笑而愚蠢。
他有时候很讨厌自己一眼便能看穿人心的精明,当他听韩征来报,说是香染烫伤了绯容华,心下便知这件事十有八九不是香染的过错。可是,在这不讲究真理的皇宫里,奴才犯错,就等于是主子犯错。这个时候,无论真相如何,他都不能出面去维护香染。否则,不止香染活不成,连寒雪都有可能受到牵累。所以他判了香染杖责五十,这刑罚不会至死,也不会轻松。
多雨的季节本就是时阴时晴冷暖不定,方แ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霎时浓云密布闷雷滚滚,压抑得令人连呼吸都好似瘦了一大圈,那诡异的气氛,正是“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呕!好恶心!那ว勺子可是他用过的!寒雪扭过头去铁ກ定心思不搭理玄启。
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早上又忙着梳妆给太后请安,哪里顾ุ得上吃早ຉ饭?现在被玄启一逗,这才觉得饥肠辘辘腹中ณ空空。
寒雪脸上笑意盈盈,心里却是暗暗骂了玄启一句。
在座的妃嫔,除了皇后、贤妃、绯容华她见过,剩下的除了静贵人苏静萱,都是陌生的面孔。其中ณ,不乏有比寒雪位份低一两ä个品级的妃嫔,她们向她行礼时,寒雪有些不太适应,只能僵硬地笑着示意她们不必多礼。寒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摆弄的木头娃娃ใ一般死气沉沉,丝毫没有居于人上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如果她每天必须忍受这样的日子,还真不如直接把她丢回冷宫去让她自身自灭来的痛快。
玄启轻捏了她的下巴以示安慰,嘴边柔和的笑意并没能暖透她已经冰掉的心。绯容华咬着唇,幽怨地看着玄启消失在帐幔外的身影,沉默片刻之后,她突然抓住里层的纱幔用力一拽,浅绯色的纱幔狼狈地飘落下来,帐顶编织的翡翠玉珠“哗啦啦”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碎裂ฐ声。
“陛下,这么เ晚了您去哪儿?”绯容华见玄启要走,连忙伸手揪住他的袖摆,双眼蒙上薄薄雾气,可怜兮兮地挽留。
寒雪软软地坐在地上,哀伤地看着玄启的身影消失在玉泉殿内。巨大的恐慌和无助笼罩了她,只让她觉得自己้无力地向着一个深渊坠去。终于,她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或者说,她的命运,早在决定入宫的时候,便被无情地捆绑,再容不得她说半个不字。
“朕反悔了。”玄启毫不留情地打断寒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