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了报纸，就看到了头版上的“寻人悬赏启事”六个大字。
这时，已听到温宝裕奔上楼来的声音，在他未曾敲门之前，我总算及时把门打开，闪身出去。
不但是时间，还有一些地点、人名、称号，我也弃原来的不用，而代以他词。这也是我的旧作风，例如在一些故事中的“最高领袖”之类，说我是故弄玄虚，也无不可，总之我不会直说，但在有改动之处，我一定会加以括弧说明。）
七叔一听对方开口，题目竟然如此之大，而且所作的预言，如此骇人，他也不禁打了一个突。
他这样一说，可知东西是见不得人的了，不但三老太爷，另外几个长者，也一起叫了起来：“老七！”
他上次回来，带回来一具裸女像，三老太爷气得两天没睡觉。）
喇嘛教的清规戒律不严，那喇嘛当年正是青年人，只怕曾在快活坊中有过甚么风流回忆，这时回想起来，神情自然难免古怪了。
那喇嘛继续道：“我们等到了第四天，就等到เ了卫七，不过当时的情形很特别……
很特别……”
他连说了两遍“很特别”，神情更是疑ທ惑之ใ至，彷彿情形之ใ特别ี，他到เ如今仍然无法明白。
他停了一下：“为ฦ了不惹人注目，宁活佛自己和几个年高德重的，仍是僧装，其余人全换了汉装，四人一组，在码头车站，日夜巡逻，奉命不准开口，不能和人生任何争执。”
我心想，这个ฐ宁活佛心思倒很缜密，不当喇嘛，也可以去做侦探。
那喇嘛见我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就继续说下去：“我在的那ว一组，负责在码头附近，我们是最早看到卫七自船上登岸的。”
听到这里，我自然而然，紧张了起来。
因为当年我送七叔上船，我是最后见到七叔的人，自此之后，七叔不知去向。但那ว喇嘛这样说，我就不是最后见到七叔的人，七叔的动向，有新的展虽然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但总是新的线索。
我用心倾听，那喇嘛道：“一见了卫七，我们就照ั宁活佛的吩咐行事。”
我们并没有问宁活佛是如何吩咐的，反正不外是严密监视之类。怎知那ว喇嘛ใ说下去，虽然事隔多年，我听了之后，仍为之愤然。
那喇嘛道：“宁活佛吩咐的是，一见到เ了他，就下手抢夺他身边的那长盒子他必然把那盒子带在身边。宁活佛又吩咐了”
那ว喇嘛不断强调“宁活佛吩咐”，自然是因为那些事绝不光彩，十分卑鄙，所以他要推卸责任，表示行动的虽然是他，但是一切都只不过是按照吩咐而已๐。
他续道：“宁活佛说，卫七身手了得，所以下手一定要快，要狠……我们四人的怀中ณ，都揣著利刃，那……”
我听到这里，闷哼了一声，章摩闭著眼，缓缓摇著头。
那ว喇嘛ใ道：“我手握住了刀柄，在人丛中挤向前去，却没有拔出刀来，四个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因为卫七身边，并没有那长盒子！”
我呆了一呆，七叔从跳板走上船去的情形，多少年来，如在眼前，他把长盒子夹在左ุ胁之下，右手撩著衫襟，步履轻盈。
那盒子相当大，绝无法藏在身边。那ว四个ฐ喇嘛ใ见人不见盒，自然是七叔在航程之中，处理了它！
那一段航程不长，船不会再停岸，自然可以特别吩咐靠岸，但同船的人多，这样做会太招摇，也会惹起鼓噪，七叔不会那ว么做。
那么เ，七叔是把盒子藏在船上了，还是抛进了江河之中ณ？真是神秘莫名。
七叔身边没有盒子，那倒可以使他免了危险，不然，忽然有四个人持刀攻击，他身手虽好，也难防暗算。
这个宁活佛也未免太不择手段了些！
那喇嘛咳了两声，摇了摇头：“他手上也不是空著，而是抱著一个婴孩！”
我扬了扬眉，对于我那ว七叔，他有再多的奇怪行为，我也不会意外，但是抱著一个婴孩，这却有些匪夷所思，他从来也不是一个爱婴孩的人，我从来也未曾见过他抱过幼年的侄子。
那喇嘛ใ忽然赞叹了一句：“那婴孩是一个女婴，粉装玉琢，可爱极了！”
他这样说了之后，意犹未尽：“码头上人头涌ไ涌，何等杂乱，但是卫七抱著女婴经过之ใ处，人人都会静下来，停下来，看一看那仙童一样的女婴。”
那喇嘛的叙述之ใ中，忽然出现了如此感性的片段，倒是始料不及。
我知道，那一段水路，不过是四五小时的事，我实在无法设想，这么短的时间之中，在船上生了甚么事，何以一只长盒子不见了，却多了一个ฐ女婴出来。
同样在听叙述的人，心中自然也都有同样的疑问。温宝裕一扬手：“不对啊，女婴不能单独存在，一定有大人跟著的啊。”
那喇嘛点头：“是，当时我们三个人，紧跟著卫七，一个ฐ飞奔回客栈，报告宁活佛，宁活佛当时就道：‘他用长盒子和别人换了女婴，一定又会换回来的’说法和你说的一样。”
温宝裕问：“你们一定紧盯不舍了。”
那喇嘛ใ道：“是，我们盯到卫七进了一家客栈，要店家找奶妈来喂孩子，那女婴一声不哭，双眼漆黑乌亮，一笑一个酒涡，惹得人人都驻足而观，卫七也不怕人看，就在大堂之中，走来走去，不时用粥水喂那女婴。不一会，带来了宁活佛的话，又来了十来人，都是为监视卫七来的。卫七全神留意女婴，看来并没有现在暗中有那么เ多人在监视他！”
我暗自摇了摇头，那喇嘛肯定错了，七叔是惯走江湖的人，那些喇嘛虽然换了汉装，但是行动举止，必然和常人有异，别ี说有十来个之ใ多，就算只有一个ฐ，也早被他认出来了。
七叔没加理会，原因我不知道，或许他是真正关心那个女婴。
那喇嘛又道：“等到天黑，卫七的神情焦急，频频问店家，奶妈怎么还没有来，正催著，被派去找奶妈的店伙计，满头大汗，气咻咻地赶了回来，一面喘气，一面告诉卫七，有一个好奶妈，叫莫嫂的，不巧，正被穆家庄的庄主请去了！卫七了急，女婴也开始啼哭，卫七还没有开口求，就有两个妇女，看来是才生产了的，自愿奶孩子，卫七这才略定神，把孩子交给了那两个妇女”
他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那天在船上共是七十六人，一个一个我们全是看著上了船的，都没有人带著一只长盒子。”
他忽然又说回了头，我提醒他一句：“用一张席子卷一卷，就可以把那盒子卷在里面了。”
那喇嘛呆了一呆，却又摇头，否定了我的说法，他的理由是：“宁活佛没那么说，所以我们一直监视卫七，注意他的每一个行动。”
那喇嘛ใ继续说七叔的行动，七叔打听到穆家庄去的走法，他向旁听的人表示，要把女婴带著，去找那个ฐ莫嫂，不能让孩子吃百家奶。
那喇嘛侧了侧头：“在这段时间中ณ，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女儿，要有最好的人奶！’”
那喇嘛向我望来，我大摇其头：“你听错了吧！”
那喇嘛现出疑惑的神情，我强调：“一定是你听错了，七叔怎么会有女儿？你听汉语的能ม力怎么样？妞儿，女儿，你分得出来吗？”
那喇嘛的神情，更加疑惑：“或许我听错了，妞儿……那是甚么？”
我道：“所有的女孩，都可以称为‘妞儿’，听起来，如‘女儿’差ๆ不多！”
这本来是一件小事，听错了，也不算甚么，可是那喇嘛ใ竟现出了懊丧之极的神情，用力拍打了自己的头部ຖ三下，喃喃地道：“听错了！听错了！”
各人都不知道他这样自责是为了甚么，等著他作进一步的解释。
那喇嘛苦笑：“当时，听得他说那女婴是他的女儿，我们把这个现报告了宁活佛，宁活佛想了一想，就说不用再跟了，因为女婴的妈妈，自然是卫七的妻子，当然早ຉ已带著那盒子远走高飞，不知道藏到哪里去，再跟下去，也没有用处，所以，卫七上路，到穆家庄去，我们就再也没有跟下去。”
我一听，就明白那喇嘛沮丧的原因了由于他误以为女婴是卫七的女儿，所以推翻了早先卫七会和甚么เ人换回盒子的决定。若女婴不是七叔的女儿，他们就会一直跟下去，可能ม会有现。
由于事情十分复杂，而且处处透著古怪，所以一时之ใ间，我也理不出一个ฐ头绪来。
那喇嘛提及的“穆家庄”，我也知道那个ฐ所在，那是一个大庄园，据说，是当年捻军作反时，一个ฐ军官急流勇退所建造的，庄中子弟，和我们家族一样，也性好习武，但是他们很少和外界往来，七叔找上门，不知会生甚么事？
我是直到此时，才知道七叔曾和穆家庄有过纠葛，但内情仍是一无所知。
至于那个ฐ人见人爱的女婴，是甚么来龙去脉ำ，更是一点也不知道了。
那ว女婴确然有奇特的身世，和有许多事生在她的身上，但那些事，不但和这个故事无关，而且和卫斯理故事的关系也不大，所以无法插入叙述。）
白素见我的神情很是疑惑，她道：“至少，知道了和穆家庄有关，要找寻七叔，总算多了一点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