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司正大人！柳月匆匆去了凌云阁，也只有刘司正待她们还算亲厚。
今日天不太好，还下起了雪，学馆去接女学子们的车已全都返回，可柳月却没等到薇宁。
“放心，你四哥没那么容易死。”萧颂招手示意她走近些，摸了摸她的额头问：“脸怎么这么红？”
房里没点火盆却有股暖意，女帝怜惜自家兄弟侄儿，不仅给王府铺了御造的地龙，还赐下东山水玉制ๆ成的屏风，放置房内可使冬日不干不躁。萧颂的头上微有薄汗，神情有些恹恹，坐着没有起身。若虚子正在屏风后收拾着医具，探出头对薇宁挤了挤眼。
看到这一幕薇宁不悦地皱起眉，她是知道韩萱雪与宋语荷二人的，她们时常跟在韦燕苒的身边，不知今日与韦燕苒起了什么เ冲突，竟惹得她连风度都不要了。
韦燕苒今日不知为何不吃这一套，哼了声道：“你也配叫我姐姐？”
凤梧眨眨大眼，如今他成了府中唯一的闲人，天气变冷后他愈地懒了，窝在房里床都不怎么下，今日不得不动动身子来陪师尊用饭，已๐是十分地辛苦。此刻๑被人点了名，他迟钝地想了想道：“二哥说得是。”
天恒皱眉不语，只当没听到他的调侃。
若虚子十分清楚他的身子状况，知道若是此事无法解决，对萧颂的病情进展没有半分好处，故而在他收到消เ息要出府时极力支持，只是必须ี有他跟在萧颂身旁。这会儿见萧颂黯然至极，咳个ฐ不停，只得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那丫ฑ头一看就不是福薄之人。”
四下里搜查的黑衣卫纷纷回禀未能找到丝毫线索，萧颂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虚弱地靠坐着歇息，任若虚子给自己้扎针调气。
她这边悠哉度日，奉都城内的情形却有些紧张，之前靖安侯府追查刺客，国师追查逆党，最后查抄了盛安商会，而今城内随处可见密探现身盘查，京城人人自危，秋风萧瑟，大街小巷人迹稀少，只有落叶飞了一地。
薇宁猜这里不过是长青会的一处隐蔽据点，石致远被朝廷通缉后一直躲在这里。她本就不指望能知道些什么，可也难为长青会的人编出来这么一个故事，让人哭笑不得。这两ä日她虽能在宅子里走动，真正见着的人却不多，五儿时时跟在她身边，小丫头防范意味甚浓，薇宁常出其不意问些她意想不到的问题，时不时逗逗她。
容若兰心中刺痛，就算考了优评又如何，她根本开心不起来，勉强扯出一抹笑挽了蒋颜儿的手去等薇宁回馆。
容若兰有些不自在：“颜儿，找我有事吗？”
明明早已将她的言行查得清楚，偏又让她当面自辩，若薇宁是寻常学子，被召入宫本就心中惴惴，被这样称得上是责问的话一问或许会答不出个所以然。
她依命平视望去，只见一道明黄身影端坐在龙案后，头戴天子冕冠，射向她的眼光锐利逼人。
封长卿看到เ她神思恍惚，有些焦急，“你知不知道小静王遇刺受了重伤？”
封长卿低声道：“你别这样看我，这事真的不能怪我。对了，上次你从景阳楼离开，我不放心，派了人去学馆找你，后来，嗯，后来见你坐静王府的车回来了。”
刘、范两位大人见来人忙谦恭地施礼：“宰相大人，天已๐渐寒，我二人正说到了冬日宫门外头可就站不住人了。”
不管是不是真事，陛下和国师都这么说，不真也得真。况且女人的怒火哪是那么容易熄灭的，朝堂上一个不好落下去，那些护着肃王的臣子肯定要跳出来说话，不吵才怪。
扶着他的人得了国师的指示ิ蓦然松手，他委顿ู在廊檐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石致远看得分明，厉声道：“快去救人！”
国师不会轻易放过他，被禁锢了这么多年，到了仍要利用他引来这么一出。夜空中兵器交击声不断，偶尔会传来惨呼声，他眼光迷离看了一圈，转向国师时多了丝恨意。不仅仅是恨，还有深深的惧怕，所有人在国师眼中都是一个棋子，反抗不得。
“爹爹心中所想皆是大事，薇宁可不知该他喜欢什么。”她耸了耸小鼻子，不愿意搭理那ว个整天不着家的父亲，自母亲去后，父亲便似变了个人，一心只为朝廷的事奔走。
“宁姨快来，我今日做了幅画，为宁姨贺寿。”
竟然敢拒绝他！静王不禁冷了声道：“你口中说着不敢妄想，其实是嫌弃我儿？堂堂静王府，还辱没了你不成？”
薇宁低头一笑，上一次他将自己้强请了来，不管不顾ุ地硬要塞给萧颂，丝毫不将三京馆的学子当回事，如今又直言女官不值，看来陛下的这位亲兄弟对女人做官掌权十分地不以为然，即使他的姐姐已๐贵为一国之尊。
或许她刚刚的反应有些大，萧颂看着她良久才道：“吓到你了么？”
薇宁半合了眸子，虚弱无力地叫了声：“小王爷。”
她此时已知上座那个面相清贵的文士必是昭明女帝ຓ，却不料萧颂也在。
坐在位的昭明女帝ຓ看上去心情不错，她今日出宫做了男子打扮，头上戴着的是黑色文士纱帽，额前缀着颗明玉，牙白色文士服别无装ณ饰，只在腰间系着根墨色的玉佩丝绦，气度格外高华。
殷如袖甩甩袖子，怒其不争地道：“好，好，你们不去，我去！”
这个ฐ殷如秀不过是在韦燕苒面前说得上话罢了，否则ท也不会被孙抚挑中来这里受人指派。薇宁不屑同她多讲，低头开始抄录，写了两ä笔又抬头道：“让开些，你挡着我的亮光了。”
国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册子，双手奉上道：“陛下请看。”
内卫是女帝的私军，他们查的东西怎么会隐而不报，这些东西必是早已呈给了女帝，她此刻问起不过是作态。
奉都城是历朝都城，百余年来朝四处扩建了不少。夜色沉寂，城郊一处老旧ງ的宅院里，石厚君正怒斥一脸倔强的石致远：“你胆子不小，竟敢偷听我与孙先生的谈话，还跑去见了那人，你可知惹了多大的麻烦？”
未加掩饰的戾气使得那女子一惊，待要鼓起勇气再说什么，却听得馆舍外击罄三声，课业开始，未几学官步入堂中，各人方才回了座位。
黑色马车里坐着刚从宫中觐见陛下归来的萧颂，他握着一对玲珑玉佩沉思，突然马车缓缓停下，奎总管在外面道：“主子，老奴刚ธ刚瞧见一个人……”
“你就装吧，哼，来这里消遣也不是什么เ大事，若是你痛痛快快地承认，本公主倒还会欣赏你一下，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做假的。”德怡公主略弯下腰，在她耳边说了这番话，直起身甩了甩袍袖，不屑地道：“说得也是，这里是什么地方แ，哪里是你能来得了的！今日我心情好，便赏你个机会，来人，请这位叶姑娘进去开开眼。”
她点点头，没有说太多学馆的事，更不会提萧颂โ，以及自己曾出过大大的风头。
原来封伯行还是靠上了靖安侯这颗大树，薇宁悄悄皱起了眉头，不着痕迹地问道：“靖安侯如今很得势么？”
“大哥想得太多了，小弟只是好奇而已。你不觉得师尊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居所里很奇怪么？”
这儿是天恒的居所，凤梧常来的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已๐经镇定下来，反正被天恒现也没什么，大哥不会把他怎么เ样，不然早在丛芜居里便声张起来。他瘫倒在惯常躺的软榻上面，懒散地模样似乎ๆ如从前来闲坐。
孙抚则朝着皇城方向拱手道：“不可，想陛下九五至尊，岂是寻常妇孺可比？君恩大于天,你这分明不把陛下放在眼里！纵然孝心可嘉,却是不能收录,ไ还是让她离开学馆罢！”
“回大人，只因梅字与学生亡母名字中有一字相同，为避母名讳,每回写到梅字，学生总是少写一笔。”其实薇宁已尽量将梅字的下一点写得长些，看似两点连笔，谁知还是被人看出来。
刘司正交待道：“叶姑娘在这三京馆千万要小心行事，莫漏了行藏，三京馆中可不光是宫正司的宫人，说不定前几日分下去的小婢，那些女学子当中也有她们的人。一旦出了事，就算是我有心照顾ุ也无能为力。”
“正是，内卫队素า来心狠手辣，她又年少不知事，平白连累许多人丢了性命。”刘ถ司正又叹了口气，想起那位执掌凤令的女宫主ว的手段，她的心不由一颤，往窗外的暗黑处看了又看，生怕她们就在身边。
“朕听说他救人落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吉安想了想，道：“回陛下，奴才遇上了小静王。”
那ว边奎总管的脸色已๐变，连忙去请人来看，不多时，若虚子一脸不悦地过来，大声抱怨：“我又不是你萧家的奴才，任你们呼来喝去，刚被叫去救个ฐ落水的女子，还没看完便慌着要我来见你家主子。萧颂โ，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
他千交待万交待，生怕再出这样的事，今日主子爷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是在船头上透气，那边一乱，他也跳下去救人，难道那女子有什么地方让主子爷瞧上了？
“你说呢？”她下意识摇摇头，容若兰立刻道：“没想到เ叶薇只是个胆小怕事之人，说起来刚ธ刚那人似乎看到了认识的人，难道是你？”
“不如我们去报官？也好将坏人绳之以法。”
许是观望的人渐渐想通，考女官并非坏事，连日来到府衙报名应试的女子日益增多，到收榜那日，已有百多十人。这让淮安知府苏清齐欣喜不已，接下来便是察查应试女子的身份，官吏要核查每个人的身家是否清白，言行是否有失，典官则ท忙着清查籍册，看所报年龄是否属实，是否有人冒名顶ะ替，凡贱籍者不允参考。
雪夫人起身倒了杯茶，她不喜有人守在房外，故从无人守夜，茶是冷的，周丛嘉接过来一口饮尽，叹了声道：“或许年纪大了，睡也睡不好。”
茶舍大厅以细白帘子隔成几重，一溜的细绢纱缚在帘边，逢人进出处轻轻拢着烟色的软罗，越往里越见精致，还有些地方挂着风雅的画卷，仿佛这里卖得不是茶水，而是名家名作。
茶韵茶舍虽然不是淮安城最大的茶舍，名气却也不小。因这里清静幽雅，来客中女客占了差不多一半，象薇宁这样的单身女客常有。茶舍里的伙计不论男女，均泡得一手好茶，这几日茶舍被外地客人重金包了下来，伙计们清闲得不得了，全被掌柜的拘在后堂不准出去，生怕打扰到客人的雅兴。这会儿见来了个陌生客人，才有一名妇人轻手轻脚地出来上茶，又按着规矩上了四碟茶点：“姑娘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