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青州城热闹非凡，大清早，家家户户挂红灯笼贴春联，一派喜气洋洋。做完了这些，吃年夜饭之前，最重要的事就是祭祖。前两天，韩濯从覃祯口中ณ知道了韩林修的尸骨并未被弃于荒野，而是被安置在了折金山里。
今日天色晴好，一大早，韩濯就陪着谢靖言在院中ณ练剑。无奈她自己并不是很懂剑招，只能坐在一旁้看着。
雪落无声，室内暖香萦绕，谢靖言本就不是什么爱看书的人，他翻的书只有两ä种。一种是志怪传奇的话本子，另一种是乐谱。
韩濯提过，她小时常去寒香园，她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就被谢靖言放在了心里。
覃昭知道皇后一定会说出韩濯的名字，他知道韩家的事另有蹊跷，就算皇帝知道了韩濯还活着，对他来说绝对不会是坏事。
“你别忘了，天命之ใ人不只有覃祯一个，程潭没有告诉过你韩林修是为何收养下能孩子的？”索性今天就把所有的话说破，程溪说，“本宫告诉你吧，陛下肯定回去问覃祯关于韩濯的事，他现在能保下覃祯，就能保下韩濯。韩家的事是藏不住了，陛下肯定会拉个人出来抵罪，而那ว个人只能是本宫。”
“她不承认自己向皇上进过言。”
韩濯的匕首抵着程溪，前两个ฐ她都认了，后面一个，程溪说什么เ也不肯认。程溪面色苍白不敢动，她害怕韩濯的匕首一不小心伤到自己。程溪听完了韩濯的话，气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还来不及反驳，殿外就闯进来个宫女，大喊有刺客，韩濯无可奈何，只能气急匆匆逃出摇光殿。
青州是宋国的帝都，城建规划都有定式，过去了好几年时间，主要的街道院落，韩濯还没有忘记。韩濯带着谢靖言去了自己้小时候经常去的那ว家酒楼吃吃喝喝，酒楼的掌柜的看着韩濯的脸老半天感叹道：“姑娘长的太像一个人了，要不是她早早过世，我都以为她回来了。”
韩濯再傻也知道，谢靖言是为了自己留在青州的，她知道谢靖言在青州住着有些不太习惯，心中也很是愧疚。韩濯说：“谢哥哥来青州ะ这么久了，也没怎么เ出过门，在天香阁憋久了会生病的，一会儿我们出去逛吧，顺ิ便去买两身过冬的衣裳。”
“别急，听我慢慢说。”覃昭双手将茶盏端给韩濯，笑眼看着她，示意她稍安勿躁，继续说，“你我都知道，覃祯幼时不在青州长大，他去了哪里？韩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真正的覃祯，也许早就在长生殿那ว场大火中死了。”
覃昭既没否认也没承认，这倒让韩濯拿不定主意，只能听覃昭在那里自言自语。
一路上，韩濯都没说过什么话，手指摸着腕间的白玉镯子，紧绷着一张脸并不是很开心。在亭陵三年，她一直在等这一天。三年了，韩濯终于离所谓真相近了一点，她的心情却没有想象当中好。
雨天路滑，又是上山，谢靖言实在是不放心，撑了把伞同韩濯一起出了门。
程溪像是顺嘴一问，但覃昭知道，程溪肯定不是顺嘴一说。
是啊，自己的老父亲不在朝堂多年，就算把他拉进来，在一心求道的皇帝面前，又能讨着什么好呢？
陆文茵嫁到折金山，是最好了要与覃仪过一辈子这种闲云野鹤日子的打算，并没有带自己的婢女过来。她下了轿子，打赏了轿夫，好让他们早点回皇宫中交差ๆ。
夕阳下的皇宫，对凡人来说，既ຂ是穷其一生要到达的最高点，也是鬼魅牢笼。
覃仪嘴唇微动，脸上看不出神情，清清楚楚吐出四个字来：“叛臣逆贼。”
也不知道为什么เ，覃仪不愿意听被人提及当年的事，这个小院子中的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提起过韩家了。覃昭草草提及，覃仪的脸色果然是变了一变，他好言对覃昭说：“皇兄，阿祯ງ与韩家的婚事，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父皇最厌烦别人提起韩家的事，你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了皇宫中ณ，你就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天香阁不是一般的酒楼，大堂里并没有坐多少人，一应的陈设摆件做工都很细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不过应该是新开的酒楼ä，之前她都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家。
“我先走了，这里我都打点好了。”覃祯翻身上马，急急忙忙赶去折金山。
再说了，覃昭确实是个可造之ใ材，虽说他现在的手段卑鄙了一点，可为ฦ着宋国长远的未来，这点牺牲又有什么呢？如果注定自己不能ม当勇士，就让自己当勇士手中最锋利的刀刃，劈开这混沌乱世。
去他娘的天命，覃祯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让这样的人坐上皇位，老皇帝是嫌大宋的寿命太长了吗？如今朝堂中的那ว群老东西，都揣着明白装ณ糊涂，眼看着覃祯的胞兄要娶陆恩的女儿，一个个早都明里暗里投到了覃祯ງ那边。
“哎哎……”苏棠不情愿的跟着韩濯走，走一步回头看一下覃祯ງ。
“你在干啥？”覃祯护着苏棠问韩濯。
“我从小就住在水上，不怕湿。”船夫呵呵笑着拍了拍胸脯说，“我还得看着船上的东西不是，以后有这样的人来一个我赶一个，来两个ฐ我撵一双。”
“韩姑娘，这船是我的，让不让上来，也不是我能ม做主的呀。”船夫第一次见韩濯，韩濯就趴在船舱里哭，他还以为韩濯是一副优柔的性子，后来的相处中他才知道韩濯这姑娘极其的有主ว见，也不像娇滴滴的小姐。他见今天韩濯心情还算不错，便与她多说了几句，“那公子说要乘船去青州，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我看他举ะ手投足见扭扭捏捏，不像个好人。”
陆上有灯塔，忽明忽灭。韩濯和覃祯看不懂，撑船的船夫却是看的清清楚楚。船夫是个ฐ精壮的汉子，在这条道上跑船很多年了，他眼尖，寻了一处可以停靠的地方，穿过河面上零散的船只，一路驶了过去。
金州是宋国南部的要塞之地，拥有多条水上陆上交通要道，与各地相通。金州来往船只众多，修建了最大的船坞，一来供来往船只停靠休息，二来方แ便官衙的人检察登记。
“还有什么办法？”
“你明明可以不用救覃祯的，二哥哥，你为什么เ要去救他？你救了他，谁来救你啊？”
“神仙姐姐……”韩濯见鲛人要游走，急忙喊道，“神仙姐姐，我只是个凡人，你帮帮我好不好。”
以前在青州，韩林修是个不信鬼神的，她也不相信九天之上可以住神。后来在亭陵待久了她知道了很多的事情，知道世上是有神仙的，现在她坐在九天之ใ上，对鲛人的身份也有了大概的判断。
韩濯看着城楼口高悬着的“青州ะ”二字，有些发懵，再看看手中苏家的家徽，不懂ฦ自己้怎么来到了这里，这里能和清余有什么关系。
韩濯寻了一处背阴处，在树底拿出香炉与龙涎香，点燃了，又将苏淮方แ给的玉牌放在一旁，心中ณ想着三年前的清余，催动法咒，进了三生秘境。
要不然，齐国兵也不会输的那么快。
“难道那个ฐ黑衣人是姜国人？”阿纪脑子还算清醒，她很快就发觉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宫中的妃嫔，顾ุ沅尔是姜国人。
难道这是巧合？
可顾沅尔她本家早就死的一个ฐ都不剩了，一来她并非姜国皇亲贵眷，二来她在宫中多年一直平平淡淡无欲无求，怎么会是她？
如果不是她，还有谁与姜国人有勾连？四皇妃雪镜，她是突然间就出现在皇宫中ณ的，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来自何处。程溪以前也查过雪镜的底细，什么都查不出来。
程家在沧州，沧州的最东北与姜国接壤，因此沧州也是边境。
会不会是程溪？
阿纪还记得，自己在摇光殿中遇见的那位男子。
会是他吗？
覃昭也是这样的猜测，他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覃云的消เ息，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天色未亮就冲进了大牢，质问程溪。
半月不见，程溪消瘦了不少，整个ฐ人也是恹恹的，没有半分精神。但她的衣服还是一样的整洁，头发束成发髻，虽是身着囚服未饰珠钗，依旧可以在她身上看出昔日的端庄。
她听见有人进来了，好像动静很大的样子，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也只有他，敢这样对程溪。程溪还躺在草垫上，一动未动，烛火照亮了她草垫子前的地板，刚好把她放置在一片黑暗中ณ。
黑暗中，程溪开口，声音沙哑了不少，说：“陛下想要的，臣妾不是都写了吗？这么เ一大早，陛下来这里，是怕臣妾想不通撞墙死了，没有人认下着瞒天过海的罪名是吗？”
这都什么เ跟什么？覃昭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程溪说的是什么，这可是比找覃云更要紧的大事！
他等不及狱卒打开牢门，一把推开狱卒，扯掉锁链，快步走到程溪面前，声嘶力竭的问她：“你认了什么？”
程溪也是懵了，她坐起身来，看着覃昭，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以为，是覃韶风。
烛火照着覃昭的脸，让他的脸更加的阴晴不定。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什么礼数，更何况他完全没有必要对一个ฐ快要废掉的皇后做什么礼数，他盯着这个ฐ自己้的不得不来往的仇人，又问了一遍：“你认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程溪丝毫不畏ั惧覃昭，她目光平静如一潭死水。不也可以说，她的心早就死了，死在那ว年嫁给覃韶风的新婚夜，后来那颗心又偷偷活过来了一次，覃韶风娶了程潭。到如今，覃韶风为着一个天命之ใ子，彻彻底底断送了他们。
程溪看着覃昭，说：“是本宫向陛下进言除掉韩家。”
“你疯了！”在覃昭的算盘里，程溪是断ษ断不会认下这个罪名，他知道覃祯ງ的品性，在折金山时覃祯已经怀疑ທ覃仪了，他搬出韩家的事，就是要他们分崩离析，而不是看着覃祯、覃仪和韩濯关系越来越好。他近乎情绪失控，对程溪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想要我、想要整个程家给你陪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