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盯着罗正平，“怎么，你不相信我这时候会跑掉？”
谷雨抬头瞅着罗正平，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我在想，怎么卷走共产党一大笔钱，好溜之大吉。”
坐在机舱里的陈墨山拿着望远镜透过舷窗眺望地面，兴奋得腮帮子上的肌肉不住地跳动，他边看边对坐在对面的蒋安邦说：“此番会战，我方虽说损失了69๗军，但是把***โ*全部赶出了江淮地区，应该说，这是一个战略上的巨เ大胜利！老弟，我对别人不敢说，但对你不必隐瞒。会战开始前，我自己้估计，能拿下共党两座县城就算万幸了。想不到，一下子就把****的老窝全给端了，哈哈！当然了，**โ**是不甘心失败的，问题是，他们现在地盘小了，回旋余地也就小了。相反，导致他们失败的可能ม却大了。老弟，你以为然否？”
冯滔紧闭着嘴巴，他还在为ฦ不能ม与久ื别的恋人重逢而惆怅。此刻，高哲的话顿时引起他新的思考。在林河失守后，上级没有下令分散打游击，是因为ฦ游击战只能零敲碎打，不能大量消灭成建制ๆ的敌人主力。过去用游击战打鬼子是由当时恶劣条件决定的，现在我军装备和战斗力都比从前有很大改善，已๐经有能力打大仗了。所以现在，上级宁愿主力后撤也不分散打游击，就是为了集中兵力打大歼灭战。想到这里，他暂时抛开了相思烦恼，充满信心的说，“稳定人心的最好办法就是打大胜仗。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这时，一个小战士跑过来，“冯、冯营长，敌人又开始进攻了。”
一个拿着长笤帚正在扑灭烈火的厚嘴唇青年战士，一听这话就转身问道：“营长，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这会儿，坐在观众席中间的一个穿灰色哔叽西装ณ的中年男ç子小声对旁边一个女孩子说，“这部戏对国土沦丧的描述很容易引起我们中国人的同病相怜和心理共鸣。但是，原著却是在有意歪曲历史。阿尔萨斯那个地方原来就是包括今天德国、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等国在内的神圣罗马帝ຓ国的版图。161้8-1648年三十年战争以后被法国占领，187๕0่年普法战争以后又被德国占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又被法国占领ๆ。但是直到普法战争以前，当地居民还是属于德国人的一个分支，一直说的都是德语，根本不存在都德说的战后学校改教德语的问题。”
戏院外面的空地上停了几辆汽车，在其中ณ一辆车里，一个穿藏青法兰绒西装的男特务正跟几个ฐ便衣特务小声说，“就在开演前，毕小姐和胡小姐冒充戏迷给戏院打电话，约冯滔演完戏以后吃夜宵，他满口答应了。等二位小姐把他骗进我们的汽车以后，我们就动手。”
一直站在墙边看地图的陈墨山转过身子，走到写字台前，用手指轻轻地敲敲桌面，语调平和地说：“命令：74军停止攻击，就地修筑野战工事以防**โ**反扑。两翼部ຖ队也要停止前进，并在靠近74军的地域修筑工事，注意和7๕4军保持联系。”
“啊?”文达眨了眨眼睛，“长官，****โ正在崩溃，应该趁热打铁ກ呀。”旁边的严光喜也点点头，“现在遇上这么好的一个ฐ捣毁*โ***的机会，我们不应该错过呀。”
“小心被铁ກ烫着！”陈墨山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要忘了任河圩的教训！我们当时是多路进攻，结果仍有一路轻敌冒进，掉入**โ**设好的陷阱！现在北线的鲁文才他们尚未准备就绪，还不能发起进攻，而****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给我们再打一个任河圩。胡腾霄反正对共产党来说不过面子上难看，可***โ*主力并未受损。不要光看见**โ**背水作战，还要看到他们有可能在其后方设了一个陷阱，引诱我们往里钻。嘿嘿，我们吃过一次亏，就不想再吃第二回了！我们，不上这个ฐ当！”
没多久，陈墨山的命令化作四个阿拉伯数字为一组的无线电波，飞出了行营大楼，飞向万米高空，飞过村庄、城镇、河流、山岭，飞到远方的鲁河前线，蒋军随即停止了进攻。
在鲁河前线的解放军指挥员报告敌情新变化之前，石川、谷雨等首长已经获悉陈墨山的命令内容。陈墨山当然不知道，他的电报命令被鲁河前线蒋军接收的同时，也被解放军电讯部门接收到了，并且准确地破译出来。原来，共产党的对敌情报战，除了派人打入敌人内部ຖ潜伏侦察和策反敌方人员为ฦ我工ื作以外，还有一项，就是接收敌方电å台信号破译敌人电å报密码。还在1927๕年国共两党破裂ฐ后，在**โ**โ**โ直接领导下，共产党就开始组织专人在白区负责破译敌人电报密码。19๗31年以后，共产党又在红军里安排曾希圣等专人破译敌人电报密码。虽然国民党对自己้密码被破译也有所怀疑，也经常更换密码。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每次国民党更换密码后，共产党总能尽快破解新密码的排列组合规律。在国共斗ç争中，共产党的情报来源总是双保险、三保险，甚至是多重保险。
这里必须提醒一下事后诸葛亮们，谍战对于交战胜利ำ的重大作用，仅限于当交战双方总体实力大体相当或差ๆ别不大，或己้方优于敌方的时候。比如1้941年日寇偷袭珍珠港美军、19๗42年美军中途岛伏击日寇、1้94๒1้和19๗42年苏军分别向莫斯科和斯ั大林格勒输送战略预备队，194๒4年美英盟军登陆诺曼底，194๒5年苏军歼灭日寇关东军等等。但当双方实力悬殊时，弱军在得到强军的情报后，唯一的选项ำ也只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在国共斗ç争的多数时间里，共产党的情报战成果也只是确保自己้不吃亏或者少吃亏。比如，红军长征期间的夺路突围。早在1้946๔年11月，共产党就获悉蒋军即将进攻延安，但因双方西北战场实力悬殊，共产党只能赶在蒋军进攻前撤走延安的党政机关和有关物资。1947๕年1月，陈墨山发给鲁河前线的电报也并不能ม帮助当时实力还处于劣势的解放军消เ灭强大的当面之敌，不过，蒋军突然停止进攻的消เ息让解放军领导们还是深感意外。
“好狡猾的陈墨山！居然看出了我们的用意！”在龙头镇司令部，谷雨听完卫仪的汇报，低头瞅着桌上地图，无奈地摇摇头。
石川左手托着下巴，围着桌子来回走了几步，“应该趁北线敌人来不及进攻的机会，争取时间在南线打个歼灭战。预想的战机没了，那就需要再找一个ฐ战机。”
“再找一个ฐ战机……”谷雨瞅着地图，弯下了腰。过了一会，他指着地图，高兴地叫道，“就拿这个ฐ目标开刀。”
石川ษ和卫仪一起看着地图，有些惊讶。石川瞅了谷雨一眼，“这里四周都是国民党主ว力，我们向这里出击的时候，倘若他们两面包抄过来，那ว我们不就被包饺子了吗？”
谷雨眨眨眼，笑了，“据我对陈墨山性格的了解，我的这个陈教官不会这么做的。”
卫仪还是不放心，“要是陈墨山做出了一个出乎ๆ你意料之外的决定呢？”
谷雨坐下来，托着下巴，意味深长的说，“那就要靠老罗手下的南天竹来保驾了。”
黄昏，当太阳渐渐淹没在西边的山坳里的时候，江淮第一师离开了杏花村一带的宿营地，悄悄地沿公路南下出发了。鲁河南岸阻击战打响的时候，第一师正在休整。虽然蒋军转入防御只是缓兵之计，而且解放区面临的严å重危险仍然没有解除，但是，敌人暂停进攻毕竟让解放区军民消เ除了明天一个早上敌人就打过来的燃眉之急，因而大家普遍松了一口气。现在去执行出击任务，官兵们普遍士气高涨。
在行军队伍里，小毛抑制ๆ不住内心的兴奋，频频向同行的小蒋使眼色。小蒋嘴上没有说话，内心却比前天轻松了许多。
金堰，陈墨山正在跟蒋安邦ะ聊天。他这会儿坐在皮质高靠背椅上，瞅着对面沙发上的蒋安邦ะ，不免有些疑ທ惑。
“老弟呀，你跟老头子和小蒋都有师生关系，又是一家子，一笔写不出两个蒋字，这在许多人看来就是**โ***โ*第一号大红人。为什么你放着这些锦绣前程不要，却反而处处跟蒋家父子作对呢？”
原来，在1946๔年，国民党内发生一起轰动很大的新า闻。当时****โ**为了给太子***โ***登基创造资本，便委任*โ*****担任专门培养国民党党务骨干的中央政治学校教育长。这一下学校炸开了锅，学员们愤愤地说，你老蒋兼校长，师生如父子，我们已经矮你一辈了。现在你又叫你儿子来当教育长，弄得我们比小蒋又矮一辈，那我们不成孙子啦！于是，学员们在校园里打出标语横幅，“反对老子任命儿子！”、“反对儿子当教育长！”、“我们不当孙子！”。学员们还跑到街上游行抗议，一连闹了好几天。直到国民党秘书长陈立夫亲自到校安抚，耗费了成吨的吐沫，学校后来也贴出拥护***โ***当教育长的标语横幅，**โ***โ*也知趣地提出辞呈，此事才算摆平。事后有人怀疑是学校里的**โ**地下人员煽风点火，可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这些党务精英们普遍痛恨***โ***搞老子传儿子的封建陋习，谁有本事煽๓起这么大的怒火？
蒋安邦当时以国民党军队一个集团军政工ื处长的身份在中央政治学校的**โ*โ*高级政工班学习，积极参加了抗议活动。抗议事件结束后，这个ฐ***โ*高级政工班和****政工班脱离中央政治学校，直接隶属国防部ຖ，改为国防部ຖ政工训练团，***โ***โ担任主任。*โ**โ***还专门向他们训话，说你们反对我当教育长，我不计较，但是现在应该到此为止。再继续闹下去，会让共产党坐收渔人之ใ利的。蒋安邦等人虽然还有些愤慨，但是事已至此，也只有无可奈何了。现在陈墨山重提这件事，蒋安邦原本平静的脸膛顿时就红了，他刷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瞪大了眼珠子，严肃地说，“我是中国国民党党员，不是谁家的家奴！要是老子传儿子这么好，那我们又何必要搞什么辛亥革命。况且本党先总理（孙中山）都没有搞老子传儿子，那他蒋某人又凭什么เ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见陈墨山面带微笑地朝他摆手，蒋安邦ะ停顿了一下，坐下来，又用平缓的语气说：“我是安徽淮水县人，不敢跟浙江人高攀。我只是凭一个国民党员的良心，为国分忧，为民解忧，如果说这也算是跟他爷们作对的憨熊，那ว我，甘愿当这个憨à熊！”接着他又叹了口气，“对我们国民党来说，多几个憨熊没什么坏处。可要是聪明人多了，那反倒是不祥之兆了！”
陈墨山点点头，随后起身离开座位，拍了拍额头，“老弟的脾ຆ气有点像那ว个*โ***โ司令谷雨，我在黄埔军校当教官的时候，他是我的学生，当时我和老头子都很器重他，用共党的话说，他还是地主家大少爷呢！可他却偏偏跟共产党走。噢，老弟还不晓得吧，推荐你到เ我这里当政工处长的恰恰是小蒋。他对我说，你这人是驴脾气，但对党国还是很忠心的。”
蒋安邦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小蒋能理解我，我很欣慰。”
这时候，林溪拿着一份电报匆匆走进来，神色极为恐慌，“陈长官，驻白塔镇的路北绥靖区司令官胡腾霄发来急电å，说*โ***今夜突然袭击白塔镇，他请求行营火速派兵增援。”
“嗯？”陈墨山抬起头，转了转眼珠子，“为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牺牲*โ***士兵高贵的生命，哼，不值得！给他回电，就说无兵可派，请速突围。”
“长官，恕卑职斗胆进言，胡腾霄可以不救，但**โ**不可不打。”林溪走到桌前，用手指了一下桌上地图，“长官请看，白塔镇东边有我5๓7军，西边有25军、6๔4军、83๑军等部，****โ铤而走险，正好方แ便我们给他来个东西夹击，一举全歼。”
蒋安邦随后也点点头，“林高参说得对，我们应该出兵。”
陈墨山瞪了林溪一眼，“你能想到这一点，难道共产党指挥官就想不到เ吗？倘若*โ***โ在我军出发的路上打伏击，那不就成了第二个任河圩了吗？至于姓胡的这回在劫难逃，活该！”他随后对蒋安邦ะ笑道，“谁叫他连****都不如呢？”
白塔镇，密集的枪炮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四下冒出的火光照亮了黑色的夜幕。左ุ臂系白布的解放军在己方炮火掩护下，分多路发起了冲锋，很快跨过铁丝网，冲过壕沟，突进街里。
胡腾霄伪军建制已๐经被打散，惊惶失措的官兵们连滚带爬，四下逃窜，不时有人被子弹射中，倒在地上。一些官兵看见解放军冲过来了，索性扔掉武器，举起双手。
一个ฐ小胡子伪军军官挥舞着东洋刀，声嘶力竭地对溃逃的官兵们吼道，“不准退，不准退，谁退老子砍他的头。”
但是，没人理睬他。一来，胡腾霄的部ຖ队战斗ç力不怎么เ高。二来，胡腾霄部队在解放区生活了一年多。由于得到解放区政府和人民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许多官兵们也很受感动。胡没有叛变以前，官兵们也学着老八路，曾经给解放区人民收割庄稼、挑水砍柴，和解放区人民相处也还算融洽。对于胡腾霄叛变，多数官兵事先并不知情。等到เ了国民党统治区以后才发觉被骗了，加上国民党方面对叛军又十分冷淡刻薄，这让许多官兵感觉掉进了火坑。所以，现在发现老八路来了，除了死硬分子，就没有多少人愿意顽抗了。
那个ฐ家伙见没人理睬他，就气急败坏的踢倒几个从他跟前逃跑的士兵，举ะ起东洋刀正要砍人，“砰砰”，枪响了，那个家伙踉跄了一下，随即跌倒在地。
一个握着驳壳枪的青年军官站在那ว家伙后面大声喊道，“弟兄们，胡腾霄没心没肺，咱们不能跟他学，咱们都投八路吧。”
江北行营，林溪拿着电报又跑进陈墨山办公室，眼睛瞪得比天花板上的西式吊灯还亮，“长官，胡腾霄第三次发来求援急电，说****离他司令部只有二百米了！”
“还是那句话，无兵可派，请速突围。”正在低头看《贰臣传》的陈墨山连头都不抬，脸上冷得像块冰。
林溪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正要离去，忽然听到背后陈墨山喊道，“林高参，你过来一下。”赶紧又回身走来。
他走到เ写字台跟前，陈墨山指着书页，说，“看看我写的眉批如何。”
林溪低头一瞅，只见在正文的空白处是陈墨山写的蝇头小楷——“贰臣者，因其主遭际时艰，不图奋死殉节，反临ภ危倒戈背弃，已为ฦ后人屡屡争议乃至诟病。今有五次倒戈者，岂非反复无常之伍臣乎？此等寡廉鲜耻之类，只宜廉价偶用而已，焉可厚禄重用，终蒙养痈遗患之祸耳？”
林溪再次摇了摇头，“陈长官，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你还有这个雅兴？”
“又没有烧你眉毛，你急什么呀？”陈墨山抬起头，冲着林溪瞪眼喝道。“看你这副样子，不知道底细的，还以为你跟胡腾霄有亲戚呢。”
他随后伸个懒腰，打个ฐ哈欠，“呵，我要睡觉了，今晚如果没别的事，如果只是姓胡的挨揍，就别ี再打扰我。你们想要搭理他，就那ว八个字。要是懒โ得理睬，就算了。”说着，他起身打开边门，走进休息室，关上门。咣当，关门声在寂静深夜十分响亮，也十分冷漠。
白塔镇，冯滔带着战士们边打边冲，很快就冲进一个院子里，一连打倒院里几个ฐ敌兵，接着冲进堂屋。
“别ี开枪，我们交枪，我们交枪。”一个伪军官慌忙丢下手里的驳壳枪，其他十几个人也赶紧把枪丢在地上。在忽闪的烛光照ั耀下，这些家伙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冯滔一把抓住那军官衣领子，用驳壳枪：“既然胡腾霄已๐被消灭，敌人又不上钩，第一师孤军深入敌后已经没必要了，应该通知第一师，赶快撤回解放区。”
石川ษ点点头，思考着说：“这个陈墨山，自任河圩战役后表面上很凶恶，实际上却很谨慎，我们两次引他上钩都没成功，这对我们今后不利。为了打好下一仗，我看，我们两家应尽快召开联席会议，以便制ๆ定一个周密的作战方案。”
谷雨点点头，揉揉太阳穴，伸展一下胳膊，感到自己้此时有通风顺气的快乐，虽说我们这两仗都没达到เ预ไ期目的，但我军挡住了敌军主力进攻，消灭了叛徒胡腾霄，对稳定人心还是有用的，政治意义还是很大的。想到这里，他心情更加舒畅ม。
这时一个白净脸膛的青年参谋走进屋里，立正报告：“刚ธ刚查明，在位于我军西南方向的太子庙一带集结的两ä股敌人是26๔军和第一快速纵队，目前他们仍在原地停留，除了修工ื事，没有其它动静。”
谷雨低头瞅着地图思索ิ了一会，然后抬起头说：“苏参谋，你负责组织精干的侦察小组继续对太子庙这伙敌人展开侦察，摸清他们的老底，特别是敌人坦克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