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渊的表情颇有些耐人寻味。“当真不要?”
我想得出了神,越想越是为自己缜密的思维而感到骄傲。正在心内欢欣鼓舞之时,忽闻东宫一声:“如何?”
“怎么เ了?”我纳闷问道。
我前脚๐刚迈入安府的门,安锦竟紧接着回了府,身后跟着雀儿,两人脸上的神情均十分凝重。我有些糊涂,明明还没到归家的时间,安锦怎么就回来了?原本在家中的雀儿又是怎么会跟安锦在一道的?
蹊跷啊蹊跷。元宵它蹲在门口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以安锦恰好在这个时候大慈悲把它给领了回来?我一边揉着元宵的背脊ิ,一边阴暗地揣测。难不成安锦他知道了宋夫人上门提亲的事,想讨好我以成功纳妾入门?
我终于忍不住欢呼一声,俯身抱住元宵的大头。元宵抬起两ä只前腿搭在我肩上,脸上的白毛不住地往我脖子里拱。
我谦虚道:“一般一般。其实我还未尽力来着。”
我点点头。
我心下一沉,暗暗叫苦。爹的老毛病果然又犯了。所幸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抓扑之声,原来是元宵见我久久未出,等不及直接将门扑开,欢快地奔了过来。我松了口气,接住它肉乎乎的白爪子,无比感激。元宵努力地往我膝盖上扑,最终因为身体过于庞大无果,只好伏在我脚๐边,咬着我鞋上的团花穗子玩。
我对史书上的这种记载向来不以为然。比如这段里,明德皇后是否真贤德我不知道,挺彪悍倒是真的。顺帝一花花公子,几句话就被劝了回去,可见其中必有猫腻。说不准当时皇后捏了一把匕对着顺帝的裤裆道:“再被我逮住,命根不保!”史官深觉得如实记录十分不雅,润色润色再加上合理想象之后,便成了史书里记录的那ว样。
洞房花烛夜,对我而言并不算多美好的回忆。想必对安锦也是如此。
“没有。”难得气氛平静和美,我审时度势以为机不可失,赶紧抛开关于疼痛的遐想,咬咬牙拉住他的手臂。“别走。”
那一夜,恼羞成怒的男人有两ä个。一个是老婆跟人跑了的东宫,另一个是老婆被塞到东宫新房的安锦。
第二回是东宫娶ດ妃,我跟安锦一同参加大婚筵席。安锦与同僚寒暄,我深感无趣,自个儿去花园里走了走。途中遇上一位欲与情人私逃出宫的宫女,我一时冲动,同情心泛滥成满腔热血,跟她换了身衣服,还指点她如何潜逃。
也不知道殴打公主这个罪名会如何落?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一晃而过,没管。
我抱着元宵,踉跄着前行。夏之渊终于看不下去,伸手扶我,让侍卫过来抱元宵。我摇头,坚持要自己้抱。他扶着我的肩,欲言又止。
“没关系,我能行。”我低头在元宵头上亲了亲。“元宵,该减肥了,英雄也不能ม太胖。”
它似懂非懂地抬头瞅我,复又将头埋到我怀中蹭蹭,出一种细而短促的尖鸣。我想它大概是回想起小的时候窝在我怀里的美好场景,旧梦重温十分感慨。
夏之ใ渊扶着我肩膀的手用了些力气,让我不得不朝他靠了靠。
“本宫送你们回去。”
“不用,我夫君他会来接——”我正摇头,安锦的声音便在前方响起。
“殿下,请将拙荆交还给下臣。”安锦站在不远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声音很沉。他身后站着雀儿,瞪着我一副震惊过度的模样。
她此刻的心理活动想必十分复杂。不过才离开那么เ一会儿,夫人怎么就搞成了这副模样活像被人给胖揍了一顿似的……
她不知道。被胖揍一顿的其实另有其人。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我费解,深觉他神出鬼没。
夏之ใ渊站在我身旁,没有放手的意思。我挣了挣,他勒得更紧。
“殿下。”安锦迈步,缓缓朝我们走来。他的唇线绷得很紧,明明没有笑,却依然透出了邪气。“请将拙荆还给下臣。”
这句话,没有丝毫恭敬,反而有些隐隐的压迫感,很不客气。
我原本以为自己殴打公主已经挺横了,没想到安锦比我还横。我看东宫要是再不放手,他怕是得直接抢。
夏之渊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周围的侍卫们感知到เ剑拔弩张的气氛,纷纷警惕地望向安锦,手放在刀柄上随时准备砍人。安锦跟夏之渊对峙,一人暗藏凌厉,一人锋芒毕露,我不知哪儿来的闲情将两ä人欣赏了一通,认为安锦胜在神采气势,压了东宫半头。果然还是自家夫君妙。
夏之渊终于松了手。我抱着元宵欢快地朝安锦奔去,哪知左脚绊右脚,往草地上一栽。安锦眼明手快地扶住了我,顺便将元宵抱了过去。
他甚至没跟东宫告退。果然够横。
安锦一手抱着元宵,一只手拉着我,回家的路上抿着唇一语不。到เ家后直接拉着我进了房间,交待家仆们去请大夫。我坐在床上,元宵被放在在我脚边的软垫上,一人一犬均耷拉着脑袋做深刻๑认错状。雀儿取来药膏清水,站在一旁垂头丧ç气好像末日来临。
公公见我受伤,连忙进来瞧瞧究竟生了什么事,却被安锦给劝了出去。
“说罢。”他冷着脸,站在窗台边不看我。
“锦哥哥。”我索性采用怀柔政策,撒了一回娇็。
安锦神情未变,雀儿似乎抖了抖。
我再次豁出老脸,起身过去拉住他的胳ฑ膊摇了摇。“锦哥哥,我原本也不想这样的,但元宵它伤成这样……”
安锦依然不理我。雀儿在一旁悄悄向我做着手势,似乎有些着急。
我估摸她的意思大概是要让我再加把劲,于是我苦了脸道:“锦哥哥,我的脸好疼,是不是破相了?”
他终于动了动,把我又拽回床边从怀中掏出手帕,就着清水替我擦脸,那ว动作来势汹汹,落到我脸上时却轻柔了许多。尽管如此,我还是不住地抽着凉气。
“说重点。”他将我脸上的泥水和血迹擦去,从雀儿手上接过药膏替我的脸上药,神情中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重点?难道他不是想听我跟公主ว大打一通的前因后果?我下意识又朝雀儿看了看,她捧额正在无声哀叹。
重点……我灵光一闪。“锦哥哥,我错了。”认错总是重点了吧?
“错在哪儿?”
“我不该那么เ冲动地殴打公主ว。”
雀儿猛咳了两声。安锦朝她一瞥,她立刻噤声,低眉顺眼垂下头。
安锦转过头来看我,终于有些无奈。
“你怎么เ会在白鹤原?”
替东宫的舞姬ภ画的那ว幅画之ใ前在打闹中ณ被七公主ว踢进了水洼,雀儿应该也没有把详情跟安锦说过,绝不能不打自招。我期期艾艾道:“我-我去那儿画画ฑ来着。”
“为什么เ会跟太子在一起?”
我咽了口唾沫。“偶-偶然遇到เ的。”
安锦的神情倏然变冷,毫不犹豫地起身推门出去,门板被他离开时生出的劲风一带,出一声巨响。
我呆了呆。雀儿赶紧凑过来道:“夫人,大人怒了。”
“看出来了。”
雀儿焦灼道:“夫人怎么还不明白?!大人早ຉ就知道夫人就是那个什么公子,就等着你自己้承认哪!”
“他怎么知道的?”我惊讶。“你跟他说了?”
雀儿摇摇头。“不是我。总之他已经知道了,夫人还说谎……这回大人气得不轻。”
大夫很快被请过来,替我和元宵依次做了检查。我只是些皮肉伤,没伤筋没动骨。元宵的伤稍微重些,但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按时用药,再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就能ม康复。大夫看我的时候十分同情,看安锦的时候却充满了鄙夷,想来是把安锦当成了打老婆的恶徒,多半还在想他打老婆不说,连老婆的狗也打,果然人不可貌相。
安锦吩咐雀儿按照大夫的药方去抓药,看也没看我一眼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