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焉将菜一收,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小馋猫,不许吃了。”说罢,端着菜进了屋。
“子焉哥!”一声清脆的喊声自她身后传来,一个穿着翠绿衣裳的小少年向她匆匆跑来,望着她手中的菜舔了舔唇瓣:“今天又有好吃的了~”说罢一双圆滚的大眼睛露出贪婪的光芒。
完事,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本正经道:“明白了吗?”
其实夫子现在教的东西她早就从沈书朗那ว里学过了,但又不想误了小叔叔的好意,点头道:“好。”
两人正走着,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啊!”
段子焉这回听话的松了手,缩进沈年珩张开的怀抱,紧紧揪着他的衣襟。
他说着说着现小四叔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便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四叔,你怎么了?你可别生气啊,学堂里没人欺负段子焉……”
“就是君子好逑那ว个……”沈书沛被小四叔瞪了一眼,立马说人话了:“就是上次那个丫头啊,给段子焉送吃的了,段子焉跟她一起吃了。”说罢,心中愤愤,想他沈书沛长得也不差,怎么没姑娘给他送吃的呢!
段子焉露齿一笑,抱着手里的两个盒子哒哒哒跑了过去,将盒子放在桌上,献宝一般道:“叔叔~你看!我下山了还带这个回来了~”
“哦……我没注意到。”沈年珩说着拿出火折子把灯点上,段子焉正在此时走进屋里,见沈年珩桌上摊着书本更是疑惑,没点灯叔叔能看清书上写了什么?
段子焉拧着眉头道:“疼、疼、疼!”
段子焉晕晕乎乎过去,沈年珩一边梳头一边嘟囔着:“你这一头卷毛真想都替你剪了,太难梳了。”
崔守恒虽是崔家的长子,却只是庶出,且不成气候,而崔守元却是嫡出,年仅十六便是朝中二品大员,是崔家整个家族的骄傲,他在这个异母同父的弟弟面前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尴尬笑笑。
坐在另一旁的沈年容面色微变,旋即笑道:“怎么会没人管呢?这个年纪的孩子调皮些是应当的,年珩一直从旁照看她呢,出不了什么เ事情。”
沈年珩是坐不住了,饭也不吃了站起身就往外走,沈书沛从后面喊:“四叔!你不吃了!”人家小四叔根本就没搭理他。
“啊?就是书院里有个ฐ小姑娘挺喜欢她的,然后给她送了点吃的……”沈书沛眼瞅着小四叔脸色越来越不好,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沈书朗展颜一笑,低头凑近她的脸:“让我仔细看看子焉哭了没有。”说完装模作样的打量她一番๘,段子焉瞪着通透的蓝眸子,一眨不眨给他看,模样憨厚又可爱,他不禁笑道:“真没哭啊?那我奖励一下~”说罢在她白皙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这不是没走吗?哭什么?”
段子焉老实从袖子里摸出带交到沈年珩手里,沈年珩拉她坐下,十分熟ງ练的替她把一头乱蓬ศ蓬的卷束上,沈年珩这四年当爹又当娘,辛辛苦苦把段小祖宗拉扯这么大,但他仍不是她的师父,虽然他已经开始教她武功了。
段子焉摸了摸脑袋,笑得没心没肺:“不知道啊。”
段子焉端详着手中的羽毛笔,向来表情不多的脸上此刻充满了不可思议,她向沈书朗伸出手示意他抱她下去。
“如何?和你以前的那个差ๆ不多吗?”沈书朗笑意盈盈,将手中的羽毛笔放进了段子焉的小白手中。
刚擦完脸的段子焉闻言吧嗒吧嗒走了过去,闭上眼睛仰着脸给他看,白皙的额头沾着湿漉漉的留海ร,睫毛还是濡湿的,真是乖巧ู可爱的让人心痒。
沈年珩在一旁看着她洗脸仿佛看到了这般年纪时的自己,没有爹娘管也是这样自己照顾自己้。
段子焉想都没想便摇起头来,自打她记事起那毛毯就只会放在床头,床头没有便不可能在别处。
段子焉闻声哭的更厉害了,开始不停打嗝,她一边打嗝一边道:“没……没了……”
显然,段子焉小朋友没认为自己也只是个六岁的幼稚小孩。
自打沈年珩唤回了未来小徒弟的心,那心情是一个敞亮,每日阳光普照ั的,除了练武的时候便都懒在段子焉这不走,这回他大哥可是说错了,沈年珩对段子焉可不是三两天的热度,这明显是“挚爱一生”的节奏啊。
段子焉吃完了馒头,鸡肉还剩了一大半,沈年珩方才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都没吃到肉,早就在一旁看的直吞唾沫了,见他吃完了,大模大样的把鸡肉端到自己面前,顺ิ便道:“你胃口可真小,还剩这么多,可不能浪费了,我虽然吃饱了,但还是替你都吃了吧!”说完,筷子也没拿直接拿手往自己嘴里塞。
“你筷子使得不错,书沛比你大两ä岁现在还用不好筷子,吃饭的时候总用手抓,二哥总打他手也扳不过来。”
这时,安安静静的段子焉扥了扥沈年珩的袖子,眼圈还红着,却已经没了委屈的样子,几分同情的模样看了眼地上的沈书沛,糯声道:“我不疼。”
沈年珩被他这么一闹也急了,过去扥了他一把:“站起来!耍赖在我这没用!再不起来我就动手了!”
他们走后,草丛动了动,从草丛后面走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愤愤不平道:“小师叔抢我们的糖原来是给这个ฐ小妖怪吃,这个小妖怪居然还给扔了!真是不知好歹!我得告诉小师叔去!”
段子焉闻言收回了手又咬了一小口,然后慢慢咀嚼起来,沈年珩见此十分欣慰和满足,咧嘴一笑,道:“叔叔带你玩好玩的去!”说罢,拉着她的手又往另一处跑。
释容只是谦和一笑,道:“此时正是庄中弟子晨练的时候,庄主正在后院等候,大人请随我来。”说着引到一旁的廊中。
此时晨露未晞,庄中练武的呼喝之ใ声便已不绝于耳,一进大门便见偌大的广场中,站满了练武之人,莫约有上千名,无人在前指引,他们的动作却整齐划ฐ一,训练有素,无愧天下第一庄的盛名。
段子焉没再说话,但唇边的笑意一直未减。
直到走出了清风楼,到เ了路癖人静的地方,沈年珩站住了脚,回过头严å肃的看着段子焉:“说,你怎么来了!”
段子焉毫不畏惧与他对视,也严肃认真解释道:“我听说叔叔你在相媳妇便来了啊,我一猜你就不会好好和人家相亲,所以过来替你说几句好话,免得又相不成。”说着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我来了,你还是没相成。”
段子焉的惋惜让沈年珩心中一疼,他还记得曾经段子焉缠着他不让他娶ດ媳妇生怕有人夺走的样子,可如今她已经不在乎ๆ了吗?沈年珩忽然有些落寞,原来慢慢的,他早ຉ已经不是段子焉离不开的小叔叔了。
沈年珩的气焰没有了,有的只是落寞:“你以前不是不希望我娶媳妇吗?”
段子焉轻轻一笑:“我想开了啊。”随即笑的也落寞起来:“你现在又不想我陪在你的身边,我怕你孤单,能娶个媳妇也好,总好过你一个ฐ人在山下没人照顾、没人做伴,来年他日我回京的时候也走得安心些。”
这话说出来,段子焉都觉得半真半假,霎时也伤感了起来,毕竟人的感情是无法左ุ右的,小叔叔将来要喜欢谁她真的说不准,她知道此时的小叔叔是喜欢她的,但相处久ื了,她也分辨不出来小叔叔对她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又到底有多喜欢,毕竟她现在还是男扮女装ณ的样子,说男女之爱太不现实。
这是沈年珩第一次听到段子焉说回京、说离开他,还没来得及因为ฦ段子焉的“不要她陪”而愧疚,心便突地紧张起她要离开:“回京?你回什么京啊?”
“我不是说现在。”段子焉安慰一笑,然后自然而然挽上他的手臂:“其实不用我说,叔叔你也已经我的身份了吧,我早晚都是要回京的。”
小时候他不懂,如今长大了他怎么会不明白?段子焉是昭庆公主的遗孤,管当今圣上叫舅舅,昭庆公主与圣上皆为太后所生,在世时颇为受宠,若不是生出未婚先育的丑事,不该落得个早ຉ亡的下场。
就算段子焉的父亲身份再不济,她也是昭庆公主的血脉,太后和皇上怎么เ会把她放在深山里不管?
沈年珩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เ说。
让她留下?他凭什么?
和她一起去?他为什么?
段子焉望着他沉默的侧脸,他对她的不舍都凝结在了紧缩的眉心,她轻轻一笑柔声细语的唤了一声:“叔叔。”这声音就像怀春的少女叫她爱慕的情郎,温柔甜蜜。
沈年珩突地一愣,扭头看她,她仰头望他,眉目温柔,妖冶漂亮的脸上满满都是笑意,这一瞬间他真的觉得段子焉就是个ฐ姑娘。
她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道:“如果我是女孩子,叔叔你会娶我吗?”
会,一定会,他不娶她娶谁?沈年珩听到这个问题,心里的第一个答案便是如此,可转念一想心中大骇,原来他真的把段子焉当做姑娘喜欢吗?他心里难道真的有病吗?
沈年珩猛然甩开她的手,喝道:“瞎说什么!哪有这种如果!我娶你做什么!真是的……以后不许再说了!”说罢急匆匆的走在前面。
段子焉停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沈年珩的背影,她真的没想到沈年珩听到这个问题反应会这么เ大,小叔叔是不能接受她是个ฐ女孩子?还是不能接受娶ດ她?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回了院子,刚ธ进院门就听到崔成沐嚎啕大哭的声音,两人便急匆匆的进了屋,看到崔成沐衣服穿的乱七八糟坐在床上嚎啕大哭,而沈书沛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她。
段子焉隐约觉出了什么,匆匆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啊?”
崔成沐一听到เ段子焉的声音停止了哭声,站起来几步跑扑进她的怀里,委屈喊道:“子焉哥!”
沈书沛也醒过神来,看了眼段子焉怀里的崔成沐,跑到自个四叔旁边,支支吾吾道:“四叔,我……”
沈年珩也知道沈书沛和崔成沐两ä个人不对付,很单纯的理解为沈书沛把崔成沐欺负哭了,皱着眉头道:“你和我出来。”说罢率先走出了屋,沈书沛又看了崔成沐一样,犹犹豫豫跟在他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