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琉璃和翡翠将膳食摆好了,老夫人实在看不下谢夫人的泪眼泡,挥手道:“你还是去你院里用膳吧,你这样子,以禅如何用得下饭。”
谢夫人也明白自己不该这样,可她本来性子软,以前又被谢老爷宠惯了,自从谢老爷去了,以禅又出了事,她就觉得天塌了般没了依靠。如今以禅又被退了亲,她感觉闺女这辈子恐怕嫁不出去了,想到这泪就停不下。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整个线稿便起好了。诺大的宣纸上,几朵荷花亭亭玉立,疏密有致,荷叶铺展其中,又添风致。
戏台上一个ฐ青衣甩袖抬眼,朱唇轻启,嗓音婉转动听,引来喝彩声声。包厢内却静寂无声,只有炭笔划ฐ过宣纸时的唰唰声。
“老爷和公子……”红绒心思疾转,正想着如何回话。紫线推门走了进来,打开手中冻伤药的盖子,轻笑着说道:“小姐,这冻疮膏子是最好的,抹上几日红肿便会消去。”说着,挖了一大块牙白色药膏,轻轻抹在以禅的手背上。
以禅从汤池中ณ出来,红绒忙将月白浴ภ袍披在她身上,取出巾帕擦拭着以禅长及腰间的乌发。
以禅叫住他,取了一个ฐ香囊细细端详。
这是一个樱花香囊,再看他手中那ว一串,全是樱花香囊。难得的是每一个香囊上的樱花都不同,怒放的、半开的、含苞的,有的三两朵飘落,有的一枝怒放,姿ู态各异,可见并非照着绣样依样画ฑ葫芦绣出来的。绣品针ฤ脚๐雅丽绵密,色泽娇艳,显然每一个ฐ香囊都是花了心思的。
“这香囊是何人所绣?”以禅问道。
那小子皮肤黝黑,衣衫破旧,看样子是附近山村中的孩子。他方才叫卖得起劲,看到以禅问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是我阿姐绣的。”他也不敢看以禅,低着头呐呐说道。
“你阿姐姓甚名谁,是哪里人氏?”不知为何,以禅看到这些香囊,心中起了爱才之心。紫线和红绒跟了她这么多年,两人没学到เ她一星半点的绣技,红绒不用说,她本就坐不住,紫线倒是心细,但她不喜绣花,裁剪做衣服倒是拿手。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黑小子听到เ以禅问他的阿姐,警惕地抬起头。
以禅耐心地解释:“你莫怕,我就是看这些香囊绣得好,才想问你阿姐是谁?这些香囊又是多少银两一个?”
“我是周家村的,香囊十文钱一个。”男ç孩子说道,却依然不肯告诉她们阿姐是谁,“你们要买吗?”
才十文钱一个ฐ!
布料é和丝线自然不值多少银两,但这份心思和花在绣品上的工夫却很宝贵,十文钱确实便宜了。
紫线取出五十文钱递给黑小子,以禅只拿了一个香囊。黑小子追上去非要给她们四十文,以禅轻笑着说道:“你阿姐的香囊绣得很精致,一定费了不少工夫,卖十文钱太便宜了,我们只是给了应给的价钱,你不用不好意思。”
黑小子挠了挠头:“可是阿姐说了,十文钱一个,我怎么能乱ກ要银子。”
真是个ฐ实心眼的小子,红绒瞪了他一眼:“银子多了还怕扎手吗,快收起来吧!”黑小子这才收起银子,朝她们连连道谢。
“做绣活虽然费心费力,酬金却低得很,小姐还要做这个ฐ吗?”紫线忍不住说道。
以禅轻笑:“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更要做下去。”她记得,师傅沈三娘曾经说过,有人认为刺๐绣只是“女工小技”,因此不值什么钱,但师傅认为ฦ,刺绣并非女红小事,而与书画同等重要,甚至,有些好的绣品比书画ฑ的价值还要大。
“倘若有沈师傅那样的人教习,那ว小子的阿姐会成为一名不错的绣师。”以禅把玩着樱花香囊,轻声说道。
“就那黑小子,看他的家境,别ี说请沈师傅那样的刺绣大家,便是填饱肚子都很艰难吧!”紫ใ线说道。
以禅也觉得很惋惜,紫线说的是实情。
她驻足赏花,一株樱花树下,有几个年轻男子席地而坐,正在以樱花为题吟诗。以禅原以为ฦ他们是自己作诗,听了听却原来是在吟前人的诗句。
一人摇头晃脑แ吟道:“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枝便当游。怎么样,白乐天的诗句。”另一人赞道:“不错不错,我来接。初ม樱动时艳,擅藻灼辉芳。缃叶未开蕾,红花已๐发光。张兄,该你了。”
以禅回首望去,那位被唤做张兄的,居然是张宁山。他低首凝思,轻轻一笑,吟道:“何处哀筝随急管,樱花永巷……禅……禅妹。”
“禅……禅妹?我记得下句是,樱花永巷垂杨岸,是不是啊?张兄,罚酒一杯!”有人提出罚酒,但张宁山已经起身走了。
他快走几步,便追上了以禅,拦在了她面前。
红绒一看到他,气得撸起了袖子:“张宁山,你居然还敢追我家小姐,看我不揍扁你。”紫ใ线忙拉住红绒,两ä名随行的仆役上前,拦住了张宁山。
“禅妹……”张宁山不甘心地喊道。
以禅静静望了他一眼,眼波如雪一般洁白而冰冷:“事到เ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宁山挥手甩开仆役,急切地说道:“禅妹,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我……原本要去探望你的,可是家里人不让,我真的……好想去看你的……”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เ话说吗?”以禅淡淡瞥了他一眼,如玉般的脸庞沐浴在早ຉ春的日光里,让张宁山有片刻的失神。或许这段日子不好过,少女原本丰润的脸褪去了婴儿肥,越发清绝秀美。
“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妾室吗?”张宁山踌躇片刻,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说你……你这个ฐ混蛋……”这次连紫ใ线也拦不住红绒了,她冲上去扇了张宁山一巴掌。
“你……”张宁山捂着脸,对红绒说道,“你这个丫头,你想害你家小姐嫁不出去吗?你不晓得她坐过牢吗?”
以禅觉得,她还是高估了这个ฐ人。
她静静看着他,或许是自认识以来,从来都没有这么仔细地端详他。白皙的脸庞,浓眉秀目,模样不错,说起话来也温文尔雅,怎么เ看都像是女子喜欢的良人。她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希望能看到เ歉意,可是没有,他唇角的笑意居然带着一丝施ๅ恩般的意味。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