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玲笑道:“提起他,确属武林中出类拔萃的有名高人。但是,假如要我在他和金叔叔之间选一位作朋友,我宁可选金叔叔也不愿选他。”
燕玲听了,险些笑出声来,反问道:“公子看他对人总是笑嘻嘻的,是吗?”
那黑衣人提剑跃落车旁,立即问目向车中搜视江涛这才看清他的面貌,竟是在鸿兴客栈门前见过一面的杨姓少年。四目相触,那杨姓少年眼中杀机毕露,一探左手,拉开了车门
他们似乎早有预谋,暗器紧随飞尘出手。四名银线武士全无防备,闷哼连声,登时就有两ä人中镖坠马。那三个黑衣人偷袭得手,铮铮铮飞快撤出长剑;用力一挟马腹,旋๙风般向马车冲了过来。
江涛抬眼望去,果见两人正并肩跨进对街鸿兴客栈,从背影看,赫然正是“长泰酒楼”
众茶客听了这句话,突然神色大变;一个个相率垂下头去,竟无人再敢回答。
几人互相推撞招呼,书斋之中,诵吟声渐渐低弱,终于完全停止了下来。大顺子闪着小眼睛一打量,老塾师果然已经沉沉入睡,并未发觉,心里一阵暗喜;轻轻招呼同伴,一个跟着一个,蹑手蹑足,溜出了书斋。
大顺子藉着书本遮掩,哑声答道:“再等一会吧!看样子,老怪物还没有真正睡熟。”
燕玲忙道:“不!他生性就是这样,终日落落寡欢,跟谁都合不来。”
江涛๙笑道:“难道他身为天心教少教主ว,还有什么不满足?”
燕玲长叹一声,道:“这也难怪他,唉!一个没有父亲的人,叫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江涛讶道:“他怎会没有父亲?”
燕玲黯然道:“不知道,这是一个ฐ谜;恐怕世上只有我师父和老菩萨才能解答,但他们都不肯透露。”
江涛更讶道:“令师兄自己也不追问吗?”
燕玲叹道:“问也没有用,师父总是支吾其辞,好像有难言的隐衷;老菩萨更会把梅师兄骂上一顿;并且严å峻的说:‘以后不许再提那ว丧ç德败行的人,他在你出世之前,就已经遭到报应而死了。”’
江涛又问:“那么,令师兄的姓氏由何而来?”
燕玲道:“他是跟随母姓,我师父名叫梅娘。”
“晤!梅娘…一个丧德败行的人?”江涛沉吟着这两ä句话,内心倒对那位神情忧悒落寞的红衣少年颇็感同情,不觉喃喃道:“话虽如此,但一个人连自己生父都不知道,的确是人生最不幸的事!难怪令师兄要冷漠孤僻了。假如有机会,我倒真想跟他结识一番。”
燕玲摇头道:“梅师兄对谁都冷淡,有时甚至不近人情,还是别去招惹他的好。”
两ä人又闲谈了一会,小凤领着江富也到了听泉居。安置好行囊,燕玲吩咐准备酒筵,就在木屋中替江涛洗尘。
席暗,燕玲又提到要留下小凤侍候,江涛仍婉言辞谢,说道:“在下自问无愧于心,何惧鬼物加害?姑娘盛意在下心领ๆ,但绝不敢接受。”燕玲见他执意不肯,只得作罢。这一席酒,竞吃得闷闷不乐่;各人都像怀着心事,天色入夜便草草终席了。
席终人散,江涛沐浴ภ更衣;吩咐江富先睡,独自负手踱出木屋,缓步在庭园里绕行。他审度地形,默察进出途径,发觉听泉居背倚山麓,左侧是梅剑虹居住的“弄梅山庄”;右边遥对堡墙,墙外便有一座锦卫巡望的剑楼。照形势看来,左右两方都不易被人潜人;只有前面沙道和屋后小山,才是值得防范注意的所在。
江涛心里不禁暗想:“天心教一再设法要译出那本梵文秘册。又有这么许多人千方百计阻止破坏;木屋中连死三人,古云飞途中屡下毒手。这些蛛丝马迹,如出一辙,由此可以证明那部梵文秘册必定非常重要了。”
他来此目的,本不是为了译书;但现在却被那ว梵文秘册引起无限好奇之心,直恨不得能ม早些看看书中内容是些什么เ?徘徊复徘徊,不觉夜色已深。园中ณ一片宁静,只有江富房里隐隐传出鼾声。
江涛倦意渐浓,正欲回房安歇;谁知一脚๐跨进房门,突见房中临窗靠椅上,斜躺着一个人。那人全身都深埋在椅子中,无法看见面目。只见他两脚๐高高搁在窗台上,一柄长剑横伸椅外,正悠然晃动着靠椅,一派安闲之态。
江涛猛然一震,脱口喝道:“什么人?”
那人没有回答,悠晃如故,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
江涛心头狂跳,一面凝神戒备,一面又喝问道:“你是谁?坐在这儿干什么?”
那人不慌不忙从窗台上收回两只脚,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灯火照射下,只见他脸色阴沉,一身锦衣,竟是金线统领黎元申。
江涛๙大感意外,连忙拱手道:“原来是黎统领,在下不知,多有失礼!
黎元申面浮阴笑,冷冷道:“江公子深夜未寝,踏月漫步,雅兴不浅!”
江涛笑道:“初ม到贵教,难免处处觉得新า奇,所以在园里多瞻望一会。”
黎元申突然双目一扬,两ä道冷电般目光在江涛脸上迅速扫了一眼,说道:“江公子知不知道关于这座木屋中的怪异变故?”
江涛点点头道:“日间曾听燕姑娘说起,这儿已๐经先后死了三位译书人…”
黎元申紧接着又问道:“公子难道不怕?”
江涛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在下生平不信鬼魅之说。”
黎元申忽然从靠椅中站起身来,手抚长剑,缓步在室中煤踱了一圈;脸色一片阴寒,喃喃说道:“鬼魅之ใ说固属虚妄,但三位译书人连续被害,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只是那ว下手的人做得干净俐落,事后不留丝毫痕迹,显见绝非庸手…”说到เ这里,语声微顿,双目灼灼凝视江涛,冷然又道:“公子是第四位应聘译书的人,也是本都最后一次机会。世上通诸梵文的人才不多,咱们务必要把握这一次机会,所以希望江公子能ม尽量跟咱们配合。”
江涛讷讷道:“黎统领要在下怎样配合。”
黎元申目光一闪,道:“黎某之ใ意,准备借重公子为ฦ饵,诱使那人现身出来。”
江涛忙道:“这未免太危险了,万一失误,在下岂非死得不明不白?”
黎元申傲然笑道:“公子尽可放心,在译书工作没有完成以前,我们不会让你轻易送命的。”
江涛一惊;道:“换句话说,等到เ一日译书工作完成…”
黎元申一面移步向房外走去,一面接口道:“如果公子能幸运活着译完那部梵文秘册,教主和老菩萨也许会给你人教的机会。”
江涛反问道:“要是在下不愿人教呢?”
黎元申已走到เ门口,闻言扭回头来,轩眉冷笑说道:“公子会愿意的,因为那ว是你唯一生路。”说完,不待江涛再开口,逞自大步而去,转眼已没人沉沉夜色之ใ中。
江涛๙听了最后那句话,怔忡而立,不由从心底冒起一丝寒意。难怪燕玲会道:“假如你真的并不会梵文而是一名奸细,或许反而会好一些…”这不是明明暗示自己,一旦译书完成,势将被杀灭口吗?再回想黎元申深夜出现在卧室中,言语诡异,意图难测,更觉毛发惊然。
他心里惊疑不已,反复思索。终于把心一横,暗道:“你们既ຂ存心不善,也休想我会替你们好好译出那部梵文秘册。如有机会,还是趁早脱身才是上策。”可是,话又说回来“天湖总教”险关重重,脱身逃走岂是容易的?
这一夜,江涛๙眼睁睁直到天亮,终宵未眠。
第二天一早,燕玲又来到เ听泉居。当她一见江涛๙眼布红丝,神情困倦,立即惊问道:
“昨夜睡得不好吗?是不是嫌此地太僻静了?”
江涛连忙掩饰道:“不!正因为ฦ这儿景色太美,昨夜留连忘返,睡得迟了一些。”
燕玲笑道:“咱们这天湖总教是天生绝地,四季如春,风光如画。你要想看景致,我替你向导,让你尽情看个够好了。”
江涛试探着问:“此是总教所在,能ม让我一个教外人乱跑吗?”
燕玲凤目一扬,道:“谁说不能?师父特别嘱咐,叫我这几天多领你去各处逛逛。走!
咱们现在就去。”不由分说,拉了江涛就走。
江涛心里明白,这是天心教“放饵”之计,他们故意让自己้在堡中露面,无非是想诱使那神秘凶手现身。不过,自己也正好借此机会,踩探脱身之路;一举ะ两便,何乐而不为?
两ä人徒步而行,也不用下人跟随,先逛内堡,再游外城。除了几处重要宫殿,足迹几乎遍及全岛;每至一处,燕玲都不厌其烦的为他指点解说。但江涛却越逛越觉得心情沉重。因为ฦ全岛戒备森严å固然不用说,而城堡悬湖中,唯一可供使用的船只,全部集中看管;任何人欲乘船离岛。都必须向教主请领通行铜牌。平时河口铁间紧闭,与外隔绝,简直插翅难飞。
日暮“兴尽”而归。江涛借口劳累,送走燕玲以后,躺在床上,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只觉满怀希望尽成泡影,刹那ว间全都幻灭了。船只既不可得,浩荡天湖又无法泅水渡过,困守岛中,如处攀笼。难道就这样死心塌地替天心教译书,等待赐予人教的机会?
他当然不甘心,却想不出一条“不甘心”以外的办法。辗转反侧,直到深夜,才带着忧虑和困倦进人梦乡…刚ธ睡不久,忽又被一阵急促的钟声惊醒。钟声好像起自外堡,但处刻之后,全堡乱钟齐鸣,人声沸腾。“听泉居”庭园里忽然出现大批锦衣护卫,弓上弦,刀出鞘;灯球火把,照耀如同白昼,竞将木屋团团围住。
江涛吃了一惊,连忙披衣起身。尚未停当,屋外已“碰碰”连击,喝令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