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媛左右看看并无他人,一脸遗憾地和林恒感叹:“以前常常来咱们府里的叶家姑娘,大哥好像还见过的,今儿没看见她,才知道原来已经定了亲事了。”
梁凤君在最初的惊讶之ใ后,面上已经恢复了无波无澜:“不知道这位小姐在说什么,凤君只是个戏子,恰有荣幸投了长公主的眼缘而已๐。”
毛团儿的尾巴๒被薛老四扯着,四只肉呼呼的爪子使劲儿往前扒拉,薛云晗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ງ,一边走一边道:“四叔抓到了什么鸟?”
林恒送的那只小橘猫儿现在已经半大,原先进宫之前还没想好取什么名儿,薛老四依据体型随意喊毛团儿,现在薛云晗要改其他名儿叫,竟然叫着都没反应了。
“嗯,”林驸马记性极好,何况是那么个惊才绝艳的人物,“顾汀桥在虎头山一战中被点做突骑校尉,中了东齐三公主ว的诱敌之ใ计,据说是死无全尸。”
死无全尸,很难想象那到底是多惨烈的死法。
安阳长公主手一顿,还记得当年三甲游街夸官之时,她和丈夫也带着林恒包了间茶楼ä的雅室凑热闹,本来是去看卫礼ึ的,却被探花郎吸引了目光,顾汀桥排在最后头,丰神俊朗美姿仪,被楼上楼下的年轻姑娘们扔了满身的鲜花。
他一路骑在马上似未闻闹世沸腾人声,神色始终平淡如水,直到经过安阳长公主对面的茶楼时,才抬头望向一扇紧闭的窗户,过得片刻,那ว扇窗户里的主ว人似乎恼了,凌空砸下一颗碧绿的莲蓬,顾汀桥伸手接住,朝那扇扔了莲蓬ศ又立马关紧的窗户展眉一笑。
安阳长公主来得早,对面那ว间茶楼里似乎是安南侯家的大姑娘,夏茗茗。
清河围场和草原接壤,水草丰美,动物繁衍十分昌盛,兼且里面有温泉,生长了许多炎热地区特有的植物和动物,开国皇帝在位时几乎每年都要率众来此打猎或者避暑,几朝下来就成了君臣同乐的一大盛事,轮到宣和帝这里,好不容才兴起来一回,有幸跟随的众人心里都各种技痒。
甚至包括薛云晗这样前世来过两ä回的人,总归有些事情急不来,急而无用的时候不如好好享受当下。
“表妹,你看这匹马怎么样,”夏承毅从小练习骑射,说起马来头头是道:“它眼睛下面的肉比较丰厚,想来脾气比较好,虽然因为ฦ是母马个子不是很大,但是看它鼻孔这么เ粗大,应当肺很强壮,善于奔跑,正好适合你们女孩子打马球。”
京里上上下下的贵女们都喜欢打马球,薛云晗上辈子是个中高手,这辈子因为身份经历所限,直到入了女学,才假装循序渐进地学会,这次女学过来的姑娘不少,宫里的娘娘们临时起意让姑娘们组队对抗。
“薛三姑娘,连马都不会挑,还是别上场了吧,到时候要是受了伤,怕是有人心疼。”
说话的是兴宁侯的长女韩秀晴,去年两ä人在宫里选秀就见过,没有任何过结,现在两人成了同窗,也不知为ฦ什么,韩秀晴总是喜欢针对她。
同样是侯府姑娘,一个是没落侯府的世子之女,一个是兴盛侯府的侯爷之ใ女,而且,韩秀晴背后还有卫贤妃这个姨ถ母,若是原先的薛三姑娘恐怕真的会怄气,不过经历过死生大事的薛云晗,根本不会将这种小女孩儿的挑衅放在眼里,惯常地盈盈一笑:“谢韩姑娘关心。”
去年选秀时两ä人身材差ๆ不多,现在站着却要比对方低一寸,宽两寸,尤其薛云晗明明是一脸假笑,却将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韩秀晴心里不痛快,打心里讨厌这种喜欢卖弄风骚的人。
“韩姑娘,你身后这位姑娘是府里的哪位妹妹?倒是从来没见过。”
薛云晗根本不打算搭理韩秀晴,却看到韩秀晴身后跟着个怯弱的姑娘,穿衣打扮只能算整洁,在一众顶级家世的贵人面前,实在有些寒碜,那姑娘听到薛云晗问到自己้,嗫嚅着不说话,立时便涨红了脸。
气质相差太多,只单看长相,这位姑娘竟然有四五分像五公主ว。
韩秀晴回头看看,立马嚷道:“这是我表妹,第一次来京城,胆子很小的,你不要欺负她!”
薛云晗:……
实在不懂,同样是卫贤妃的侄女,韩秀晴和卫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算了,还是找机会向别人打听一下吧。
夏承毅在一旁看着薛云晗被挤兑,又不好和人家姑娘论道,见表妹丝毫没放在心上,才松一口气,两人牵着选好的马往回走,夏承毅还在眉飞色舞地夸选的那匹马:“它的骨架很匀称,筋肉饱满发达,一看就是个敏捷灵活的……”
空中一只灰色的雀鹰盘旋着飞来飞去,这次带驯养的猛禽来打猎的人不少,但是这么胖还这么灵活的……薛云晗就认识那ว么เ一只。
大概ฐ是,林恒有事找她?
第四十章
元宝除了第一次进薛府的时候被薛老四用陈年梨花白醉倒,其他时候果真当得起林恒所谓的聪明的评价,这会儿在天上盘旋了几圈却一直没下来,直到夏承毅牵着马去配马鞍,薛云晗招呼一声,元宝才缓缓落到她肩膀上,薛云晗拿手摸摸元宝毛茸茸的的小脑袋,元宝顺势蹭一蹭。
“元宝,你和你主人性格怎么เ差这么เ多?”
也不知元宝听懂没,一双绿豆大的眼里闪烁着讨好的小光芒。
薛云晗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取下元宝腿上的小竹筒,倒出来一张纸条。
仍旧是用馆阁体书写,无抬头无落款,连时间也无,只写了个ฐ地名儿,一看就在附近不远处,那应当是立时便去的意思了。
薛云晗此次只带了南碧一个丫头跟随,只是起居服侍一下,平时出门并不带着,左右她对这里十分熟悉,而且有资格参加秋狩的不是朝廷重臣就是豪门勋贵,清河行宫里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并无安全忧患。
放飞了元宝,薛云晗远远跟在后头,到了地方,是一处小院,林恒的书童平扬在院门口守着。
院子不大,里面只种了一颗银杏树,也不知长了多少年,十分繁茂高大树叶俱都金灿灿的,一个男ç子着天青色长袍,坐在树下石桌旁,蓝天白云,朱墙黄瓦,薛云晗有一瞬错觉,这一方小院,这一个背影,让人无端地安心。
林恒却是在想,以他所见,这姑娘平日里坐卧行止仪态极好,走路的步子大小跟尺子量过似的,从院门口到石桌旁,他走了三十七步,以她的步距差不多需五十步。
林恒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薛三姑娘到了。
五十,四十九……三十二,三十……九,八……
每数一个数,心里的欢喜便止不住地盛一分,林恒端着茶杯佯作喝茶,从澄明清冽的茶汤里看到了一张满是笑意的脸。
“林叔找我有何事?”薛云晗初时喊不惯,后来觉得这称呼可以时刻用辈分来提醒自己,不要像上辈子一样生了妄念也不错。
林恒一僵,脸上的笑意一下散掉,放下茶杯,趁薛云晗还未走到跟前,将脸上表情调整得严肃端然了,才道:“这次秋狩,庆安长公主ว也来了的,方แ才约我过来,说是我中ณ了举人,还未送贺仪与我。”
林恒正经得叫庆安长公主ว一声姨母,姨ถ母说要给外甥送贺仪,也完全说的过去,只是庆安长公主要送贺仪何必非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薛云晗问道:“怕是梁凤君约你相见吧?”
林恒点点头。
薛云晗有点郁๗闷,明明是她提出要和梁凤君合作,梁凤君却只约林恒,可见连梁凤君都知道她无权无势,办不来这事儿。可是林家阁老向来是纯臣,林家上上下下都不沾染夺嫡之事,林恒热心这事儿又是为什么呢?
薛云晗心里想着,便问了出来:“查探宫闱密事,其中艰难和风险你必是懂的,我做这些总是有不得已的理由á,你呢,为ฦ什么愿意帮我?
林恒以手支着下巴๒,看着薛云晗:“说不定我也有不得已的理由。”
——比如,喜欢你。
面前的人似笑非笑,一双眼深沉似寒潭,又粲然若流星,薛云晗看到自己的身影落在林恒的眼里,像被一股温暖润泽的春风包裹着,不由自主地离他越来越近。
“小的给庆安长公主ว请安!”院门口传来平扬的声音,薛云晗恍然回过神来,林恒心里默默叹气,太小了,还什么都不懂呢,说出来会吓跑她吧?
薛云晗和林恒都站起来向庆安长公主行礼,旁边跟着的梁凤君退后两ä步避开,庆安长公主生母身份低微,母女俩从前在宫里受安阳长公主ว颇多照ั顾,向来跟这位堂姐比跟其他姐妹更亲近,她十分待见林恒这个外甥,眼光转到旁边薛云晗身上,却皱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