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是公主殿下的。”
“不能坐,那是公主殿下的座位。”
自从那年隆冬月牙儿不堪虐待逃离苏家后,他一直千方百计寻回她,经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失望,他几乎要放弃了,几乎要以为她早ຉ已香消玉殒,弃绝这个有情世界。
“秉修哥哥,月牙儿能再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世子妃掩不住唇角一抹灿灿笑意,皓腕一举,敬了多年不见的哥哥一杯美酒。
“你才让我心不安呢。”春兰瞪她一眼”公主是你可以随意偷瞧的吗?要服侍就进去,不呢,就乖๔乖闪一边去,在这边探头探脑地做啥?”
“我是想进去服侍啊。”冬梅扁扁小嘴,颇委屈地“可公主说她不要人侍候,把我赶了出来。”
“那你就去做自个儿的事啊。”
“可是人家放心不下公主ว嘛,春兰姐姐不觉得公主她最近怪怪的吗?”
“哪里怪?”
“不说别的,就说她最近老不要我们跟,不让我们随身伺候,又常常一个人躲在房里吟诗作词的,不晓得想些什么!”
冬梅紧紧蹙眉,小脸布满烦恼“我真担心她呢。”
“得了吧,公主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哪需要你这小傻瓜替她担心?”
“难道春兰姐姐完全不担心?”
这一句爽利ำ的问话倒把春兰问怔了,她微微犹豫片刻。
冬梅看出了她瞬间的犹豫“看吧,我就知道你也担心。
早上我问过夏竹跟秋菊两位姐姐,她们也说担心得很。”
春兰叹了一口气“她们怎么说?”
“她们都说八成是因为驸马爷的关系。”
“驸马爷?”
“难道不是吗?”冬梅噘唇皱眉“从洞房花烛那晚我们伟大的驸马爷就没踏进公主房里一步,这些天干脆连三餐也不来吃,借口准备过两天上朝面圣接下官职之ใ事,整天待在书房里…也不晓得他搞什么鬼?把我们美若天仙的公主给娶了来却连看也不来看她一眼!这算什么เ?”她愈说愈激动,嗓音逐渐高亢起来“他究竟把我们公主殿下当成什么了?
也难怪公主最近心情会不好…”她还想抱怨下去,春兰严厉的眸光止住她“小声一点!留神公主听见。”
可已经来不及了。
棒着一道精致珠帘的李冰已然听见这边微微的騒动,清清的嗓音扬起“外头什么事?”
两名宫女都是一凛。
春兰狠艰瞪了冬梅一眼后,才掀起珠帘“是我,公主ว。
春兰给您送茶点来了。”说着,她盈盈走近那ว个坐在桌前,一手支颐,静静翻阅着书的美丽佳人。
“搁着吧。”李冰头也不抬,低声一句。
春兰轻巧ู地放下托盘,提壶斟茶,细心地先在李冰面前放上一杯香气四溢的清茶。
她看着毫无反应的李冰,咬了下唇好一会儿.终究克制不住“殿下,您先歇一会儿用些点心吧,您今儿个几乎ๆ一日没进食呢。”
“我没胃口。”
“可是公主…”她还想继续劝说,李冰一直低垂的螓首忽然扬起,一双嵌在莹白脸庞上的黑玉朦胧胧地。
她看着春兰,又仿佛只是透过她凝定更远方的事物。
“现在是什么เ时辰了?”
“三更天了。”春兰一颤,不如怎地感觉自己无法直视那ว对神秘难解的黑玉“公主用完茶点,也该更衣歇息了。”
李冰摇摇头,盈盈起身“我出去走走。”抛下一句后,她穿过珠帘,窈窕的身形就要往院落外头走去。
“公主,夜深了,外头凉啊。”春兰一慌,随手抓起一件昂贵的紫貂披风便跟着奔出去。
“别跟来。”李冰清清悠悠一句,莲足轻点着地,纤细的身子仿佛随时要飞起来似地。
“至少披件衣服啊。”春兰依然不放弃地跟过去。
“我说别过来。”清冷的嗓音随夜风清晰传送过来,停住了春兰的脚步,也停住冬梅刚刚要迈开的步伐。
两ä人面面相觑,都不如该如何是好。
鲍主说别过去就是别过去,毋庸置疑ທ,也不容违抗。
她说的话便是命令。
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要什么เ便有什么เ。
因为她是个公主,是皇亲贵族,身上流着高贵的血液ຂ。
她当然可以要他…为什么不行?他不过是一介得靠科举及第才能攀上上流阶级的普通平民,一个公主指名要他是他荣幸。
懊死的荣幸!
苏秉修阴沉地抿紧唇,原先就不甚高昂的心情因为脑中ณ不受欢迎的念头更显低落。
他记得自己曾对李琛赌咒,她可以强迫他娶她,别想他会好好待她,他会让她明了世事并不能ม尽如人意…就算她是那个ฐ受尽众人崇仰的天星公主也一样!
就算她是个公主也不能强迫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温柔待她,宠她、怜她、疼她。
就算她是个公主也不能强迫他苏秉修抛下自尊伺候她。
那么,他现在在这里干嘛?
他厌恶地蹙紧眉头,眸光阴沉地盯着那个静静坐在湖边,仰望夜空的佳人身影。
他该在书房里读书的啊,今晚原订好好温习的《战国策》是他最欣赏的一部书。
有几点明显的原因告诉他现在不该在这儿,苏兼修阴郁地朝自己指出。第一、他正翻阅着自己最爱的书籍,照理不该舍得离开书房一步。第二、夜深天凉,他不安歇便罢了,干麻没事找事出来散步?第三、就算散步也不需来到เ这座属于她的院落,还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偷瞧她的倩影。
其中,尤以最后一点最令他愤怒。
天晓得他多想仰天长啸,喊出自己满腔不悦、愤慨、迷惘与莫名其妙。
他多想狂喊怒吼,就算震破了天也在所不惜。
可是他没有。一来是这样无济于事,二来他该死的竟然不想惊扰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