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
“我要一串猪皮。”
“蒲碧兴,认真听课!”
当自卑压倒心里的骄傲,当心里的防守底线彻底溃败之后,蒲碧兴终于破罐子破摔了,他渐渐和班上那些被家里人送进学校只为ฦ混个文凭的小混混混在了一起。那些小混混中有的人家里很有钱,有的人和他一样家里紧的偶尔开不了锅,他和小混混们一起逃课,一起打架,一起逛录像厅,一起骗家里和同学的钱……
“!”蒲碧海猛的从床上站起身。
微弱的灯光下,蒲碧海的声音也轻的似怕破坏夜晚的安静,“我都敢一个人开枪打野猪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哦,来了。”蒲碧斌抱了一堆的书和本子坐在蒲碧海ร身边,身躯挺得笔直,一脸聆听教诲的认真样。
“你不上学了?”
“不给,你拿到手里会把鱼耍死,鱼就不好吃了。”不听袁书铃叽喱哇啦的叫唤,四舅用小石子在水浅的地方แ围成了一个小塘,再把串起来的三只鱼放在小塘里,柳枝的另一头被一颗大石头压着,这样就免了鱼儿拖着柳条逃跑。
四舅把盆子放在一块较平坦的石头上,然后向岸边走去,“看我的,我有办法。”从一棵大柳树上折断了几枝柳枝,去除柳叶,再抓起五舅盆子里的鱼用光溜溜的柳枝串ธ了起来,“我们等会儿就这么เ把鱼提回去。”
袁书铃点点头,然后小口咬着饼。正当袁书芳无聊地数着来往的人群时,一块黄澄澄的饼出现在眼前,她疑惑地看着中间粘了很多芝麻的饼。
“那ว妈妈……”
“妈妈,我也是有正事要办,所以带我们去嘛ใ。”袁书芳扯着袁母的袖子撒娇。
“赶场,要去,要去,我也要去。”袁书铃一听说赶场也连忙爬上了袁母的膝盖。
抬头看向开着粉白花朵的梨树,袁书芳吞了口唾沫,这些果树都是自家种的,开花时也没有撒过农药,都是任它自然生长,也因此结出的果子或许外观不好看但绝对好吃、够味。想着美味黄梨的袁书芳以诱哄的语气对袁书铃道:“铃铃,那ว花花不能摘,一朵小花就是一个梨子哦,你现在把花摘了,将来就吃不到梨子了。”
袁书芳还在烦恼,袁书铃早已被屋前几株梨树上盛开的簇簇梨花吸引,“姐姐,花花,我要花花。”
见着母亲利落地把碗筷和桌子收拾好,袁书芳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不会让母亲为了区区几个钱就对二舅、三舅下跪。
袁书芳一边端着碗小口喝着米汤,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家人。外婆还是那ว个和善、勤劳的外婆,只是看起来很年轻,很健康,也是,外公在她两岁多的时候去世,外婆现在才五十出头,只是外婆那ว将来害一大家子分崩离析的冠心病……慢慢来,还有二十年的时间来筹划ฐ;二舅仍然很沉默寡言,但还没有二十几年后那ว么เ惧内、斤ภ斤ภ计较……袁书芳用凌厉的眼光瞪了一眼正在大口吃喝的二舅母,就是这个ฐ女人,为ฦ了几个钱竟然把二舅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月不让他去看重病的外婆。
卖烧烤的时间增加了,收入也在相应的增加,虽然每天都累得手臂酸疼、脚背浮ด肿,但只要看到เ那几乎快被钱装满的帆布包,三人就觉得一切都值得,然后更加努力赚钱。
八月中旬ຒ的一天晚上,袁书芳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却在看到เ门口站立的暗影时同时止步,就着堂屋前昏暗的电灯光,三人都认出了他——蒲碧兴。
“三哥。”蒲碧斌高兴地打着招呼,对于之前的事,袁书芳和蒲碧海也没有瞒他,蒲碧斌刚ธ明白的时候还怒气冲冲地想去揍蒲碧兴,后来却是渐渐不提到现在已是完全不介意,毕竟是亲兄弟啊,兄弟亲人间哪有隔夜仇?
“三哥,你什么เ时候来的?”昏暗遮盖了蒲碧海的神情,却让他的声音更显柔和。
“三舅舅。”袁书芳不冷不淡地叫了一声。四舅舅说的对,现在的二舅舅、三舅舅还不是后来那ว两个ฐ心狠、令人生恨的舅舅,所以慢慢释怀,改变吧!
似觉得三人的叫唤声里已๐不含芥蒂,蒲碧兴上前几步走到三人身边帮着把三轮车推到屋檐下,吱吱唔唔道:“我……我想来帮你们。”
袁书芳没有吭声,蒲碧海ร和蒲碧斌却是热情地欢迎,“好啊,三哥,你来帮忙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们这几天光是推这三轮车就累็死了。”
“三哥,你来帮忙不会影响你补课吗?”一听这话就知是注重学习的蒲碧海在问。
只听蒲碧兴低声答道:“我和梁老师商量了一下,上午补课,下午和晚上的时间过来帮忙。”
“可是你的成绩……”蒲碧海ร虽然高兴蒲碧兴来帮忙,但想到蒲碧兴的成绩他就有点迟疑,毕竟现在正处于高考前的冲刺๐阶段,蒲碧兴少学习一分钟就离大学更远一厘米。
“没事,虽然这两年我没有用功,但初中和高一时的底子都在那ว里,只要接下来的这一年努把力,考大学还是有望的。”
“三哥,”蒲碧海ร的声音里明显有了一丝哭音,“你能ม这么想真是太好了。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这几天挣的钱足够你上大学了,不够我们再挣,三哥你可千万不要半途而废。”
“嗯。”蒲碧兴低低应了一声。
低着头的袁书芳抬起头淡淡笑了一下,这一次就让她亲眼看着三舅舅会走上什么เ样的路吧。
蒲碧兴的加入让烧烤摊前更加热闹了些,听说他就是那个即将考大学的蒲家三哥,经常光顾ุ烧烤摊的人们纷纷大力拍着他的肩,“小伙子,要考个ฐ好大学啊,不要辜负你弟弟和外甥女的希望。”
“小伙子,农村人要出人头地只有读书、考大学,加把力考个好大学。”
“考上大学不能忘了这几个ฐ小娃娃ใ啊,你看他们在这么เ大的太阳下卖烧烤就是为了挣些钱供你念书……你们家有你们这么聪慧孝顺的孩子终会苦尽甘来吧。”
……
人们七嘴八舌的赞扬、劝诫让蒲碧兴局促地红了脸,最后只得连连点头表示受教,“我一定考个ฐ好大学,不辜负父母和大家的期望。”
袁书芳把烧烤刷交给蒲碧海ร——经过袁书芳一段时间的指点,蒲碧海、蒲碧斌也可以烤出味道不输给袁书芳手艺的烧烤,做惯了活的人学厨艺就是不费事——她自己则站到柳树下乘凉、休息,清亮的双眼扫到穿着灰色布短袖的蒲碧兴,袁书芳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才十几天不见,眼里已没有了自卑和愤恨,脊ิ背仍然挺得笔直但没有了那股子高傲……看来是想通了,下定决心要改变了。
到了晚上,烧烤摊迎来了几个特殊的客人——蒲碧兴的老师和几个同室补课的同学。
“蒲碧兴,生意不错啊。”穿着大汗衫、短裤ไ、拖鞋,摇着蒲扇的梁老师此时看起来就像亲切的邻家爷爷,一点也没有初ม次见面时的冷硬和严å肃。
蒲碧兴的几个同学都好奇打量着烧烤摊上的烧烤,唯一的一个女同学还伸出食指想要去戳戳滑嫩的豆腐块,被蒲碧斌瞪着眼轻轻拍开。女同学站在那里和蒲碧斌大眼瞪小眼。
看见自己的老师和同学,蒲碧兴有些羞涩,“老师,您怎么来了?”
梁老师轻轻摇着蒲扇,“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同志,这是你的二十串烧烤,十串香菇,五串黄花,五串猪皮,你看对不对?”把烤好的烧烤递给顾ุ客,蒲碧兴转头对梁老师笑了笑,“老师,生意还行,没什么好担心的。”
梁老师点了点头,看出来了,这买烧烤的人一直没有断过,生意自然不错。
“蒲碧兴,这烧烤味道看起来不错,不介意请我们吃几串吧?”蒲碧兴一个顶ะ着平头的男ç同学嚷嚷叫开了,“我要这个翅膀,这是什么เ……也要一串尝尝,嗯,少要点,再烤一个ฐ腿就够了。”
一个同学开口了,另外两个ฐ早就对着烧烤垂涎三尺的男孩也紧跟着开口:“我要……”只有那个和蒲碧斌瞪眼尔后又静静看着蒲碧斌串菜的清秀女孩蹲在地上没有动。
袁书芳冷眼看着三个ฐ在烧烤摊前指手划脚的男人——看起来和蒲碧兴一样大,二十左右的人总不能ม还称之为ฦ男ç孩吧?穿得都很体面,可是那ว流里流气的眼神和无赖的说话方式让人一见便知不是几个好东西,想不到เ这淳朴的年代还有这样占人便宜也要大声嚷嚷的极品。她不介意请三舅舅的老师、同学吃烧烤,可是要把自己的烧烤拿来请这样不知分寸的人吃,她宁愿扔到地上。
蒲碧海环抱双手无动于衷,这是自己้三哥的同学,如果三哥真心想要告别ี过去荒唐的岁月,那么他自会阻止自己的同学。
蒲碧斌更是只顾埋头理菜,明的四哥和圆圆都在,他一点都不担心有人能欺负他们。
看了一眼似置身事外的弟弟、外甥女,静静想着什么的梁老师,以及周围已๐脸露不满的客人,再看一眼三个ฐ自己拿着刷็子乱ກ刷调料é的同学,蒲碧兴神色尴尬。想阻止自己้的同学,可是他已经习惯照他们的话行事;想让弟弟和外甥女就请他们吃几串烧烤,可是不知为ฦ什么เ,这话他更不敢说出口……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蒲碧兴有什么表示ิ,袁书芳冷冷勾起唇角正想说话却被蒲碧海ร悄悄拉了拉手,抬起头只见他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三哥,莫要忘了你昨天晚上说的话。”蒲碧海笑着轻声提醒。
蒲碧兴猛然抬起头,眼里的犹豫慢慢变为ฦ坚定,他转身对正望着他的几个同学道:“这是小本生意,即使你们是我的同学,要吃请先付钱。”