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略，你这无义的小人！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好恨——恨自己的粗心大意，竟被“侯百户”那ว个狗头的外表忠厚给蒙骗了过去，以至于轻而放弃职责，把潘氏母女交在了他的手里。如今是什么都晚了，来不及了……
就不能找个狗大夫给它瞧瞧？”彩莲说：“好可怜……一定是掉在水里淹的。”
站在门口，袁菊辰向洁姑娘、彩莲如是宣布。
一抬手，拉下了脸上蒙布，正是前天茅亭所见的那个身着灰衣的瘦高汉子。
说时鼻子里出了一连串的冷哼，细长的眼睛里，凶光毕露。
不使唤你使唤谁！”
掌柜的原就没敢离开，这当口早市方开，面对着满屋子的大官，少说都在四品以上，哪一个他也惹不起，一听着吆喝，三脚并两步地来到跟前，低声下气地赔着小心：
闷了老半天，汪大人总算开口说话了。
给抚台大人的回文拟好了没有？”
还没有！”6同知说：“快得很，明天一早就能出去！”
说是……”
暗室处死！”
不行！”汪大人说：“改改，改‘明正典刑é’，文到之日，已是就地正法！”
这……”
6同知一时开不了窍，有些糊涂。
就地正法？可没有这两个人……”
当然不会自己้出来，得找呀！”
大人的意思是……”
找两个ฐ替死鬼，明榜昭示，就地正法！”好阴损的障眼高招！
这……我明白了！”6同知了一阵子怔，脸上才现出了狡黠的笑容：“大人这一手偷天换日，真正高明之ใ至，佩服、佩服。”
汪知州哈哈大笑了几声：“你这是损人。不过是玩一手障眼戏法，瞒过抚台大人那边的多疑——如果我记得不差ๆ，去年春上监里收了几个女犯，正好有用，在里面找出三个，一老二小，一刀子了事，永绝后患。”
罪名是……”
私谋不轨，买通主使杀人的通缉要犯！”
好！”6๔同知呵呵一笑：“大人高见，这么一说，真是死有余辜了。论功行赏，抚台大人那ว边对大人当有一番重赏才是！”
有我的就少不了你的，咱们这是上下串通，不分彼此……”
说到เ得意时，汪知府又哈哈大声地笑了。
却是，他犹有悬心之处。
便是潘洁姑娘的下嫁归心问题。
6๔同知说得好：
左不过她还是个雌儿，还能翻得出大人的手掌心儿？不出一月，定能让大人称心如意！”
饮尽了面前的酒，打躬一揖。天色不早，便向汪大人告安而退。
像是一声迅雷，霹雳而惊，整个“代州”都为之轰动起来。
这年头，菜市口砍人如同切菜，原也算不了什么เ稀罕之ใ事，值不得大惊小怪。怪在所杀之人，竟是三个ฐ女人，三个出自朝廷显宦家门的女眷，情形可就大为不同，莫怪乎东西二城，那一张杀人的告示ิ方一贴出，顿为之人潮汹涌ไ，万人空巷。
城里城外，一传十，十传百，黑压压挤满了人。
根据现场无数目击者的口述传言，死者三人，一个五旬左右的妇人，两个年轻的姑娘。
红纸黑字的告示ิ，写得很清楚，姓名分别是“潘氏”、‘潘洁”、“许彩莲”。
墨迹犹新，人已断魂。
大炮三声，人头落地，出“红”差的黄麻子，人称黄一刀，一口十七斤重的雪花朴刀，打磨得光可鉴人，杀人如同砍瓜，或许说更要利落一些，这玩艺儿讲究干脆利落，据说熟能ม生巧，刀架平肩，轻轻用胳ฑ膊肘子那ว么一拖，犯人那一颗项上人头，便滚落下来。
像是杀了三只鸡那样的方便，便把这一件满城轰动的“体面”红差事给照顾了下来。
黄麻子不愧是“黄一刀”，这会子他的威风可大啦。坐店喝酒，大马金刀，胸脯一挺老高。号衣两ä开，露着黑茸茸一片胸毛，睥睨而顾ุ，俨然有“大王”之风。
不同于惯常的“曝尸三日”或是“枭示众”，今天是人头方一落地，连带着三具女尸，一并都由衙门口收拾包办，芦席一卷，拖上马车就走。
听说是拖向乱石岗，就地葬，一埋了事。
人死如灯灭，怕是生前异常乖巧的魂灵，也会随风而散，不再存在了……
黄麻子饮下第二瓮酒，人已经醉得差不多了。
斜仰在椅子上，四仰八叉，大狗熊似的那股子憨劲儿。
那ว一口杀人的刀，就搁在桌子上，映着穿帘直下的阳光，白花花银子似的一片璀璨，偶尔扫上一眼，也觉着刺眼生疼。
七八十来个毛孩子，像看什么似地团团围着他，撵了好几次都撵不走，黄麻子是他们心里的头一号人物，大英雄——其刀一落，斗大的人头满地乱滚，乖乖，这般威风谁人能及！
黄麻子的气派更不止此。
譬如说，他抱着刀在谁家买卖门口一站，用不着招呼，这家掌柜的就得赶紧巴结，有啥送啥。绸缎庄子送绸缎，布店送布，明明是整匹的材料，要说是“擦刀布”。元宝银子，不说是钱，叫作“保福安”。谁要是连这个钱也吝啬，那ว可是自己้找骂挨，黄麻子只要用那一双杀人的火眼，狠狠地向你盯上一眼，你可是倒了霉了，不生一场大病才怪！就是街坊邻居也能把你给活活咒死。
掌柜的，来酒……好酒……”
黄麻子翻过身子来，含糊地挥了一下手，酒喝得太多，舌头都短了。
行啦，黄爷，不能再喝啦！”
老掌柜的在一旁赔着笑脸，转过身子撵着四周围看热闹的小孩。
去去去，没见过人喝酒？滚！”
这一脾气，才算把他们给吓走了。再回过来瞧瞧，黄麻子竟趴在八仙桌上睡着了。
说睡就睡，鼾声如雷。
倒是省了事啦，老掌柜的望着他鄙夷的笑笑。这种人，他是压根儿打心眼里就瞧不起。
什么事干不了，干这个？真他娘的缺德带冒烟儿！”
心里嘀ถ咕着，脚下转到了另一个座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