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只是怔怔地发愣,这么快连秋都已经知道了她射了七百支箭,那么这个宫里稍稍有些头脸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吧。细细想来,秋说的对,七百支箭不是那么好射的,有的时候做得太好,也是一种错误。
秋道:“没眼色的丫ฑ头,没看主子胳膊都虚浮了么?光知道皮子好,主子的七百支箭就是那么好射的?”
这个夜里没有月亮,星星似乎格外明亮,银河在茫茫星海里凝聚成一条格外绚丽的彩带,妖娆ๆ地悬挂在夜空里,闪闪烁烁。
两个人就直挺挺地坐在车厢里,一路无话。
三阿哥留了每日十篇的习字,公主、格格们都颇有怨言:“三哥哥这是准备让我们姐妹考科举么?”
“不像,不像。格格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笔锋,不用描红了,还是临摹吧。”就手又拿起舒兰备在书案上的方แ块字叹道:“四弟的字越发精益了。格格可以以此为帖,端详临摹。”
一时宴毕。康熙皇帝ຓ起身扶持着太皇太后,皇贵妃也赶紧上前一步和皇太子一起服侍着皇太后,移驾出殿到北海太液池边赏灯。
觉得有目光在看自己,舒兰抬眼迎上了四阿哥清泉一样干净的眼眸。舒兰点头莞尔,四阿哥则举杯一饮而尽,舒兰也只好拿起了茶杯默默小啜。
琵琶襟的旗袍一领嫩嫩的月白色,橘色的坎肩暗嵌着五彩福花,领边袖边都滚着胭脂红的绣纹,石青色的裤ไ子配着橘色的绣鞋。头发被整齐地梳理成蚌珠头的款式,斜ฒ斜ฒ别了一只伽楠香质地的点翠蜻蜓荷纹钗,钗上的蜻蜓用翠色宝石做成了羽翼,穿绕铜丝,轻轻一动,颤摆不定。三个一排的石榴石耳坠叮当作响。散碎的头发还被夏用桂花油小心服帖ຆ地拢好。舒兰没有揽镜自照的心情,不错了大礼就行。秋和夏的眼眸里却熠熠发光。
时历七月。舒兰本想用病当幌子顶着,不愿过多地掺和到เ宫廷中去。但眼下,这个愿望已经落空。已经学了规矩、领了赏、谢了恩,舒兰就算是正式结束了养病生活。不想掺和宫廷生活,可宫廷生活来掺和她了。
明明是一个ฐ六七岁的小孩,行动起来却无不摆着皇子的架子,随时都有几个跟随侍从。八阿哥仗着自己还小,不用顾ุ及男女大防的身份,大剌剌地坐在迦澜的床边,对着昏迷不醒的迦澜耳朵悄声地说:“你看,你说我是皇子,世上再没有比我更为尊贵的人,可是宫廷是一个讲身份讲出身的地方,可怕得能吃人。你说只有你一个可怜没身份的人活在别人的白眼里,你知道么เ,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也是一个没身份的人,谁都不会在乎一个辛者库贱婢的儿子,他们都是这样看我。”
四阿哥每次从尚书房下了学就会到เ南薰斋来尽监察之责,检视药方、督察药材、提点众人好生照料é格格,倒是尽心尽力。只是从来不进房看她。
春寒料峭,灰蒙蒙的天空,云压得很低,没有阳光,仅仅只是亮了而已。在一个老旧ງ的宿舍楼ä里面,楼道尽头一个不起眼的简陋小房间里,门窗紧ู闭,窗帘也紧ู紧ู拉着,淡蓝色的旧窗帘ຈ因为风吹日晒,已经退色成为了浅灰色。迦澜一个人瑟瑟地蹲在租来的小房子里面发抖。虽
这一年,迦澜甚至要嫁人了。
十阿哥一一指着他们的脸,道:“你们就会串ธ通一气地欺负我。”
八阿哥收了笑容,道:“十弟,莫怪。”
九公主问道:“八哥哥,咱们这是上哪儿?”
八阿哥做出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道:“前儿在去南海子的路上有一处风景深得我心,这次带你们去瞧瞧。”
九阿哥也被激起了好奇心,问道:“那地方แ叫什么?”
“饮鹿池。”
行了不大一会儿,住马停轿。九格格一掀轿帘跳下车来,四处张望。只见,蜿蜿蜒蜒一条清溪,自西而来,到此河岸突然宽阔,汪成了一片颇浩é大的水色,水面迷蒙起了一片水雾,雾气缭绕中ณ,水道几绕婉转曲折,又形成了数处深潭拱卫着这片水面。景色虽美,却也并不出奇。
令人惊讶的却是水上星罗棋布地点缀着朵朵红莲,妩媚多姿。莲花本喜潮热,最不耐冷,如今已经到了深秋,却仍然绽放如初夏时节。实在令人瞠目。
九阿哥“咦?”了一声道:“果然是个好去处。”
舒兰也抬头,疑惑地看着八阿哥。
八阿哥斜斜瞥了一眼舒兰,抄着手,笑眯眯地道:“走,我告诉你们为什么เ。”引着九阿哥、舒兰,一行人蜿蜒前行,来到เ了拱卫水道的数处深潭附近。潭水清冽,不住地向上吐出气泡,居然是天然的泉眼,萦绕着一片雾气蒙蒙。
八阿哥道:“这是天然的温泉,有此水滋润,红莲自然绽放如初夏。”
舒兰和九公主ว正远望山水红莲的美景,突然听九阿哥一本正经地恍然大悟道:“欧,当年纳兰容若说的最宜沐浴,可包治百病、强身健体的温泉就是这里吧,八哥不说我还真把这个事情给忘了。”九公主和舒兰不知九阿哥这话是何意,相望而疑ທ惑,只见十阿哥突然抢上几步冲到เ了潭边伸手去试温度。
八阿哥急道:“十弟,莫要听他……”没等他说完,十阿哥已๐经一声惨叫,举着一只通红的手,苦着脸回来。
九公主笑不可抑,捂着肚子直嚷嚷:“加菜,加菜,中午加菜。”八阿哥和舒兰相对莞尔。
十阿哥发愣道:“加什么菜?”
九公主指着他烫得发红的手,愈发笑得不可收拾,道:“你都迫不及待地退毛剥皮收拾利落了,我们还不赶紧笑纳?”
十阿哥故作恼怒上前要打,九公主ว赶紧闪身躲到เ了九阿哥背后。九阿哥一边护着九公主一边一撩袍服,学着戏文里样子周正行礼ึ念白道:“十弟莫恼,哥哥这厢给你赔罪了。”
倒是十阿哥,举着手,要打不是,不打又不甘心,脸上忽红忽白,神色变了几变,终于开怀笑道:“九哥你就会偏帮小九儿,欺我年少,回头皇阿玛考究起弓马射猎来,让我偏帮你们再不可能。”
“九弟九妹就是开一个玩笑,十弟莫恼。八哥替你做主ว教训他们,让他们中午招待咱们吃顿好的,给十弟赔罪。”八阿哥一边劝解十阿哥,一边笑骂九阿哥:“这水滚烫的,给老十烫坏了,且不论怎么向皇阿玛交代,你自己想想怎么向温熹母妃交代。”
九阿哥躬身应承道:“刚刚是哥哥孟浪了,十弟莫要见怪。今天中ณ午哥哥做东,给十弟压惊。不光让十弟吃好而已,我还有好东西替十弟藏着呢。”
十阿哥道:“有好吃的我就承情,至于你说的什么好东西,我不要。”
九阿哥道:“正宗的法兰西的香水,是白晋敬上来的,我得了一小瓶,偷偷替你存着呢,你真的不要?洗澡的时候点一点放到洗澡水里,啧啧,那味道,绝了。保管你的小杏儿天天愿意抱着你睡。”
听起来这个杏儿应该是十阿哥贴身侍女,似乎颇็得十阿哥的喜爱。九公主听自己兄弟说话没有顾ุ及,红了脸装ณ作没听见,拉了舒兰看景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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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别让爷看见你那ว个下作的样子。”十阿哥捏着鼻子作势赶着九阿哥,道:“上次给我的法兰西黑糖1้,我当成稀罕宝贝捧回去了,结果苦得跟药汤子一样,搭上我多少好白糖,才能勉强下咽。你当我还能上当么เ?”
“这次真的不一样……”九阿哥刚要辩解。八阿哥“哼”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朝九公主和舒兰的方แ向努了努嘴。九阿哥会意,改变了话题,道:“今儿天儿真好,最适合放风筝。”
今天天气确实不错。琉璃兰的天空高悬,白云如勾、微风轻拂,水中红莲也在泛着微波的潋滟中隐隐露着笑意。
众人在岸边寻了一处开阔平坦的草甸,八阿哥拿出了三个极精致的风筝,一架鹞鹰、一架蝴蝶、一架沙燕。
九阿哥和十阿哥抢着拿了鹞鹰,那架鹞鹰纸鸢颇有点鹰鸷隼目的架势,不知道是哪个能工ื巧匠所制,不仅一根根风翼都刻画入微、纤羽尽现,一颗逼真的鹰头更是糊得让人误以为真。风筝线都是真正的蜡玻璃线、生牛皮胶,结实得紧ู。
九公主毫不犹疑抬手取了那架软翅蝴蝶,一双镂空的眼睛做成了鼓风的拨浪鼓状,迎风而起的时候还能咚咚作响。九公主ว扭头笑着,指着沙燕纸鸢对八阿哥道:“舒兰就喜欢这种样式普通、内敛精致、不华不妖、稳重大方的。”
八阿哥躬身道:“是,多谢小九儿指教。”
舒兰站在一边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低眉片刻复又神色自如,对他们兄妹对话只是左ุ顾右盼、故作不知。
九公主ว举着蝴蝶飞奔而去,嘴里还调笑着道:“兰格格倒是没白上学,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功夫修炼到家了,有工夫还得好好请教请教。”
舒兰只是淡淡地用眼斜斜地探视着九公主,面目平静却冷淡之极。
九公主装ณ成害怕的样子,口里高呼:“吓死人了呢,九哥哥快来救驾……”
九阿哥十阿哥的纸鸢已经放起来了,呼呼猎猎迎风而起,片刻就已经放得远了,十阿哥不断ษ放着线,纸鸢愈发飞得高远,极目远望,鹞鹰的形状渐渐隐去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镶嵌在蓝天白云之间。
“九哥,快来帮我放纸鸢。”九公主举着蝴蝶纸鸢朝九阿哥一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